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笑著說：“我明白。您周組長辦差啥時有過私心哪。” 　　周嵩笑了笑，說：“這事就這麼說定了。這兩天我就把酬金和梁凱的消息給你帶過來。” 　　常三說：“沒問題。咱老常辦事您盡管放心。” 　　周嵩又喝了幾口茶，說道：“老常你忙吧。我回處裡了。” 　　常三說：“好的。我送送您。” 　　周嵩又想起一件事，問常三說：“你這裡黑市的手槍還有貨嗎？” 　　常三說：“不多。十幾把吧。” 　　周嵩說：“啥型號的？” 　　常三說：“幾把毛瑟，一把槍牌擼子，一把馬牌，幾把1911。” 　　周嵩說：“什麼價位？” 　　常三說：“六、七百，八、九百不等。” 　　周嵩站起身來，邊走邊說：“下次過來我搞上一把。” 　　常三說：“好的。都是些二手貨，新舊不一。您不會嫌棄吧？” 　　周嵩說：“沒事。就是拿來玩玩。偶爾應個急。” 　　兩個人來到前麵店裡，周嵩沒打算停留，剛要往外走時卻被常三攔了一下。隻見他吩咐店裡另外一名夥計說：“順子，給這位周組長稱上一斤紅棗。” 　　周嵩摸了摸口袋，小聲說道：“不用了。我沒帶那麼多錢。” 　　常三說：“這點東西我送你的。客氣個啥。” 　　周嵩笑了笑，說：“好吧。卻之不恭。” 　　常三又說道：“老周，啥時帶弟妹來也讓我開開眼啊。” 　　周嵩笑了笑，說：“老常，說笑了。我這不上進的樣子哪家的姑娘瞧得上啊。” 　　周嵩拎了夥計用油紙包好的一斤紅棗，離開乾貨鋪獨自走了二十多分鐘，然後坐電車回到了長春辦事處。 　　他經過辦事處的門房時停留了一下，對門房裡總務科的一名勤務人員說：“小嚴，過一會兒餘秘書下班時記得把這一斤紅棗給她。就說是我送她的。” 　　小嚴點了下頭，把周嵩遞給他的油紙包接了過去，又問道：“周組長怎麼不自己給她啊？” 　　周嵩說：“說你年輕不懂事平時還不服！我要自己給她不覺得顯眼啊？影響不好。” 　　小嚴隻好又點了下頭，說道：“剛才曾科長找你，你不在。他還問我你去哪兒了。” 　　周嵩說：“出去辦點私事兒。老曾說了什麼事嗎？” 　　小嚴說：“約你明天晚上去他家打牌。” 　　周嵩想了想，說：“再說吧。這兩天肚子不舒服。” 　　小嚴說：“我們科長這幾天好像賴上你了。” 　　周嵩說：“哎！還不是因為我牌技差。回見。” 　　———— 　　晚九時許。 　　東朝陽路10號。 　　國民黨革命委員會東北地區負責人陳季雅府邸。 　　東北野戰軍第6縱隊政治處乾事韓瓊正在陳府做客。 　　陳季雅的秘書莊東海給二人各倒了一杯毛尖熱茶，然後坐在了旁邊，介紹說：“先生，介紹信我看過了，這位就是解放軍方麵的特派員之一，政治處乾事，韓瓊同誌。” 　　韓瓊說道：“久仰青甫先生（陳季雅，字青甫）清名。給您添麻煩了。” 　　陳季雅笑了一下，說：“韓同誌客氣了。請喝茶。” 　　韓瓊笑了笑，拿起茶杯淺飲了一口。 　　陳季雅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暫時沒有說話。 　　韓瓊想問些什麼又覺得不妥，隻好拿起茶杯又小飲了一口。 　　過了一分鐘左右，陳季雅開口說道：“我看韓同誌也是明事理的人，我也就不繞圈子了，事情是這樣的：十幾天前吧，1兵團的參謀長楊友梅的副官梁上尉登門來看我，聊到眼下長春的局勢時轉達了楊參謀長希望和談的想法。兩軍和談，止於兵戈，對民眾來說是最好的結果。長春的問題如不能從速解決，屆時天怒人怨，我想汙點不會是國民黨政府單方麵的吧。” 　　韓瓊想了一下，說道：“青甫先生憂國憂民，您說的話句句在理。我們解放軍也是一直希望和平解決長春的問題。不知道楊參謀長和談的條件是什麼？” 　　陳季雅說：“他們的意思是，貴軍讓開一個口子，1兵團的部隊撤出長春，長春城歸你們，幾個地方保安旅去留自便。” 　　韓瓊想了想，說：“這個條件我們無法答應。野司領導是不可能同意的。” 　　陳季雅臉上依舊十分平靜，他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說道：“和談嘛，隻要雙方都有誠意，心平氣和嘛，應該不難談出一個結果。韓同誌，說說你們解放軍的條件？” 　　韓瓊說：“我認同青甫先生的看法。我方的條件是，長春國民黨守軍放下武器投降，解放軍保證優待俘虜，三個地方保安旅放下武器就地解散。” 　　陳季雅聞言想了一、二分鐘，說道：“韓同誌，我隻是個牽線之人。我可以談談自己的看法嗎？” 　　韓瓊說：“青甫先生客氣了。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陳季雅輕點了下頭，說道：“解放軍方麵的條件，是否多少有點苛刻了呢？不錯，在長春、四平、沈陽地區你們是占盡了優勢，但錦州地區依然是國民黨部隊的有力支撐點。新7軍和第60軍都是能打硬仗的部隊，讓他們在此刻放下武器投降，是否會傷及軍人的顏麵呢？” 　　韓瓊想了一會兒，說道：“青甫先生的顧慮也不無道理。不過我認為東北野戰軍拿下錦州也隻是遲早的事。我方的國民黨長春守軍放下武器投降的基本條件是不會更改的，但是他們可以在投降後己方的待遇問題上多提一些要求。” 　　陳季雅想了想，隻是再次點了下頭，一時沒有說什麼。 　　此時旁邊的莊東海開口說：“我聽了韓同誌幾句話，依解放軍的要求，新7軍和第60軍完整撤出長春城的可能是不存在了？” 　　韓瓊說：“是的。他們除了投降，也可寄希望於強行突圍。” 　　莊東海笑了笑，說：“看來我猜的沒錯。1兵團的胃口不止長春這座春城，還有國民黨部隊這七萬餘人精銳吶。” 　　韓瓊說：“我不一定認可莊秘書的表述。但你所說的意思基本正確。” 　　三個人又各自沉默了一會兒，陳季雅說道：“今天我隻是把國民黨方麵的條件轉述給你們。明天我也會把你們解放軍的條件轉達給楊參謀長等人。至於後麵的結果如何，我認為雙方還需要多接觸幾次，求真去偽，共謀前路。” 　　韓瓊說：“青甫先生說的是。您辛苦了。” 　　陳季雅淡淡一笑，說：“不敢當。不知道韓同誌幾人的安全有保障嗎？” 　　韓瓊說：“安全沒有問題。煩勞您費心。” 　　陳季雅說：“出了任何麻煩，你都可以打電話到家裡來。別人我不敢說，鄭司令那裡還是有幾分薄麵的。” 　　韓瓊笑著說：“好的。謝謝您了。” 　　陳季雅笑著點了下頭，說道：“不早了。小莊，替我送一下韓同誌。另外讓夫人打電話問一下，蘭兒這孩子到底啥時候回家。” 　　莊東海站起身說：“好的，先生。” 　　韓瓊也站起身說：“您早點休息。晚輩告辭。” 　　———— 　　九月十日。星期五。 　　長春辦事處處長顧維新的辦公室內。 　　周嵩坐在沙發上對顧處長說：“處長，和常三談妥了。二根金條。” 　　顧維新說：“可以。中午你去機要室找林傑去取。” 　　周嵩點了下頭，說：“我還需要一張梁凱的照片和他這幾天的具體行蹤。” 　　顧維新想了一下，說：“梁凱的照片機要室應該也有。他的具體行蹤晚上下班前應該可以給你。你到時再過來一趟。” 　　周嵩說：“好的。我就先下去了。” 　　顧維新向他點了下頭，臉色平靜如常。 　　中午周嵩在餐廳吃過飯後，回辦公室閑坐了一會兒，然後就來到了三樓的機要室。 　　機要室主任秘書林傑正在坐著喝茶，看到周嵩走了進來，笑著說：“周組長，坐。來取東西的吧？” 　　周嵩笑著點了下頭，坐在了林傑的辦公桌對麵。 　　林傑說：“不急。要不要給你來一杯茶？” 　　周嵩說：“你喝的什麼茶？” 　　林傑說：“武夷肉桂。找書苑 wｗw.zｈａｏｓhuyｕan．com” 　　周嵩說：“行吧。論品茶你是專家。今天我就換下口味。” 　　林傑站起身給周嵩泡了一杯熱茶，放在了周嵩麵前。 　　周嵩慢慢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在嘴裡品了品。 　　林傑笑著問道：“怎麼樣？” 　　周嵩說：“還不錯。有些意思。” 　　林傑又笑了一下，悄悄換了話題：“看樣子處裡要對梁凱動手了啊？” 　　周嵩又慢慢喝了一口茶，說道：“處長什麼都沒向你透露？” 　　林傑無奈地搖了下頭。 　　周嵩說：“兄弟，那恕我不厚道了。我也什麼都不能向你透露。處長特意囑咐過的。” 　　林傑隻好笑了笑，說道：“理解。你隻告訴我猜的對是不對？” 　　周嵩想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沒再說別的。 　　林傑輕嘆口氣，小聲說道：“老周，聽兄弟一句勸，你這是在刀尖上行走吶。梁凱什麼人你不是不清楚。” 　　周嵩說：“上命難違，我也沒有辦法。再說了，我也就是跑個腿而已。” 　　林傑慢慢喝了一口茶，沒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林傑從保險櫃裡把二根金條拿給了周嵩，周嵩用一塊手帕包好了放在衣兜裡。林傑又把裝有梁凱照片的一個信封拿給了周嵩。 　　在周嵩低頭簽字之時，林傑說道：“老周，改天去一次‘六福居’吧。我請客。” 　　周嵩寫了名字放下了鋼筆，說道：“行吧。讓我忙過了這幾天再說吧。” 　　林傑笑著點了點頭，心裡似在盤算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