剛穿越而來,張雲逸隻顧著如何保命,忽略了穿越的是紅樓世界。 看到賈敬才恍然驚醒,原主的生母,乃是賈代化庶出的女兒,也就是賈敬的妹妹。 按理,以張家的門第,即便是寧國府庶女,也不高攀不起。 隻是,她與賈敬本就不是一母同胞,年齡相差過大,也沒多少兄妹之情。 加上,正慶帝以堂兄弟身份繼位,遭到同為堂弟的義忠親王不滿,舉兵叛亂,時任京營節度使的賈代化雖然沒有參與,卻有失察之嫌。 幸而,正慶帝初登大寶,也擔心引起不必要的反彈,並未大動乾戈,隻將賈代化投閑置散,並最終選擇了鎮守自家藩鎮,又曾在賈家麾下任職的王子騰,接任京營節度使一職。 不過,饒是如此,寧府一脈也失了勢,願意聯姻的也乏善可陳。 這才讓當時還隻是六品五官司厲的便宜老子,攀上了這門親事。 而一直沒能授官的賈敬,心灰意冷之下,為了保全顏麵,乾脆選擇了修道。 這本是無奈之舉,沒想到才做了十年皇帝的正慶帝,竟然也迷上了此道,陰差陽錯之下,賈敬反倒成了皇帝身邊的近臣。 前世看紅樓他一直弄不明白,賈敬做為寧國府的承爵人,又高中進士,為何放棄了爵位和仕途,潛心修道。 偏偏做出這種種荒唐舉動,在他死的時候,賈母卻哭得那麼悲切。 現在張雲逸總算明白了,原來他是在陪天子修道。 不過,重新得了勢的寧國府,卻看不上張家這門姻親了。 原主記憶中,兩家人少有來往,自打數年前母親去世,更是幾乎斷了往來。 若非便宜老子上書前向原主交代,萬一皇帝降罪,叮囑他去投靠寧府,連原主都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舅舅。 想到這,張雲逸不禁有些疑惑,便宜老子被杖斃之後,原主也曾去寧府報喪,可連門都沒能進得去。 這會子頭七都要過了,賈敬才隻身前來,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前世的經驗告訴他,人類社會就像掛在樹上的猴子,隻要你爬的夠高,放眼望去,盡是笑臉,而身處底層,哪怕梗著脖子,也隻能湊到別人的冷屁股。 便宜老子開罪了皇帝,寧府有意避嫌,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雖然之前判斷有誤,但陰差陽錯之下,倒也讓他找到了一條往上爬的捷徑。 否則,隻能一輩子在欽天監這種衙門廝混,到頂也就是五品監正。 想憑借現代知識,大賺特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相應的實力,隻會引來覬覦,破財消災都是小事,鬧不好還會把命丟了。 至於依靠賈家? 且不說賈家遲早要倒,張雲逸比誰都清楚,這一家子怕是比外人還要吃人不吐骨頭。 打鐵還需自身硬,隻有先跳出欽天監這個桎梏,才能摘了頭上的天花板。 否則,不但自己,以後子孫後世,也隻能在這個圈子裡打轉。 張雲逸還在尋思,如何利用這次的機會往上爬,那邊賈敬已經來到了近前。 沖戴權略一拱手道:“咱們侍奉皇上,哪能隻顧著享清閑,年前為皇上煉製一爐丹藥,今日方才丹成,剛出關就聽聞妹夫噩耗,沒想到終究來遲了一步啊!隻是,這些年潛心修道,也沒顧上照顧這個外甥。” 說到這,他看向張雲逸,關切又不失埋怨道:“你父親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去府裡奔喪?若有人幫忙照應,也不至於釀出這等變故。” 張雲逸暗自腹誹,煉丹還能不吃不睡?便宜老子的事,尋常百姓不知道也就罷了,寧國府會不清楚? 況且,若真不清楚,哪怕少有走動,也不至於攔門,隻怕是擔心被牽連,早就跟門房打了招呼才是真。 而今前倨後恭,不過聽了自己那一通鬼扯,看出奇貨可居罷了。 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可賈敬有言在先,他身為晚輩也不便當麵硬嗆,隻能順著他的話頭道:“恰逢年關,舅舅又不在家,想來府裡下人忘了稟報舅舅和珍表哥。” 賈敬聽聞勃然大怒道:“這起子混賬東西,愈發沒了尊卑,看我回去如何收拾那些臟心爛肺的東西!” 一頓喝罵過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形容枯槁的麵龐擠出一絲和煦,道:“你父母雙亡,如今孤身一人,多有不便,我看辦完了喪事,就隨我回府裡住下,也好有個照應。” 張雲逸畢恭畢敬,道:“而今外甥隻有舅舅這麼一個親人,一切但憑舅舅做主!” 雖說熟讀紅樓的他,不願與賈家有太深的糾葛,可這層關係不是他想斷就能斷的。 況且,欽天監素來沒什麼油水,即便有了官身,可家宅被燒,他確實需要地方容身。 “好!好啊!”賈敬拍著張雲逸的肩膀,一臉欣慰道,“以後就把舅舅家當自己家,隻管放心住下。” “舅舅來的正好,外甥還要隨戴公公入宮,這裡就麻煩舅舅,先幫忙照應一二。” 欽天監無特旨不能改遷他官,隻有博取皇帝的聖眷,才有機會跳出樊籠,張雲逸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賈敬既想要奇貨可居,正好先給他安排上。 豈料賈敬突然板起臉,斥責道:“胡鬧!欽天監雖沒有守孝一說,可畢竟頭七未過,如今你父親屍骨未寒,急著入宮麵聖,你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前世有自己的父母,對便宜老子並不感冒,更不會放棄入宮麵聖的機會。 隻是身處這個孝道大過天的時代,他不得不入鄉隨俗,隻能看向戴權。 “敬公所言不差,確實是雜家考慮欠妥了,你戴孝之身,皇上並未召見,入宮確有不妥,還是等雜家回去稟報皇上再說吧。” 剛才還不管不顧的戴權,此刻卻也改了風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張雲逸不禁疑惑。 要說戴權之前演戲演過了頭,可若沒有賈敬,哪會有人讓他借坡下驢? 為何偏偏在賈敬阻止後,改了風向? 他若記得沒錯,原著中賈蓉捐官,找的就是戴權,是給賈敬麵子,還是幫賈敬遮掩? 而要說謀財害命,盡可以拿了錢財走人,何必還要殺人? 便宜老子做為欽天監監正,隻研習天文歷法,並不接觸朝政,更遑論朝廷用度。 可偏偏他指摘皇帝時,將興建道觀、宮宇的開支說得無比詳細,其中不可能沒有貓膩。 原主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無仇無怨的,被人勒死大概率與此事有關,隻怕擔心自己手上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想到這,張雲逸不由一怔,他首先懷疑的就是賈敬。 兩家多年未曾走動,便宜老子上書前為何要他投靠寧府?而賈敬又好巧不巧恰逢其會。 可隨即,這個猜測就被他自己給否定了。 寧府能夠保住如今的地位,全因賈敬陪天子修道,指責別的也就罷了,指責皇帝修道,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況且,前世熟讀紅樓的他,深知賈家人是什麼德性,這種上書直柬的事,怎麼看都不像這一家子能做得出來的事。 越是沒有兇手的頭緒,他越是渴望往上爬。 這樣,至少能夠讓隱藏在暗處的兇手,忌憚事情敗露的後果。 打鐵還得乘熱,張雲逸不再遲疑,沖著戴權拱手道:“公公容稟,先皇還有交待,需下官麵呈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