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幕拉開(1 / 1)

清雁無聲 作家魚鷹 5576 字 2024-03-17

餘彬秀把錢接在手裡,數了一下,裝進了衣兜,也沒說什麼,又拿起杯子緩緩喝了一口熱水。   周嵩說:“另外那二十萬,下個月還你吧。我還欠著雷科長和曾科長各有二十幾萬。”   餘彬秀說:“不著急。我要鄭重告誡你一下,以後別再找林傑借錢了,一塊錢都不行!不然別怪我和你翻臉!”   周嵩尷尬地說:“行。你不讓借我便不借。怎麼,又和林秘書鬧不愉快了?”   餘彬秀生氣地說:“貪財逐利,全無涵養。”停了一下,她又說:“老周,以後缺錢了找我借便是。幾百萬還是可以給你周轉的。”   周嵩說:“哪裡需要那麼多。我還擔心別人說閑話呢。”   餘彬秀說:“說什麼閑話?整個辦事處就許他林傑有錢?”   周嵩笑著說:“小姐,心意我領了。我該走了。今天還有東三道街和民康大路好幾個地方要查呢。”   餘彬秀說:“好吧。你小心安全。”   周嵩站起來說:“沒事。隻怕又是白折騰一趟。”   餘彬秀說:“趕緊去吧。你們搞行動的,就是這個命。”她還不忘顯露一下自己學的重慶腔。   ————   晚上八點多。   顧處長的辦公室內。   雷天野在給顧維新作報告。   顧維新說:“老雷,兩天了,鄧昆的行蹤查得怎麼樣?”   雷天野說:“沒有什麼進展。估計已經逃出城了。”   顧維新想了一下,說:“通知下去,搜查行動明天正式結束。”   雷天野說:“知道了,處長。”   顧維新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說:“奸細的事有線索嗎?”   雷天野說:“據我的推斷,有三個人有嫌疑。”   顧維新說:“哪三個人?”   雷天野說:“一組副組長姚少奇、一組組員陶真、二組組長周嵩。”   顧維新臉上波瀾不驚,又吸了幾口香煙,說道:“老雷,詳細講講。”   雷天野打開筆記本,理了理思緒,說道:“姚少奇在八月三十號晚上九點多私會了吉林大路25號的情人,有機會把鄧昆的消息傳出去。組員陶真三十號晚上七點多獨自回了趟民康大路11號的家中,同樣有機會傳出消息。周嵩同日晚上二點多自稱在高四海家中喝酒和休息,沒有第二證人,此前他和鄧昆也有過兩次直接接觸,有作案的機會和條件。”   顧維新想了想,說:“當天晚上九點多傳出消息,共黨淩晨二點多展開行動,時間太過倉促,不大可能。”   雷天野也點燃了一根香煙,吸了兩口,說:“也許共黨早已知道鄧昆被捕的消息,他隻是補充了幾個關鍵的信息,這樣的話時間就足夠了。”   顧維新說:“姚少奇身為副組長,完全有其它更好的機會傳出消息,不會想出這麼笨的辦法。”   雷天野吸了幾口香煙,說:“處長分析得有道理。”   顧維新又說:“陶真私自回家的原因是什麼?核實了嗎?”   雷天野說:“他的母親一直有肺病,回家是為了給老人送藥。已經派人核實過了。”   顧維新點了點頭,說:“孝心可嘉。看起來並無反常之處。”   雷天野把手中的香煙掐滅,說道:“周嵩去醫院病房看過鄧昆,又沒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嫌疑不容易排除。”   顧維新思索了一會兒,說:“周嵩是我指使他去說服鄧昆妥協的,他去醫院看望鄧昆也很合常理。在這兩件事的過程中他並無異常之處,我們便不能妄自揣測。”   雷天野說:“大部分嫌疑人都有不在場的確切證明,但是周嵩沒有。”   顧維新想了下,說道:“假使周嵩真是共黨的奸細,營救行動也完全沒有讓他參與的必要。他的證明不確切,反而讓我相信他沒有半點作假。”   雷天野想了想,說:“處長,這個高四海是什麼背景?能否把他傳喚來問個清楚?”   顧維新說:“不合適。這個高四海並不簡單。他和我年紀相仿,老家是四川廣元。民國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沈醉去奉天執行策反任務,意外暴露後被高四海所救,那時他還隻是奉天警察廳特務科的一名普通警察。此後沈醉將高四海發展為軍統局的外圍潛伏人員,他也才會一路高升至副處長。”   雷天野聽後輕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   顧維新說:“老雷,你想一想,即使周嵩有作假之處,我們從高四海嘴裡肯定也問不出來。如果他沒有作假,必定會引來許多的麻煩。”   雷天野想了想,說:“明白了,處長。”   顧維新說:“對於那件疑似兇手的黑色衣服和白色手套你是怎麼處理的?”   雷天野說:“毫無用處。提取不了指紋,也驗不了血型。”   顧維新又說:“輔仁醫院裡和鄧昆接觸過的三名醫生和四名護士都查清楚了嗎?”   雷天野回答說:“嶽組長親自查的。清楚了,沒有嫌疑。”   顧維新沒有說什麼,慢慢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雷天野問道:“處長,你對醫院這件事怎麼看?”   顧維新吸了幾口香煙,說道:“奸細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有的話,不見得就在保密局。醫院人太雜,共黨組織又無孔不入。也許鄧昆早已計劃好了,也許是他運氣太好。”   雷天野沉默了片刻,說道:“下麵我該怎麼辦?”   顧維新說:“奸細還是要按例調查的,但不要局限於這三個人。尤其像周嵩,黨國的功臣,沒有充足的證據就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雷天野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顧維新掐滅了香煙,突然說道:“老雷,你不覺得鄧昆逃走並非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嗎?”   雷天野說:“什麼是最壞的結果?”   顧維新說:“死在我們手裡。老弟,你可知今時不同往日了。有些事情,留點餘地沒有壞處。”   雷天野心中並不贊同顧處長的言論,但他也不好明著反對,於是笑了一笑,說:“不知道上麵對這件事會是什麼態度?”   顧維新以一個老江湖的身份說道:“也就是對嶽組長的嘉獎令取消。另外再批評幾句,僅此而已。”   雷天野也點燃了一根香煙,心中愁悶難消。   ————   兩天後。   九月三日。星期五。小雨。   CC市郊外。東北野戰軍第6縱隊政治處臨時辦公地。   一間欠修補的民房內,第6縱隊政治處黃主任正在給一名年輕的女乾事交待特殊任務。   黃主任對坐在凳子上的女乾事說:“小韓啊,把你手上對曾澤生60軍的策反聯絡工作交給小朱,現在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去執行。”   女乾事韓瓊說:“主任,什麼任務會如此重要?”   韓瓊,二十七歲,山東濟南人,有邊區保衛處的工作經歷,父母都曾是中共重要潛伏特工。   黃主任說:“是這樣的:幾天前民革東北地區負責人陳季雅先生派人帶來消息,說是國民黨1兵團副參謀長楊友梅有意與我軍秘密和談。兵團首長們開會後決定,派咱們縱隊的副政委潘世傑同誌進城與國民黨方麵秘密接觸。潘政委特意提出由你負責他的保衛工作。”   韓瓊說:“好的,主任。我明白了。”   黃主任說:“有兩點需要注意:一是防止國民黨方麵談判誠意不足,出爾反爾;二是小心防範國民黨保密局、黨通局、稽查處特務的搜捕和破壞。”   韓瓊點了點頭,說:“明白。請主任放心。”   黃主任喝了一口水,韓瓊忙問道:“主任,如果這次和談成功,是不是國民黨長春守軍將會全部放下武器?”   黃主任說:“可能不會這麼樂觀。據我方猜測,國民黨長春方麵守軍主張談判的應該以兵團副參謀長楊友梅和新7軍參謀長龍國鈞為首,他們未必能代表新7軍軍長李鴻和兵團司令鄭洞國的意見。”   韓瓊說:“那這次和談的作用豈不是不太大?”   黃主任笑了笑,說:“你這丫頭,話可不能這樣說。據我方情報,新7軍軍長李鴻戰意不堅,很可能和楊友梅、龍國鈞站在一起,隻是這個兵團司令鄭洞國,有些不好辦。”   韓瓊說:“鄭洞國此人我了解過。他與杜聿明是至交,講求氣節,指揮能力還行,不過禦下不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黃主任說:“隻要最後新7軍答應放下武器,加上我們對60軍的成功策反,他一個空殼司令,還不等同坐以待俘。”   韓瓊說:“主任分析的對。我一會兒就去準備。”   黃主任說:“進城後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特別處理,絕對不可拖延。”   韓瓊說:“主任請講。”   黃主任又喝了兩口水,這才說道:“保密局長春辦事處行動科有個特務叫周嵩,以前是在軍統局西安站任職,他有個朋友叫葉新武,代號候鳥,曾是我黨潛伏特工。一九四六年六月葉新武同誌意外暴露,隨後犧牲,他的犧牲與這個周嵩有著復雜的關係。周嵩之前與我黨情報人員有過接觸,懷有進步思想,所以有可能是周嵩為了自保親手殺害了葉新武,也有可能是意外情況導致了葉新武的犧牲。”   韓瓊說:“當時沒有對這件事仔細調查嗎?”   黃主任說:“負責的老汪同誌得了重病,撤了出來,這件事也就一直擱置了。”   韓瓊想了想,說:“這個周嵩現在是否可靠,誰也無法確定。”   黃主任說:“本來這個人並不重要,可有可無。但數日前我們潛伏在長春辦事處情報科的蟋蟀同誌因暴露被捕,沒想到冒險把蟋蟀同誌救出城的卻是這個周嵩。保密局我們沒了眼線,周嵩此人又處在一個相當重要的職位。”   韓瓊說:“假使周嵩曾經變節,不排除他會進一步混入我黨內部,為國民黨效力的可能。”   黃主任說:“是有這個可能。不過也許他一直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