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教是什麼?” 書本上寫的禮教是周禮,是在千年以前的美好社會,是諸侯士大夫的上下共生,是無數儒者付出一切遵循的仁義禮智信構成的大道。 爸爸告訴我禮教是吃人的東西,它讓一些人一生無法改變,讓一些人一輩子都無法超脫。 爸爸嘴裡的禮教是邪惡的,是控製人的思想控製人的行動的,人無法反抗無法站起來。 老師嘴裡的禮教是世間極品的,老師說拿小棍子打我們是對我們好的,我們反駁他就是錯誤的就是不可救藥的,我們的任務就是學習禮教遵從禮教。 無名師父說禮教是人道組成的重要一環,但是禮教又會成為壞人束縛好人的枷鎖,有時候還會產生迷信,禮教是中性的混沌的存在。 張升璽在腦子裡重復著禮教兩個字,他靜坐在哪對著一切產生不同的感知,他在找尋炎煥吳所說的那個人,自己的父親。 炎煥吳想了想說:“你是知道的,劉老師生前研究的就是人體能量學,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能量頻率什麼的。我父親設計的裝置原理,就是出現和張靈玉相同頻率的人時產生共振。” 張升璽睜眼後回想著無名師父說過的那句話:“你爹的存在是特別的,特別到無法理解自己的它,怎麼會讓這天地去共振自己呢?隻會讓自己比這天地還要高上一截。” 二十歲的張升璽又問無名:“高出天地的不是佛陀和三清嗎?” 無名聽後將手中正在鉆孔的竹簡放下,指著山寺一角的佛像說:“這就是禮教束縛人的地方。按理說肯定是不止這幾個,但後來者再怎樣超脫天地,也會被前者的這些信徒稱之為邪魔。” 張升璽繼續胡亂的揮著劍,一瞬間他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不同,便睜開眼停了下來。 眼前的墮民屍體後傳來了人的哭喊聲,他繼續向前跑去卻被網了起來。 炎煥吳愣在那對眼前所見不可置信,這些怪物此時此刻竟然在反抗,他們將張升璽團團圍住透過那大網啃食這其中的獵物。 他正要掏槍想那地方打,張升璽從那汙穢中提劍爬了出來。 那些被砍斷的怪物七零八落,張升璽將這地下的空洞變成地獄,他立在屍山血海上狂笑著說:“他們要反抗要像過去一樣,在這本就滿目瘡痍的土地裡,爭取權利?” “你們忘了自己是因為什麼被放逐嗎?如果一直是這樣愚蠢,就會不止我一個人來屠殺你們。死了不好嗎?還想讓後代繼續如此嗎?對你們來說解脫的方法隻有絕種一個!” 炎煥吳看著其中的腸子裡還有幾塊零碎的小骨頭,他將那東西從裡麵拿出仔細看了看,似乎是個小孩。 他們已經開始易子相食了?還是說這可憐兒是意外進來的? 他不敢細想自己的事情還沒完成,他想要說服張升璽從這鬼地方出來,而不是無窮盡的重復著這些。 但是張升璽現在誰都不會信了,自己如果提出讓他出去,可能會被認為是趙前勝下的套。 他將自己從四品的官牌拿出來說:“你沒有權限隻能從縫隙裡逃出去,跟我出去,我帶你去長安找趙前勝。” 張升璽回身看著炎煥吳,指著自己的腳下問道:“殺了趙前勝隻是一件事,如果這天下亂起來了或者還在他們這些門閥世家手裡,那殺再多的墮民也會有源源不斷新的產生。” 此時萬籟俱寂一個空間被獨立出來,兩個人在這一刻互相的感知到了對方,且說著一樣的話:“如若再循規蹈矩,就還是個遮雲蔽日的舊時節。” 張靈玉看著炎慶餘的手機問出了當年自己困擾許久的問題:“你不怕被人監視嗎?” 炎慶餘抽了一口電子煙搖了搖頭,這個老古板是不是還帶點被害妄想癥啊?誰會閑著沒事監視自己? 自己每天用手機的次數都沒超過十次,每天和太爺喝茶坐著看書或者在院子裡遛彎,就算有人監視對方得無聊死。 不過這件事爺爺之前提過一嘴,家裡的手機雖然是特製的,但人的嘴和腦子不是。行事不得魯莽,說話前得好好過一遍腦子...... 張靈玉繼續說:“你們現在科技發達了,過去的那些事從手機上獲取嗎?” “過去的那些事?其實你是好奇我為什麼不上學吧?”炎慶餘不耐煩的說。 實際上現在的孩子按照燕國律法也得上學,但是家裡可以簽訂一份合同。 合同具體內容為孩子不用去那些統一學校上學,但是必須在十歲之後每三年參加一次考核,直到二十歲才不用參與。 但是考核分數太低的話就要被拉去更嚴格的地方,進行一些較為特殊的教育。 不過對於炎家這種氏族來說,隻要能繼承醫學的那些能力,考核什麼的也就不重要了。 張靈玉聽後沉思許久說:“那你們對歷史沒有了解嗎?” 炎慶餘將電子煙關上看著對方說:“有些人巴不得後人忘掉過去,有些人像你一樣覺得過去是極其重要的。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燕國在北平都建立九十年時,就在燕山的廣茂叢林中,修建過一座永恒的碑穀。 那座碑穀記載了過去的兩千多年,記載了還要遠早的四五千多年,以及燕國建立到如今的四百多年。 碑穀原先是用無數塊被特殊處理的鋼鐵鑄造,上麵用黃金撰寫了華夏族的過往。 艱辛、前進、思考、太平、戰亂、盛世、困苦、恥辱、富強等等時代縮影都被存放在這個地方。 後來將這些東西改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抽屜,那抽屜中存放著書簡資料硬盤,還有一些當時的風俗人情的復原品。 這座碑穀被掩蓋了起來,燕國也恢復了古老的職位守藏使,用來管理這個特殊的地方。 再後來這些碑被推倒了,而其中的那些珍寶變成了一個個硬盤,連接著巨型計算機的硬盤。 計算機守護著一麵名叫過往的明鏡,通過這麵鏡子來觀測未來,同時改變那些錯誤的走向。 但很顯然這東西的建議沒有人聽,不然趙前勝也不會踐行自己的道路,導致這世間多了無數流民百姓,還有那些什麼墮民。 那計算機在大門口就發出了它的問詢:“我是守藏使,請告訴我您要詢問的原因,請告訴我您要詢問的內容,請告訴我……” 炎慶餘將那炎家的官牌放在攝像頭前掃了一下,結果確實像他想的那樣,這東西的程序設計有太爺的一臂之力。 張靈玉看了看那官牌上一麵華字一麵炎字,看著眼前這個小鬼頭說:“你太爺既然把東西全傳給了你,那官位是不是也在你身上擔著呢?” 炎慶餘搖了搖頭,幾分故人當年模樣一本正經的說:“燕國有令,非軍功不可世襲。其他那些世襲官位的氏族,是世襲名譽不世襲實際權利。” 張靈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了那扇巨大的鐵門,本以為這地方會有什麼守衛,再不濟也是有人實時監視。 可這地方四周沒有攝像頭,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四麵虛擬墻中播放著浩瀚的星空,而那墻邊燈帶裡的小音響正在播放著《E小調斯拉夫舞曲》。 那名叫守藏使的計算機從角落中派遣出一名機器人,巨大的腦袋較小的四肢看著像是動畫人物,腳底的輪子緩緩向前走到了他的麵前。 腦袋上的屏幕浮現出一張半身像,那是一位身穿兩個世紀前的長衫,長相溫和光頭長須的老者,他戴上了一頂西式禮帽笑著說:“根據AI的年代判斷,我是最接近你們的守藏使。我感覺到這位道長有些不一樣的需要,請隨我來了解對您來說的未來,對我來說的過往。” 那機器人後撤著向後走去,而老者還在言說著:“您對於宗教的看法和那些人是不同的,在我故去前沒有人跟我聊過這件事,因為燕國的高層要求不能信仰某個教派。” “但我相信有智慧的人都明白,這種情況隻會讓燕國高層成為新的宗教,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機器臂緩緩伸長從較近的櫃子裡抽出一份硬盤,硬盤插進機器人的肚子後,老者手中隨即出現了一份文件袋:“這是我們對邢國良時代梳理的其中之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將這一份內容製作成了錄像。” “您應該聽說過那句話,入關後自有大儒為我辯經。在一百年前啟示到現在,大部分所謂的大儒還在以他們的思想,來管控所有人。” 以德滅心,以法控身,以佛管欲,以道德殺人。 當初身拜長階戴烏紗所見弊端惡行,當初啼哭哀嘆所想民生多艱,也就是跟這一套禮教息息相關。 當初誰都以為天下大同是最終社會,可就算能說明白又有幾個人願意信? 雖說民子大多數其實並非自食惡果,身處窮鄉僻壤地,怎能知京城天子思慮?但隨波逐流人雲亦雲得到如今的下場,難說。 老者在前引著兩人走進了那鋼鐵森林之間,機械臂在無數的抽屜裡,重復著拿出插入放入。 老者搬來一個桌子,在上麵將錄像帶壘成小山,而那些文件袋被扔進了身後的黑暗虛空裡。 屏幕上一閃一閃的來回切換老者和視頻的場景,一直到提示音的滴滴聲響起,4K清晰度的視頻上是趙前勝的臉,那時候五十歲的他頭發還是黑的。 場景是雪後北平都京城內城議事院,鏡頭照著從裡麵陸續走出來當時的總理事吳星應、總發言人林紅滬、總權長趙前勝,燕國三個至關重要的人身後是百官朝賀。 燕國的權利在此時迎來了轉移,就像邢國良當上總權長時那樣,具有裡程碑的意義。 趙前勝立在兩人之間對著攝像機溫和的笑著,試圖以此來掩蓋自己鐵血手腕的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