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爛慫驛卒(1 / 1)

大明小卒 初·十三 3948 字 2024-03-17

從訚川驛到米脂縣城,這一路走過來,讓李玨最想罵娘的事情就是,就算他想當賊寇,想搶錢搶糧食搶衣物,那都沒地方去搶。   沒人,根本沒人,不但路上沒人,就是偶爾路過的幾個村落,也是空無一人。不但空無一人,就是鳥兒都見不到一隻。   田地俱荒,了無生機,絲毫見不到丁點綠意。   李過告訴他,流民如蝗蟲過境,把能吃的都吃了,能燒的都燒了。   還說,山中有一種石頭,叫青葉石,可吃,就是吃了拉不出屎來------   聽到這裡,李玨便是一臉幽怨的看著他,心說那東西之所以能吃,是因為碾碎以後很細很滑,如麵粉,原主就是吃多了這種東西脹死的。   李過還告訴他,吃青葉石不如吃大雁糞,那東西怎麼吃進去的怎麼拉出來,至少可以拉出來------   聽到這裡,李玨在心裡罵了一百遍,最後也不知道該罵誰。   天災,人禍,這都趕到一塊兒了,罵誰也沒用。   看到米脂縣城後,看到城裡人來人往,好像頗有生機的樣子後,李玨才稍微開心些。   沒看到米脂縣城前,李玨知道自己身處大明,但一直覺得不真實。   這感覺就如同身處沙漠一樣,反正是沙漠,放眼看去都是沙漠,說是非洲也行,說是塞外也行,根本沒有地域意識。   可看到米脂縣城後,李玨才確確實實的感到自己就是身處大明。   有些身臨其境的感覺了。原先,呆在那處破驛站裡,隻有看到老侄,才知道自己在哪裡。   米脂縣城的城墻不是很高,也就是比訚川驛的院墻高那麼三四尺的樣子。   城墻是夯土墻,隻是在城門洞子、還有拐角處,墻垛口那裡包了青磚。   但城墻很厚,因為城門洞子挺深的。   就在李玨打量這處城門洞子的時候,李過正在和守城門的士卒交涉,想把穿的與流民無異的李玨叔侄帶進城去。   估計是因為城外的流民人數太多,守城門的士卒格外小心,不但隻開了半扇城門,還在城門洞子前麵擺了鹿柴、拒馬。   李過還在哀求一位領頭的校尉,“他二人不是流民,也不是被裁撤的驛卒,他二人是京城來此投親的,結果遇到劫匪,便成了這般樣子------”   這校尉不信,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玨和李傳勛好幾眼,道:“這人皮膚白嫩,腮上有肉,眼中有光,倒是不像流民。”   接著,他又看向李傳勛,道:“這位就不一樣了,臉色黝黑,麵頰消瘦,倒是像流民。還有這狗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看著像訚川驛那條狗------”   不等他說完,李傳勛趕緊擼起衣袖,攥緊拳頭,說道:“這位軍爺,你看我這胳膊,這麼粗壯,哪像餓了許久的那些饑民?我隻是長了一張瘦臉罷了。至於這條狗------”   李玨趕緊說道:“狗是路上撿的,算是活乾糧罷了。”   活乾糧?校尉瞅瞅很乖巧的蹲在李玨身邊的阿福,心說確實是活乾糧,餓了可以殺狗吃。   再看李傳勛,確實不像流民,李傳勛胳膊上隆起的肉疙瘩,一看就像長期吃飽飯,且吃的不錯的人。   李玨和李傳勛做驛卒的時日並不長,兩人還有點錢,時不時地可以買點吃的補充一下。   如果做驛卒時日長久,估計這二位和城墻根下曬太陽的那些流民一個慘樣。   校尉瞅著這條胳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另一隻胳膊,臉上滿是羨慕的樣子。   可這位校尉依然不信,或者說他心裡信了,但嘴上就是不承認。   校尉讓他們二人出示路引,李過則說道:“兩人遇賊,行李錢財皆失,還望軍爺給個方便。”   說著,李過把幾枚銅錢塞到這位校尉的手中。   於是,這校尉就信了。   三人進到城門洞子裡,就聽校尉在他們身後喊道:“隻要不是流民,不是被裁撤的驛卒就行------”   李玨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說被裁撤的驛卒怎麼了?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了嗎?   就想不明白了,昨日為大明朝跑死馬的驛卒,怎麼就和今日的流民一樣,被人當做賊一樣提防了。   李過趕緊轉過身來,一邊拉了李玨一把,一邊陪著笑臉喊道:“他二人不是被裁撤的驛卒,那些被裁撤的爛慫驛卒都在外麵城墻下麵躺著呢!”   說完,李過一手一個,拉著他二人就朝前走去------   出了城門洞子後,李玨突然停住腳步,斜眼看著李過,“爛慫驛卒?”   李傳勛也是瞪眼看著他,一臉的不高興。   兩人做驛卒的時日雖然不長,且這驛卒做的也不合格,但別人說驛卒是爛慫驛卒,兩人還是有些不高興。   跑死馬啊,吃的差,住的差,被過路的權貴敲詐勒索,被驛丞打罵,命沒有馬值錢------   想想都是淚,可在這裡就成了爛慫驛卒。   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沒苦勞也有辛勞吧?   沒辛勞也吃過黑豆吧?   大明朝的驛路上,也曾有我二人風塵仆仆的身影------   李過知道二人的心思,趕緊低聲說道:“二位可能還不知道,被裁撤的驛卒多數從賊,先前我說的流民鬧事一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是那些驛卒夥同一夥流民想搶劫這裡,守軍力戰,賊才沒得逞。”   “但官軍也吃了虧,死了十幾個人,且大多是被驛卒所殺。二位先前也是驛卒,我怕二位多想,故而沒說。若我剛才不那樣說爛慫驛卒的話,那位軍爺必定疑心二位也是被裁撤的驛卒。”   “這樣啊?”   李玨有些失望,原本看到城外有很多流民,還想著煽動他們攻打縣城,然後趁亂救李鴻基,順便弄點吃的銀子什麼的。   可這招數已經被那些爛慫驛卒用了,現在米脂縣城守衛森嚴,再想用這一招,顯然就是自尋死路。   這時,李傳勛說道:“我說呢,一座破縣城,怎麼守衛這麼森嚴,又是鹿柴又是拒馬的,好像外麵那些流民都是騎兵一樣。”   “流民沒有騎兵,那些驛卒卻是騎兵。此地養馬的很多,他們且善射,官軍很怕他們。”   說完,李過便指指那邊,說是縣衙就在前麵。   李玨朝那邊看去,看到一座很是破爛,像是一座小廟一樣的建築。   “這麼破舊嗎?”   李玨很是失望。   李過說道:“窮廟富和尚,這縣令可是富的很啊!”   李玨頓時想起李傳勛說的安定縣令例扣站銀的事情,覺得這米脂縣令估計也乾這樣的事情。   李玨感嘆道:“就是沒錢啊,若是有錢,救鴻基兄簡直是易如反掌。”   一個貪錢的縣令,見了錢肯定會放人。如果他不肯放人,那肯定是錢太少。   可自己是一個前爛慫驛卒,沒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