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夕無論是堅定的眼神，還是鏗鏘的語氣，都說明他說的話不虛。 周舒想起了自己在銀行裡糟糕的境遇，她思考再三，還是點了點頭，惠而不費的事，讓他們試試也好。 “周姐，有些條件要提前談好，我在金陵時，傭金是一個點，我希望這邊也一樣，這一點一定要講清楚。” 周舒稍作思考，又點了點頭，她本就有一個點的提成，隻是現在拿出來給了白夕夕而已，完成任務了，行裡還會發額外的獎金，肯定是不虧的。 這個年代，銀行理財產品還處於試發階段，傭金要比後世高出很多。 “那，周姐，合作愉快，您就等著客戶上門簽單吧。” 方一離開銀行，白夕夕就實在忍不住了，瞅一眼笑瞇瞇的白夕凉，就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你是不是有病？見個女人就移不開眼？周舒都能當你媽了！” 白夕凉怒目而視，狡辯道：“我隻是在看她的胸牌！而且哪有那麼誇張，她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 白夕夕嗤笑一聲道：“看胸牌需要一直盯著人家胸看，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是讓你笑，但不是讓你笑得那麼猥瑣，你他媽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白夕凉抹了一把嘴角，發現什麼都沒有，剛想繼續狡辯，卻發現白夕夕正似笑非笑看著他，隻能看向遠處，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白夕夕也抹了一把嘴角，道：“這個周舒確實挺好看的，尤其是身材，嘖嘖！要是換上黑絲……” 白夕涼嗤笑了一聲，把嘲諷又還了回去。 兩人走了一段路，白夕凉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老六，你知道李騰嗎？” “知道，咱同學，就是他爸失手打死人被抓起來那個，這小子跟你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夕涼自動忽略了他話裡的譏諷，一臉猥瑣道：“那天我們幾個在他們家看片子，他媽媽藏了好多片子，什麼類型的都有。我們看得正起勁的時候，他媽媽突然回來了，還帶了一個男的回來。我們拔了電視插座，躲起來了……” 對上白夕夕那帶著警告的眼神，白夕凉沒有再說下去，他覺得白夕夕變了，以前談到這種話題，他一定會追根求底地跟他探討好久，現在也太沒勁了。 張亮圖文店，老板張亮坐在電腦前，二指禪敲字敲得很費勁，身後還有一個西裝筆挺的小夥不停催促他。 他很煩躁，很想把身後那隻聒噪的烏鴉腦袋塞進屏幕裡。 “把標題放大、加粗，就是開頭的‘星大銀行理財知識講座’幾個字。” “對，還有後麵括號裡的‘免費’兩個字，字體再大一號。” “‘來就免費領雞蛋’幾個字，調成標題大小，好像還不太明顯……這樣，在這幾個字下麵加兩道下劃線……” 張亮把鼠標一丟道：“要不你來？” “我來就我來！” 白夕夕也不客氣，坐到張亮讓開的座位上，一番操作後，覺得差不多了，又跟張亮說：“用紅色A4紙打印200份，正反麵都印上，一會兒我過來取。還有剛剛設計好的，易拉寶、橫幅都要快些做好，過兩天我就要用。” 付完錢，倆人又在縣城裡逛了逛。 大鯨市雖說是沿海城市，也是最早開放的一批港口城市，發展的卻不如很多內陸城市。 原因眾說紛紜，有說風水原因的，地勢像是擱淺的鯨魚；有說因為港口是淺水港，大貨輪進不來的；也有說上麵領導不行的。 所以大鯨市下轄的下江縣發展的也很一般，城市化進程很慢，改革開放快二十年了，也隻有在西城，才有一片現代化小區，還是拆遷安置房。 白夕夕的目標客戶群體就是這些小區的居民。 根據前世從同學那得到的信息，這裡的居民幾乎每戶人家都拿到了10萬到100萬不等的拆遷款，在這個年代，算是一筆巨款了。 黃石大街附近有三個小區，白夕夕兩人在每個小區裡都繞了一圈，人多，車輛多，環境也好，符合小康家庭的居住標準，正合適。 又在三個小區中間的老年活動中心租下了周日下午的場地，花了50塊錢就搞定了。 這些忙完，差不多已經是中午了。 路邊有一家飯館，門前放著一大口鐵鍋，鍋裡漂浮著青菜、小蔥、雞蛋，最多的是麵條，香味飄出好遠。 有客人來了，師傅就用長筷子，從鍋裡撈一碗麵條出來放到碗裡，再放一勺子湯，客人就可以端走了。 一塊錢一碗，添一次麵五毛，加湯不要錢。 兩人一人吃了兩碗，熱麵加辣椒，吃得滿頭大汗。 頭頂上的吊扇咯吱咯吱地快速旋轉，送下來涼爽的風。 兩人坐在凳子上，不想動彈。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都給我，一會兒要用。” 白夕凉不情願的掏了掏兜，隻剩八十了。 白夕夕一把奪過去，加上自己身上的兩百多，一共也就三百塊錢，還要留下幾天的路費和吃飯錢。 “一會兒你去張亮圖文店把傳單拿來，要是那邊還沒印完，印了多少你就拿多少。” 白夕凉有些擔心道：“老六，你說能行嗎？我們從來沒乾過這些，要是來的人光拿雞蛋，不買理財怎麼辦？要虧好多錢啊。” “怕個球，虧了就虧了，大不了沒錢了，咱走回家去，60裡路還走不死人。” “咱賣雞蛋不是還要賒錢嗎，人家不讓我們走怎麼辦？” “這還用問我，沒長腿啊，跑就是了。” 白夕凉回去拿東西，白夕夕則去了農貿市場，找到一家糧油店。 壓了兩百塊錢，讓老板一個塑料袋裝六個雞蛋，準備100袋，周日下午三點，運到老年活動中心。 雞蛋六塊五一公斤，二十年後，雞蛋差不多還是這個價格，白夕夕搞不懂為什麼，什麼東西都在漲，就農副產品價格沒動。 發展洪流中，犧牲最多的還是農民。 一切安排妥當，接下來就是招攬客戶，手段很簡單，就是發傳單。 白夕夕從兜裡摸出一張工作牌掛在胸前，這還是從張亮店裡順來的，上麵手寫了‘星大銀行理財顧問’幾個字。 這牌子還挺關鍵的，能讓人第一時間就認可他的身份，就這麼往脖子上一戴，檔次立馬就上去了。 白夕凉也磨磨唧唧掛上工作牌，隻是神色有些遲疑，好像覺得接下來做的事很丟人。 白夕夕沒理會他的矯情，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我隻給你半個小時時間，好好記住我是怎麼說話的，收斂起你的狗脾氣，有人不願意理你，你就換下一個人，半個小時後，你一個人去那邊小區……” “阿姨你好，打擾您一下，我們銀行周末下午有個理財知識講座，就在那邊的老年活動中心。” “你看一下單子上麵的介紹，都是免費的，到時候隻要您來，我們銀行就會免費送您一份雞蛋……” “多少雞蛋？額，這個領導沒跟我說，我看最少也有一斤吧。” “那不行，隻能憑此單據領取一份，按照您這樣說，您要是把家裡所有人都帶來，我們銀行不得發雞蛋就發破產了……” “阿姨慢走，記得宣傳單別丟了。” “小夥子，你這不是搞傳銷的吧？” “怎麼可能，大爺，派出所就在邊上呢，我是正規的銀行工作人員。” “那你們也可能是騙子，還理財，說不定拿到錢就跑路了。” “大爺，你這話說的，你見過銀行卷錢跑路的嗎，那都是政府背景……” “行吧，到時候我去聽聽你們講什麼……” 半個小時後，白夕凉去了另一個小區。 他覺得也沒什麼難的，隻要臉皮厚一點，男的喊哥，女的喊姐，年紀大的喊叔叔阿姨，隻要把人忽悠到會場就行，還挺容易的。 這種免費送雞蛋加會銷的套路，即使在後世已經爛大街了，仍有很多不良商家屢試不爽。 先是利用免費物品將老頭老太們吸引到會銷現場，再通過虛假虛傳、誇大效果等手段，促使他們購買劣質或低質量的產品。 這些老人們即使上過一次當了，下一次遇到相同的套路，還會再次上當。商家就是利用了他們喜歡占小便宜的這一特點。 在各種營銷手段層出不窮的後世，不管是商家，還是客戶，都很喜歡這個套路，用在這個年代，威力可想而知。找書苑 wwｗ.zhaoshuyｕan.com 剛過去一個小時，白夕夕手裡的50份宣傳單就發完了，或許說被搶完了更為恰當。 先拿到宣傳單的人回到小區，會呼朋喚友的宣揚小區門口有免費發雞蛋的。 所以在最後十分鐘，來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僅剩的幾份宣稱單也被一搶而空。 後麵還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白夕夕手裡已經空空如也，隻能舔著笑臉說下次再來。 白夕凉這邊情況也差不多，所以當白夕夕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得意地拍了拍手說：“很簡單嘛，我還以為有多難呢。” “是我低估了免費雞蛋的威力。”白夕夕也很高興，搓了搓手掌說：“看這架勢，到時候拿到宣傳單的人基本上都會來，效果非常好。本來，我還以為拿到宣傳單的人能來四分之一就不錯了，是我想岔了。 要不我們把把剩下的一百張也發了吧，上麵活動日期都寫了，以後也用不了，不發也浪費了。” 白夕凉疑惑道：“老年活動中心最多也就能坐八十人，到時候來了200個人怎麼辦？而且我們隻準備了100份雞蛋。” “我看那個活動中心空間挺大的，多加十幾條長板凳應該不會有問題。 至於雞蛋，我再去那家糧油店說一聲，讓他多運100份，到時候多退少補，也應該不會有問題。” 說乾就乾，兩人立馬分頭行動。 一切都很順利，下午五點，所有事情皆已完成。 白夕凉覺得中午那家店的麵條挺好吃的，還想吃。 於是，兩個人一人又去吃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