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 春寒料峭,山腳下的茅草屋像張開的蘑菇,稀稀落落散在莊子裡,炊煙裊裊,偶爾兩聲犬吠打破了村子的安靜,沒有人聲鼎沸,也沒有家長裡短、鍋碗盆瓢,這個村子裡沒有多少成年男丁,源自於每年幾次的征兵和拉夫,所以田地基本荒蕪了,繞著仙女峰山腳的樹木就像綠色的裙裾,仙女莊如同掉在裙裾邊的一塊碎布,被微寒的風兒翻動著,懶懶的斜在那裡,莊東頭第一家的茅草屋很小,四下裡鄰居也隔了一些距離,孤獨的茅草屋和其他屋子不太一樣,草屋後麵是仙女山,茂密的森林,再往東就出了莊子,森林覆蓋圍著山朝北饒了過去,一直沿著東北伸展,就像仙女峰在跳舞時伸出的一條秀麗的臂膀,臂膀指向東北,森林像垂下的衣衫隨風飄舞著,一百多裡的仙女山連接著三百多裡的森林,它包容著一切,那些滋養成長的萬物,有渴望陽光的草芥,有生在陰暗的茍且,也有藏在潮濕區域的腐爛。罪惡與生命在此息息相關,光明與陰暗在此交錯。 屋子裡比以往多了份生機,門邊草窩裡睡著兩隻小羊羔,幾隻小鴨子也在“嘰嘰嘰”的吵嚷著,女主人正在角落裡給小羊羔準備草料,小女孩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她的懷裡抱著一直小鴨,似乎給她帶來了一種喜悅,外麵也十分安靜,屋子的火塘裡燃著篝火,上麵的鐵鼎裡麵煮著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著蒸汽。屋子裡飄著一股粥的香味。女主人叫秀姑,她對誰都抱有一顆善心,她覺得這個世上總有好人,比如眼前的這鍋熱粥,那些可愛的家禽和羊羔,她知道小芬姑娘對她們母女的幫助是一顆善心,但也隱約知道一些不幸的事情就在她的命運裡發生著,她隻是不敢想,不敢問,這樣的結果她從心裡就不願意接受,雖然西頭教書先生說過:“出去的人,不可能有回來的。這就是戰爭。”她哭過,害怕過,甚至當初也叫丈夫去躲過,躲到後麵山裡去,三百多裡的森林,沒人會找到。但是誰都知道,進了山和當兵沒有什麼區別,進山了就出不來了,還不是一樣沒人了。再說她也明白,當兵還有一點錢,走時丈夫將發的一串銅錢掛在孩子脖子上,輕輕的擁吻了她們母女,她就這樣望著,望著……,直到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 這個茅草屋裡麵沒有任何別人覺得有價值的東西,連小偷都不願意光顧。貧窮的境地讓她幾乎崩潰,但懷著一顆善心的她,一直在等待奇跡。那就是孩子的爸爸有一天從邊軍隊裡回來,這樣的日子自然就會有意義了。有意義的生活就是一家人在一起,難道不是嗎?阿芬的來到,讓她們的生活有了起色,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帶給自己的男人,但是阿芬說這幾天不要去先生家,郵差已經一年沒來過村子了,她很想知道男人的消息,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天將黑了,屋子也暗了下來,母親攏了攏頭發,正準備拿碗給女兒舀粥時,突然一個黑影從床邊角落裡緩緩的現了出來,母女倆也不知道,那個黑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就像從那個角落裡長出來的蘑菇一樣無聲無息;就像印在墻上的影子不知不覺被剝離下來。一個身材婀娜,臉龐俏麗的女人,就這樣毫無知覺的出現在她的確麵前。這段時間可是怪事多了,秀姑想。屋子裡接二連三的來陌生人。但她隱約感覺這次不同。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漂浮在村子裡,也將死亡的氣息傳遞到這個小屋裡。秀姑說時遲那時快,就要去抱女兒,但她還是晚了一步。黑衣女子已經欺身上來,鋒利的匕首已經貼在女孩脖頸處,微弱的火光中,匕首寒光如冷星,“不要…”!秀姑差點哭出聲音來,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別說話,……”,女人威脅道,並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們窮苦人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秀姑央求到。女人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秀姑。 “姑娘,求你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隻要別傷我的孩子,做什麼我都願意。” 女人手上的匕首鬆了一下,緩緩離開了小女孩的脖子。但一隻手捂住了女孩的嘴,外麵異常安靜。以往這個時間,鍋碗盆瓢聲應該有些許響起,然而今日此刻一切都變得死寂。女人快速走到屋子角落,掀開一處篾墻,原來她在這裡開了一道口子,而住在這裡的母女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往外一瞅,十幾步開外就是一片漆黑的森林,於是對母親說,“跑,別回頭。” 母女倆渾身哆嗦,相擁蹲在墻邊,女人用水潑熄了篝火。“快跑…,不要回頭。”母女倆哆哆嗦嗦的從鐵麵羅剎身邊爬出屋子,寒風和緊張讓母女倆更加難熬,相擁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一頭鉆進漆黑的森林裡。 母女倆緊緊摟著,站在那裡隻感覺天旋地轉,分不清方向,看不見東西。來得太突然的內心恐懼和緊張,讓他們手足無措,甚至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十分茫然,失語,是她們麵臨恐懼後的最壞體現,母女倆緊緊摟在一起,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黑暗中一股血腥氣飄來,然後一個人影閃至,火折子被吹燃,眼前的馬燈被點亮,一副俏麗的臉龐出現在他們麵前,母女倆已經沒有更緊張的表情,所有恐懼已經到了極限,木然的樣子才是最合適的表情。鐵麵羅剎把馬燈往四周一照,看見一棵大樹,便扯著母女倆來到大樹根部,樹下十分乾凈,寸草不生。 母親小心的說道:“你是誰?這是怎麼了?” “我本是來殺你們的,”鐵麵羅剎說道。母女倆十分驚駭,手足無措。“不用害怕,我改主意了,”鐵麵羅剎說道。 母親緊張的問道,“我們做錯了什麼?” “這個世界上,殺人和對錯沒有關係,”鐵麵羅剎淡淡的說道。 “我們該怎麼辦?”女人問道。 “媽媽,我想回家,”小女孩拉著媽媽的手說道。 女人一邊輕聲啜泣,一邊蹲下身子摸摸女孩子的頭發,在微弱的光影裡,母女兩緊緊相擁,女人在孩子耳邊說道:“有媽媽在,咱們去找爸爸,找到爸爸咱們就有家了。” “我們要回去,……”,秀姑抹乾眼淚,對麵前的陌生人說道,她到目前為止,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明白為何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無緣無故把自己逼到這漆黑的森林裡,她雖然老實巴交,沒見過世麵,但她知道任何事情總要有弄清楚,看明白。 鐵麵羅剎沒有說話,而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吹熄了馬燈,輕輕說道,“拉緊孩子”,女人隻感覺被她牽著胳膊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前行了半裡地,突然眼前一亮,正要繼續前進,就被冷麵羅剎扯到旁邊的樹叢裡,她摟著女兒,往外一看,整個村莊和以前完全兩樣,不遠處自己那間茅草屋已經化為灰燼,隻有幾縷火苗在微風中東倒西歪的拉扯著。遠處幾棟大屋子還沒有燃盡,火焰竄向天空,劈裡啪啦的聲音穿透空氣,傳向遠處,又消失在最終的寂靜裡。 女人緊咬緊牙關,心臟撞擊著胸膛,腦海裡反復著一句話:“這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眼淚從她的臉龐默默滑過,她既恐怖,又憤怒,既迷惑不解,又悲傷難言。隻感覺有人扯了扯她的胳膊,便隻好緊緊拉著孩子,又隨眼前這個女子鉆進了黑暗裡。 秀姑緊緊攥著女兒的手,一路顛簸,約摸一頓飯時間,對方停了下來,此時他們已經熟悉了黑暗中的景像。女人仍然是慌亂不知所措的,她就像一隻流浪的小動物,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幸好對方發話了,“沿著這條路,往前右走,大約五裡地,就可以出森林了,記住別往左邊進去。” 秀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拉出對方的手,質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們?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把村莊燒得一乾地凈,莊子的人是不是都被殺了?” 鐵麵羅剎冷笑道:“你這麼多問題,早知道我就該殺了你,” “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和殺了有什麼區別,我們母女倆原本有個家,現在呢,家沒有了,我們能去哪裡,這外麵的亂世,哪能容得下我們母女倆?”說完這話,女人瞬間失去了信心,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你有沒有親戚”,鐵麵羅剎問道,“你可以去親戚那裡暫時避一避吧。” 女人想了想,回答道:“我有一個堂姐在印山堂,離仙女莊約五十裡地,當初她嫁人時,我曾隨父母一起去過一次,從那以後再沒有去過。” “那就找她去,”她不耐煩的說道,然後指了外麵的路,這裡過去沿著山路走,見天時分可以到那裡。 “你怎麼對那裡這麼熟悉?”女人老實巴交的問道,她做為一名鄉下女子,沒有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什麼禮節,但是她並不是笨蛋,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疑惑。 “那裡,我去過。”對方望著林外黑色的夜空,陷入了沉默。不一會兒,她轉身便往林中深處走去,並留下一句話:“想活命,就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是從仙女莊出來的。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仙女莊。” “媽媽,……”一聲輕輕的呼喚,把女人從出神中喚醒,她蹲下身子摟著女兒,眼淚默默的流了出來,兩人就這們蜷縮在這樹叢裡,幸虧是寒冬季節,又沒有起風,樹從裡有毛茸茸的樹葉,兩人蜷縮在這裡也沒有受到毒蟲猛獸的侵擾,正是黑白交接的時候,這夜色也淡了下來,東方露出了些許魚肚皮,母女倆仍然不敢貿然動身,緊緊擁著,直到天全亮了,才顫顫巍巍的走出叢林,沿著山邊的小路走去,女兒望見那高高的坡上有紅色的柿子,肚子咕咕的叫著,但媽媽緊緊攥著她的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沒有看見一個人家。到了晌午時分,終於在山坡處看見幾塊種了莊稼的田地,秀姑便四處張望,見山溝處有一棚慈竹,這慈竹在當地又喚著家竹,一般都種在房前屋後,既可以遮陰擋風,又可以家用,端正者用處更廣,修房造屋,砌墻做架,家用農具都可以,不正者砍下做柴禾,其葉也可做引火之物,其筍外殼有黑色茸毛,觸之刺痛,但有勤勞者會挖出土之嫩筍,去外殼,切片入清水反復浸泡多日後,再晾乾備冬日燉菜用,其味芳香,有微量清甜中又略帶一絲苦澀,在當時權貴中頗受喜愛,尤其是鮮筍焯水後,泡幾發清水,用以炒鹿肉,更是一絕,當然普通人家是沒法享受到這樣的美味,不過用以充饑,或者放入鹽水壇中做成酸筍,下飯也是農家必備的佐菜。秀姑便帶著孩子,從小道上一路快走,頓飯時分就來到竹棚外邊,聽到有家狗的吠聲,便更有信心了,於是穿過竹棚,便看到一座毛草屋,走到院子邊便不敢再往前了,主人家聽到有犬吠,便出門來看,原來是一個白發的老婦人,走得近處便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過路客,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秀姑也不敢說從哪裡來,隻說:“我們母女倆原是走親戚的,到這邊迷了路。” 老婦人說道:“從哪邊來,這要是去哪裡的,我好給你指個方向。” “從那邊山上過來的,印山堂,我們去印山堂,……”,秀姑一邊指來的方向,一邊急忙回道。 “哦,去印山堂你們走遠了,要往回走二十裡地,那邊都是荒路,你們從那邊來,運氣倒好,沒有遇著找食兒的草狼。”老婦人一邊用拐杖指著她們來時的路,一邊說道。 “那我們怎麼走近一點,大娘。”秀姑問道。 “怎麼走都遠,走回去的路,你們應該是娘兒倆吧,走這麼遠的路,這是逃難吧?”老婦人說,“我老人家活了六十三了,看到這樣的多了,如果不嫌棄,在這裡先歇一腳,我煮點飯食與你們吃,然後我叫我孫子從屋後的道上送你們到二十裡外的鎮上,然後你們從鎮子上去印山堂,那是大道,雖然時間久些,但要安全妥當些。” “感謝您心好,我們還是不麻煩了。我們從後邊道上去鎮上就可以。”秀姑也不免有些局促,隻好推辭了她的好意。 老婦人也沒多說,就向屋子裡叫了幾聲孫子的小名,隻見一個黑不溜湫的小孩子跑了出來,“奶奶叫我做什麼?” “今日沒什麼事,你去領這過路客到鎮上,她們是要去印山堂的。”老婦人吩咐道。 “去那裡做什麼?”小孩子問道。 “投親的,……”秀姑答應道,語氣中流露出感激。 “我勸你們別去了,……”小孩子老成的說道,“不會有什麼親戚了。” “什麼?”秀姑正納悶。 “你們是不知道,前幾日我去集市裡買鹽,聽人說印山堂遭了匪,全被殺了,還有仙女莊也是。你們不知道吧,我可是打聽得清清楚楚的,一個活人都沒有,別說活人,據說連個老鼠都沒有跑出來。官府已經去了兩拔兵了,都說沒人了。”小孩子一邊說,一邊似乎在炫耀自己具有萬事通的能力。 秀姑母女倆聽完,隻有傻愣愣的怵在那裡,連話也不敢說。“要不先到我家坐一下,等你們決定好了去哪裡,我叫我孫子送你們一程。”老婦人說著話,一邊往回走,那條家犬聽話的跟在身邊,母女倆像是被人牽著一般,不自覺的走到院子裡,雖然是土院子,但也打掃得十分乾凈,破舊的門快要關不上了,但仍然用一些更爛的繩子捆綁著,盡力保持不會完全散掉。主人搬出幾張竹椅來,於是都坐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院子裡來了好幾個女人和孩子,她們都顯得枯瘦,眼窩深陷,頭發也很稀。有的人坐在竹椅上,椅子不夠了,有的人乾脆坐屋簷下的石塊上,他們都不說話,就好奇的看著秀姑母女倆。其中一個女人拉起小女孩的手,摸索著,嘴裡念叨著:“這小女孩子長得真好,比我家那個長得好,我家那個要是有碗飽飯吃,也應該能長好。”老婦人看了看周圍,便說道:“你打哪兒來啊?” 秀姑看看周圍,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記得那個女人說的話,顯然也清楚仙女莊不應該隻是被土匪洗劫這樣簡單,因為土匪洗劫不會殺人的,更不會燒掉房屋,畢竟他們會留下勞動力,以便下次來搶。但眼目前又怎麼給人說呢,於是她便謊稱是仙女山下另外一個村莊的人,雖然那個村莊離仙女莊也有二三十裡地,她也從來沒有去過,隻是男人在家時,曾經去那個莊子乾過農活,替人打過稻穀,但莊名她是記得的,叫小營門。於是她輕輕捏了女兒的手一下,便回答道:“小營門過來的,家裡遭了難,投奔親戚的。” 眾人都詫異,有人便說:“我們這裡叫荒山,你也看到了,沒有男人,男人都死了,”便有人補充道:“出去打仗好幾年了,和死了沒什麼區別,反正出去的沒有回來的。”“對,我就想把我們女人也都抓去算了,不打仗,讓我們充軍去,陪男人睡覺也比現在好。”眾人都哄笑起來,“就我們這瓜皮相,沒人要的,”又有女人說道,眾人又啛啛喳喳的說起來,連帶著哄笑聲。 “好了,好了!”老婦人清了清嗓子製止道,“我怪道你們平日裡種莊稼沒什麼勁頭,原來心思都花在這些上了,這裡好歹有幾個小孩子家,你們嘴上也收斂一點。”她孫子遠遠的站在一處對這邊充耳不聞,幾個小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一處去了,圍著那條瘦不拉幾的家狗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種莊稼有什麼用,天收,官收,匪收,就不讓種的人收,活著就是遭罪,怪隻怪我們上輩子壞事做多了,這輩子投不到富貴人家,享不到人間的福,都是命裡帶的。”一個女人嘆著氣,靠著椅子側身對大家說道。 “我知道,我們活著難,但至少我們還活著嘛,都回去吧,沒活乾嗎?”老婦人開始下逐客令,於是女人們便叫上孩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三兩兩的回去了,原來屋子後邊的山頭又是竹棚,翻越過去還有幾戶人家的。老婦人看著那可憐的母女倆,再看看蹲在院子角落和狗一起玩的孫子,便回頭對眼前的女子說道:“如果你沒地方可去,不嫌我老婦人醃臢,就先在我這裡住下,等到有了安身之所再說吧,你看行不行啊?” 秀姑一聽,趕緊拉著女兒朝老婦人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老婦人便扶起二人,又說道:“你先別謝謝我,這村子也漸漸荒了,我也是時日不多,我隻想著你年輕,又帶個孩子,等我哪天不行了,你還能想點主意把我拿出去埋了,不至於爛在這屋子裡,而我那可憐的孫子也能跟著你活下來,你若能答應我,我也是該給你下跪的。” 秀姑哭著說道,“我們母女倆流落到此,多虧你收留,你別這樣說,隻要我們能做的,我們一定盡力。”此時已經是正午,老人便安排孫子做起了午飯,小孩子看起來也有十歲的樣子,兩顆小虎牙,身量不足,比秀姑的女兒還矮一點兒,這麼冷的天,依然穿得很有單薄,頭發也是黃黃的紮個短短的小辮子盤在頭上,但是整個人卻很精神,走起路來都是帶著小跑的,因為年?相仿的原因,兩個小孩子不一會兒便玩得熟絡起來,便在廚房裡做飯去了,兩個大人反而幫不上忙,隻好在一邊聊著閑話。 當寒夜來臨時,村子裡所有的女人們都圍在火堆邊,靠著墻角有一架小床,連狗也凍得不再吠一聲,緊緊挨著主人家,把一個腦袋伸得長長的,靠著火堆。遠處是草狼的嚎叫聲,在空蕩的夜空裡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