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瓊說：“主任你的意思呢？” 　　黃主任說：“你進城後盡快與他談一次。當麵做出考察。如果認為可靠，就進一步把他發展過來。如果不值得信任，可做便宜處理，切不可猶豫不決。” 　　韓瓊想了想，說：“好。我記住了。” 　　黃主任說：“你們幾個人的身份證明敵工部的同誌正在辦理。下午你過來拿一下之前和候鳥同誌的聯絡暗語。這個可以向周嵩證明你的地下黨身份。晚上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發。” 　　韓瓊點了點頭，說：“好的。我就先去忙了。” 　　———— 　　九月四日。星期六。小雨。 　　公主嶺至CC市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在不急不慢地行駛著。 　　駕車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馬車上坐著兩個人，東北野戰軍第6縱隊副政委潘世傑和政治處乾事韓瓊，此次二人是以父女關係為掩護身份。 　　路上潘世傑對韓瓊說：“再過幾天是不是你父母親的忌日？” 　　韓瓊說：“是的。十二號。一九三六年的九月，我永遠忘不了那幾天。” 　　潘世傑說：“有很多人都認為你父母親是冤枉的。但是苦於沒有證據。” 　　韓瓊沉默了片刻，說：“無論是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叛徒吳彬的！” 　　潘世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韓瓊待心情稍平緩一些，對潘世傑說：“伯父，那個程克仁最近還是沒有確切的消息嗎？” 　　潘世傑說：“沒有啊。中統的人向來行蹤隱秘，不易查找。” 　　韓瓊說：“我未必有機會再見到那個吳彬。這個程克仁就是我唯一的線索了。” 　　潘世傑說：“丫頭，不要想太多了。我再托吉遼省委的老江多打聽打聽。” 　　韓瓊沉默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小武，聽說你槍法不錯。跟誰學的啊？” 　　負責趕車的小武側過頭說：“韓姐，我們偵察排個個槍法都不賴。別人我不知道，我是自學成才。” 　　韓瓊笑了笑，說：“看把你能耐的。你是哪裡人啊？” 　　小武回答說：“鬆江省延吉。朝鮮族。老抗聯了。” 　　韓瓊點了點頭，說：“那你肯定會說朝鮮語了？” 　　小武說：“是啊。漢話沒有朝鮮話順暢。” 　　韓瓊說：“有空了讓我學幾句。” 　　小武說：“沒問題。包教包會。” 　　這時潘世傑說：“小武，我們在前邊的村子停一下。吃點東西，歇息半個小時。” 　　小武答道：“好的，掌櫃的。您二位坐穩了。” 　　下午六時許。 　　CC市伊通河國民黨軍某處檢查哨卡。 　　小武將馬車停在了國民黨軍的哨卡前。 　　一名胸前斜挎著美製湯姆森M1沖鋒槍的國民黨軍下士和一名背著民二四式步槍的士兵走了過來。 　　“你，進城啊？身份證明。”那名下士對小武說道。 　　小武笑著從衣兜裡拿出身份證明，雙手遞給了那名下士：“老總請過目。” 　　那名下士仔細看了看，然後說：“馬車上的人都下車。例行檢查。” 　　潘世傑和韓瓊都從馬車上慢慢走了下來。 　　那名士兵在馬車上翻看了幾下，隻有幾件衣服、一些藥材和五、六本醫書，並未發現什麼違禁物品。 　　那名下士隨後說：“你們兩個人，身份證明。” 　　潘世傑首先把身份證明遞給那名下士：“長官您過目。” 　　那名下士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說道：“你是叫趙爍？沈陽人？” 　　潘世傑笑著點了點頭：“沒錯。” 　　那名下士說：“你們進城做什麼？” 　　潘世傑說：“長春的六安堂分鋪要歇業一段時間。我主要來核對一下賬目。” 　　那名下士說：“你是做藥材生意的？” 　　潘世傑笑著回答：“是的，長官。一些小本生意。” 　　那名下士把身份證明還給潘世傑，對韓瓊說：“你的身份證明。” 　　韓瓊把身份證明遞給那名下士。 　　那名下士看了看，問道：“你是叫趙新芳？你們倆什麼關係？” 　　潘世傑笑著搶先說道：“長官，她是我女兒。” 　　那名下士又看了下韓瓊的身份證明，說：“你今年是二十四？看著不像啊。” 　　韓瓊聽他這樣說有點生氣，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回答。 　　潘世傑笑著說：“是二十四。長官，錯不了。這丫頭在鄉下待了幾年，吃過不少苦。” 　　那名下士點了點頭，把身份證明還給了韓瓊，對潘世傑說：“好吧。你們過去吧。街上流民多，自己當心。” 　　潘世傑說：“謝謝長官了。您保重。” 　　等到馬車進了城，小武對潘政委說：“掌櫃的，城裡的六安堂藥鋪怎麼走？” 　　潘世傑想了想，說：“咱們別走大路。你先往南，然後是往西。走慢一點，我給你指著路。” 　　小武說：“好的。城裡麵就是不一樣啊。” 　　潘世傑沒有理他，轉而對韓瓊說：“你也是第一次來長春吧？” 　　韓瓊點了下頭，說：“我用不了幾天就熟悉了。” 　　潘世傑感慨地說：“我上一次來長春，火車票上還是寫著‘新京’兩個字。” 　　一個多小時後，三個人駕著馬車來到了中央大街南段九十四號的六安堂中藥鋪。此處是共產黨在CC市一個隱秘而重要的聯絡點。 　　藥鋪老板宋掌櫃帶著二個夥計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潘世傑從馬車上下來，對宋掌櫃拱手說：“老宋，辛苦了。” 　　宋掌櫃還了禮，笑著說：“趙掌櫃遠道而來，您路上辛苦了。” 　　藥鋪二個夥計和小武把馬車上的行李搬進了店裡，宋掌櫃給幾個人都在店裡安排了住處。 　　忙完了之後潘政委、宋掌櫃和韓瓊在宋掌櫃房中簡單開了個會。 　　潘政委說：“老宋，給你介紹下，這位是韓瓊，政治處乾事。” 　　宋掌櫃說：“韓乾事，你好。” 　　潘世傑說：“老宋同誌，代號鈍刀。CC市地下黨負責人之一。” 　　韓瓊笑著說：“老宋同誌，你好。” 　　宋掌櫃向她笑著點了點頭。 　　宋掌櫃問潘世傑說：“你們這次來，是什麼任務？” 　　潘世傑說：“我是奉了司令員蕭勁光同誌的命令，來和國民黨方麵和談的。” 　　宋掌櫃想了想，說：“困難多，但意義重大。老潘，要不咋說你是咱們地下工作者的一張王牌吶。任務的細節我就不多問了。有什麼可以幫的上忙的，盡管開口。” 　　潘世傑看了看韓瓊，說：“小韓是我的聯絡員。讓她給你說說。” 　　韓瓊想了想，說：“老宋，明天幫我查一下保密局長春辦事處一個叫周嵩的基本資料。另外再給我找一個槍法好的行動人員，後天我要用。明天我主要和小武熟悉一下市內的環境。和談的事情不急在這兩天。” 　　宋掌櫃說：“沒問題。你現在就把名字寫給我。” 　　韓瓊把“周嵩”二字用鋼筆寫在一張草紙上，宋掌櫃仔細看清楚了，又把那張草紙燒掉了。 　　宋掌櫃隨後說：“時間不早了。大家休息吧。那兩個夥計小喬、小齊都是我們的人。還有一個女幫工小田也是進步青年。晚上出門要多加小心。” 　　潘世傑和韓瓊都點了下頭，隨後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 　　九月六日。找書苑 ｗww.ｚhaoshuyuａn.coｍ 星期一。 　　今天對周嵩來說，注定是一個新的起點和開始。不過有的機會來臨時你若把握不住，它也會演變為一場災難。 　　周嵩上午剛到辦公室椅子還沒坐熱，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拿起電話說道：“喂？哪位？” 　　雷天野的聲音在電話中響起：“是我，老周。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 　　周嵩說：“好的，科長。” 　　他把電話掛了，想了一分多鐘，感覺不應該有異常的情況出現，於是慢慢走出了二組的辦公室。 　　周嵩敲門後走進了雷天野的辦公室。 　　雷天野請他坐在椅子上，自己點燃一根香煙，抽了幾口，這才說道：“老周，來一根嗎？” 　　周嵩說：“不了，科長。大前門我抽不習慣。” 　　雷天野笑了笑，說：“矯情。你平常隻抽老刀？” 　　周嵩說：“偶爾也抽哈德門和三五。” 　　雷天野點了點頭，說：“老周，告訴你個消息，昨天晚上一組老嶽被共黨行刺了！” 　　周嵩驚訝地問道：“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人還在嗎？” 　　雷天野說：“中了二槍，肩上一槍，肚子一槍。早上剛在聖天醫院搶救完，現在還在觀察。就在他的住處，大華旅社。昨天夜裡一點多。” 　　周嵩嘆了口氣，說：“共黨什麼人乾的？” 　　雷天野說：“兩個專門搞行動的。老嶽當場打死了一個，打傷了一個，傷的那個跑掉了。” 　　周嵩又嘆了口氣，說：“共黨他娘的真是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