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醫堂按理說應該是醫藥司下麵的部門,可這京城的紛紛擾擾哪兒有那麼簡單。十月算是將近秋末了,陸壓摸著那冰冷的欄桿緩緩走入中控室。 科學部的一間銅墻鐵壁屋子中,從國平盯著那攝像頭和墻上的國醫堂標誌滿眼怨恨。 助理將話筒調試好後站在一旁,等那屋子四周的音響發出倒計時的指令,才退出了屋外。 從國平對著那話筒說:“第一個問題是,山裡失蹤的那四個人都有誰?那四個人是當地看山的,我就記得有一個叫王鯉還有個叫章昂揚。” 審訊員對著那份名單和殘缺的統計表再次做了確認,而五十多歲滿頭白發的從國平又問道:“我可以請求一下,讓我的助理進來幫我換下紙尿褲嗎?” 紙尿褲換完了,從國平坐在輪椅上扶了扶那金屬鏡框,審訊員繼續見對方精神狀態還算良好就繼續問道:“從國平,許囍是不是你殺的?” 從國平的手臂爬出來了一隻隻白色的蠕蟲,那蟲子慢慢的在他手上互相撕咬著吞食著,直到一直巨大的蠕蟲慢慢蛻變成一直白蝴蝶,其他的那些又鉆回了他的小臂。 他指著那隻白蝴蝶說:“我早先在大學學的就是昆蟲學,但這種昆蟲卻並不是那些白色蠕蟲的成蟲,反而是一種異變。但那些無法適應的人接觸到蠕蟲就會痛不欲生,被成蟲觸碰就會立馬全身潰爛而亡。” “許囍教會了我如何適應和促使它異變,但我的身體已經成為了蟲巢。可你們一次次實驗給我做各種檢查,依舊不相信是這些東西殺了羅誌兵李恒斌,甚至打算嫁禍於我!” 陸壓指著那大屏調試了一下自己話筒的高度,他將那張玉佩的照片從窗口扔了下去。從國平的助理遞給了自己老板,可他老板瞬間將他的頭顱給吞掉了。 審訊室的紅燈閃爍著音響裡是那蝴蝶振翅的聲音,從國平的七竅中流出源源不斷的黑血,那其中夾雜的蟲卵又變成蝴蝶循環往復。 直到按下緊急按鈕審訊室的角落噴出了一氧化二氮,從國平一陣狂笑後那身體又回到原樣。 陸壓指著癲狂的從國平拍了拍一旁的審訊員,對方理會到意思後說:“是劉老師發現的,極度緊張從國平就會無法控製體內的蟲。使用一氧化二氮麻醉他同時減輕疼痛,雖然會有副作用但是能短暫恢復正常。” 陸壓心說:“你管這叫正常?” 等到從國平不再癡笑,那具無頭屍體才被穿著厚重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拖出房間。 現在誰都不確定那滿地的黑血會不會有什麼傳染病,當年對從國平人體研究的資料也不知怎的查不到了,陸壓就這樣頂著一切未知數走了進去。 “北平都布防司從三品陸靜壓,剛剛那個玉佩就是我的,把你帶出來的授權也是我批準的。” 從國平看著陸壓那一頭長發大概知道這人身份了,畢竟這群官裡隻有五個人能留一頭長發。 他看著戴著老花鏡的陸壓擦了擦嘴上的黑血說:“布防司應該算行伍人,怎麼是按照我這幫讀書人的品級來封?” 陸壓將玉佩的照片拾起,腦液血液和油墨融合的已經無法辨識。不過看對方反應如此激烈,基本是坐實這東西的出處了。 他指著那血汙漏出的一角說:“你既然認得這個的話,就把來龍去脈全告訴我。” 從國平搖了搖頭指著自己又開始滲出黑血的右眼,他對著陸壓吼道:“然後散播出去嗎?!” 時間回到07年密林深處,從國平手中的儀器終於是響了幾聲,引得身後四個人上前盯著地上那形似卵狀的石頭看。 李恒斌膽子大就用那登山杖去戳,被許囍嗬斥住時已經來不及了。那石頭竟脆弱的被戳的破開,其中的白色幼蟲就順著那登山杖爬進了他的嘴裡。 魏人民見狀將那石頭踢下那山坡,回頭看去已經是來不及了,除了許囍和從國平其餘幾個人包括他魏人民,身上都開始出現一個個黑疙瘩。 那黑疙瘩癢得很,可一扣上去就立馬像氣球一樣爆開,不多時那手臂大腿都是些冒黑血的洞。 從國平被許囍拉著向前跑去,他看著那女孩的手目光所及之處一抹幽紫色蒙住了眼,那是許囍工作服口袋裡的一塊玉佩。 回頭看著那幾個逐漸瘋癲滿目瘡痍的家夥,他心中生了貪念,是為了活下去的貪念。 許囍回頭凝視著他濕潤的眼睛,導致並沒躲過對方右手的儀器。 從國平盯著那塊玉佩癡笑了起來,可那幽紫色一樣鉆出了讓他寧願犯下殺業也要逃離的白色恐怖。 那鬼怪扭曲著軟糯的身體,用全身上下唯一尖銳的牙齒咬了上去。 他扭頭看著滿臉血霧的許囍,對方的嘴一張一合說著:“殺了我...你活不了...” 從國平還是在哪癲狂的笑著,回憶起最後的記憶他說:“那是半山腰的一片空地,我們隻有繼續爬和順著另一邊的懸崖峭壁下山兩種選擇。但許囍卻發現了一個剛好能讓她鉆進去的山洞,她就這麼消失了。” “那塊玉佩好像不是她的,是蝴蝶神的,對!是蝴蝶神給我的!” 陸壓看著那已經止不住黑血的從國平正要放棄,可對方指著自己的腰間說:“給我藥,我知道你們有藥你們可以救我,我有足夠的籌碼交換。” “我可以告訴你,告訴你王瓏鐘還藏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地方在哪!” 陸壓回頭看著那怪物搖了搖頭說:“讓你失望了,王瓏鐘在牢獄裡活的好好的,我們可以問他。” 華順淼聽完陸壓的復述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跑不了了,看著拉自己入局的張靈玉在一旁吊兒郎當,心中有些...... 張靈玉看了看對方笑道:“你是怕被生吞活剝了?還是覺得子不語怪力亂神啊?” 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景區裡大晚上還有殺人犯逃竄,剛剛還差點被犯罪團夥給滅口了。他那自小到大毫無波瀾的三觀,已經是經不起推敲了。 不過他聽完後還真是有個疑問:“他在說後半段的時候吸食了一氧化二氮,雖然說是為了起到麻醉鎮定的作用,但怎麼確認他當時說的是真是假?” 陸壓將煙灰缸拉了過去,一天沒抽煙的他放鬆了一下:“孩子,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他還活著,就代表我們再去那百萬大山裡,至少是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可以活著出來。” 張靈玉看著對方那消極的臉大概是明白官家想要乾什麼,這種東西流入民間肯定又會爆發新的一輪疫病。 而那些還稍顯愚昧的邊遠人,隻會大肆宣揚是什麼天譴。甚至嚴重了還會讓這海晏河清下的大廈將傾,提前倒塌的零七八落。 張靈玉也有個問題:“實際上從國平那個官位是白撿的吧?很早之前邊遠的哨兵就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才會安排羔羊公雞進去測探,對嗎?” “要是從六品那麼好賺,那我還考什麼學啊?我直接去北平都宗管司報個名參加測審,弄個官位不就行了。” 陸壓神情嚴肅的盯著張靈玉,張靈玉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商店裡又是一陣劍拔弩張,不過老頭仔細想想也是沒再多說。從國平就是當初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隻有著一腔熱血和足夠讓自己自大的能量。 隻可惜那人沒自己那樣的運氣,真的就是鳥盡良弓藏。以為自己是靠學識和能力爬上去的,沒想到是被踩著踢著進了萬丈深淵。 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紅拂居士看著書店外的積雪有些不知所措,感覺一個人掃不乾凈。 剛從都江堰回來的一個周它仍在想,從國平對那塊玉佩由來的闡述。 “是蝴蝶神給我的!是蝴蝶神給我的!” 蝴蝶嗎?它曾見過被蝴蝶咬過的人,有的是像從國平那樣七竅流血而亡,有的是痛的生不如死。 它問過老君蝴蝶真的會咬人嗎?老君說不會,那些人應是被下了蠱毒病癥,或是被什麼山精野怪附身。 所以後來自己也不是很信那個什麼師父了,也不事鬼神了。那不是老君,那隻不過是唐時的道而已。 那些不是神仙,那隻不過是世代人無法解決的所貪、所求、所欲、所思、所想、所念。 後來過完年劉爺來了文登它跟劉爺聊過那玉佩的事,印證了一個猜想,一個改變天地自然的猜想。 每年過完年劉金喜就會到自己各個徒弟的家中閑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他其中一個徒弟正是張靈玉的一位親戚。 張靈玉自小是聰慧機智,在這幫親戚裡也是個好孩子。劉金喜和它見了四次麵聊的很合,每次也就也邀請它來閑談。 知道它見了陸壓經歷了那些事後,劉金喜也隻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大家也就岔開了這個話題。 吃完餃子其他人都去洗碗了,隻留下張靈玉在哪坐著,它這時也見縫插針問道:“劉爺,以前有那麼多人去尋求長生。他們吃黃精白術,煉化雲母朱砂,但我總覺得他們可以將這些東西整合起來煉丹,可這丹又缺個藥引子。” “我知曉國醫堂也是世代有這個夙願,這有個建議您可以聽聽,就當是我童言無忌。” 劉金喜搖了搖頭拍了拍那木頭桌子說:“延年益壽而已,何來長生?” “可若是一直延年益壽,那就像你說的一樣,是長生之法。這會是堪比‘日輝’的大殺器啊。” 風雪敲打著年輕的身體古老的靈魂,回望著身後那千萬人萬萬人,它心中又是無數哀嘆。 因為它又看到了一個個波瀾壯闊,一座座血海屍山,一個個萬世聖人。無數個推演無數個生命在那一刻發生了注定的改變和死亡。 它該做點什麼了,不能隻在這書店的角落裡偏安一隅了。畢竟太清楚自己不是什麼自傲清高,不是什麼命比紙薄。 回京的車上劉金喜看著那報告單喃喃自語道:“是通過昆蟲為媒介嗎?摸著溫潤如玉,就叫這種東西‘蠱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