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子在村子裡永遠是目中無人，橫行霸道，但是現在是有求於人，而且尚起靈身份不一般，他倒是十分客氣，點頭哈腰道：“尚大夫，你老人家給看看，開個方子，我家這個不中用東西，生不出兒子，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能生兒子就行。” 　　尚起靈微微搖頭，抬起手示意他後退，抿了抿嘴角，似乎是沒有在意，便示意大英子坐下，他搭過大英子脈，思索片刻，慢慢說道：“你這身體可要注意啊，這是生完孩子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加上長年累月的勞累，脈象十分虛弱，氣血兩虧，需要好好靜養、補充營養半年以上，才能考慮要孩子，我先給你開個補藥湯，先回去喝上一月。” 　　牲子眉頭一皺，“大夫，我要生兒子的藥方，你給她開什麼補藥，她這沒用的東西，吃什麼補藥，這不浪費。” 　　尚起靈眉頭一皺，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大夫，自然要對癥下藥，至於你說的生男生女之說，醫術上有雲，男女子嗣，一由天定，二由父決，也就說，生男生女，可跟你老婆沒關係，要真說沒用，也是你沒用。” 　　“胡說八道，我看你這老......” 　　牲子本想發火，但是他清楚尚起靈在十裡八鄉的地位，若是他敢放肆，不得被大家唾沫星子淹死，他轉身就往回走去。 　　村裡人一聽說牲子沒用，大家都嘰嘰喳喳的笑了，“沒聽說尚大夫說嗎，還是回去自己找原因吧，哈哈哈......” 　　“對哦，自己回家想想怎麼生兒子吧，哈哈哈......” 　　“沒事趕緊下一個，別耽誤時間。” 　　牲子回過頭，瞟了一眼後邊排隊的人，惡狠狠的看了看大英子，大聲道：“你個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混回去，在這丟人現眼。” 　　大英子也不敢反抗，低下頭，抱著孩子跟著牲子後邊追了上去。 　　牲子兩口子走了，大家也恢復了平靜，開始有序的看病，依然是那般，條件不好的，能開偏方的就開偏方，一般的就正常開藥，隻收藥錢，不收診費，尚起靈診脈看病，紅梅寫藥單，建國負責抓藥，分類，並寫好主意事項，忙的不亦樂乎。 　　前方的老黃牛倒是優哉遊哉的樣子，似乎也是見怪不怪，低頭輕鬆的大口吃著路邊的美味青草。 　　一陣就診過後，終於輪到李蘭，她拉著小紅的手，示意讓小紅坐下，對著大夫說道：“尚大夫，我兒媳婦懷孕了，您給看看，是不是需要開些安胎藥。” 　　小紅這會倒是安靜的很，那樣子與常人無異，尚起靈點了點頭，輕輕搭在小紅的脈上，不一會兒，他眼神有些變化，接著動了動手的位置，顯然比其他人時間長一些，有些疑問道：“她這脈象混亂不堪，心中一團雜火，莫不是神智有什麼問題？” 　　李蘭嘴角一笑，果然是神醫，這隨後一搭脈，竟然就看出問題，她趕忙點了點頭，說道：“小紅從小就燒壞了腦子，後來又受了刺激，就瘋了。” 　　尚起靈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姑娘心神混亂，五臟之中如一團雜火，這孩子要不得，動輒危及生命，我給你開一副打胎藥和幾副調養的藥，打完胎之後要好好休息，補充營養，以後不可再要孩子。” 　　聽到這話，李蘭心裡一緊，緊接著眉頭一皺，本來以為是件高興事，但卻被大夫潑了一盆涼水，支支吾吾的想了一陣，她趕忙央求道：“尚大夫，您是神醫，我們老李家不能斷後，一定要保住孩子，您一定幫忙想想辦法。” 　　尚起靈抿了抿嘴，慢慢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神醫，隻是一個看病救人的大夫，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得對我的患者負責。” 　　不管李蘭說什麼好話，尚起靈始終沒有鬆嘴，無可奈何之下，她隻能帶著藥和小紅回了家，左手拉著小紅，右手拿著藥，這一路上他仿佛有些失魂落魄，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見太陽已經降落山頭，村裡人都做好了晚飯，準備吃飯中，李蘭也做好了飯，燉的雞蛋糕，又黃又嫩，小紅在大口的吃著，但她確是一口飯也吃不下去，收拾好碗筷，李蘭將大門反鎖，便朝村外走去，再一次來到兩棵大梨樹下，慢慢的坐下，眼中含著淚水。 　　“建軍啊，我不懂啊，真的不懂，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為什麼苦難總是盯著我們不放呢，小紅已經很苦命了，為什麼還讓她接著遭罪呢。” 　　“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給小紅吃了打胎藥，這以後老李家可能就斷了香火，我不知有何顏麵下去見你，但是不給她吃藥，大夫說小紅會有危險，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你說話呀，你個狠心的人，所以的都讓我一個人扛著，我真的很累，很累。” 　　兩棵大梨樹迎風飄動，帶起一陣陣的落葉，李蘭說了很多很多，把自己的心裡話和不痛快都說了出來，心裡終於舒緩了一些，就起身往回走，雖然她有些猶豫不決，但其實她心裡已經決定好，不管怎麼樣，都要保下這個孩子，她不能讓老李家斷後。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臘月，山裡的冬天格外寒冷，隻有家庭條件很好的，才能升上爐子，大所數的家裡，都是靠著火炕提供溫度，李蘭家的紙窗外，用塑料膜全部都密封上，這樣能抵禦一些嚴寒，塑料膜被冷風一吹，嘩啦啦嘩啦啦的響。 　　小紅坐在窗前，身穿一身淡紅色的大棉襖和大棉褲，嘴巴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張的很大，但是嘴角還是殘留了一些口水印，她看著李蘭忙前顧後的，小紅似乎明白了什麼，反而變的老實一些，也不會經常發瘋亂叫，會聽話吃飯，此刻，她左一下又一下的搖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蘭終於忙活完了，坐在炕邊，擺弄著前方一個黝黑破舊的大火盆，裡邊是剛剛放進去的火紅木炭，一陣輕微的黑煙過後，不一會火紅的木炭就布滿了灰白色的炭灰，小火爐不大，卻是山裡人冬季的寶貝，非常溫暖，李蘭拿出幾個小土豆慢慢的扔進去埋了起來，幾分鐘過後，就可以拿出來剝皮吃了，火盆土豆，口感柔軟，非常清香，是不可多得的一道農家美食。 　　記憶中，我和幾個小夥伴都探頭探腦的聚在火盆周圍，等待著清香土豆的出爐，土豆拿出來，不等大人分配，幾個人就那麼爭搶起來，一個土豆被搶的分成了幾瓣，大家顧不得涼，都趕忙扔進嘴裡，被燙的哎呦亂叫，但是那股濃鬱的清香，是許多山珍海味都無法比擬的。不知不覺，我們長大了，為生活的瑣碎的奔波不停，偶然一天看見樓下老婆婆賣的小土豆，小時收的記憶噴湧而出，買幾個回家用烤箱精心烤製，是有些香味，但是放在嘴裡，不禁有些失望，總覺得與小時候的那味道有著天壤之別，或許，那些年，那些事，那些逝去的時光，才是最有味道的吧。 　　李蘭哀聲嘆氣，因為眼見年關將至，柱子卻一點消息沒有，她托人向柱子表哥家也打聽了，但是也是沒有消息，她心理著急了起來，找書苑 ｗww．zhaｏshuyuan.com 最近她的右眼皮一直不停的亂跳，左眼跳吉，右眼跳兇，越跳越讓她心裡不安，實在沒辦法，她撕下一塊紙貼在眼皮上。 　　“可別是柱子出了什麼事。” 　　嘴裡念叨著，這一天天乾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火盆裡突然冒出黑煙，她被嗆了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扒拉出來的小土豆燒焦了一個，涼了一下，他把未燒焦的土豆扒開皮，遞給小紅，小紅接過去便吃了起來，她顯然非常愛吃，李蘭將燒焦那個土豆扒開，去除掉燒焦的部分，剩下的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過了幾天，終於傳來了柱子的消息，帶來消息的正是柱子他表哥，他站在李蘭家門口，短短幾個月時間，他的精神麵貌翻天覆地，之前是紅光滿麵，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現在是頭發淩亂，麵容消瘦，一嘴的胡茬，眼睛裡布滿血絲，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小光啊，這幾個月，這是怎麼了，這樣子我都快認不出了。” 　　小光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表姨，沒事，就是生了點小病，瘦了一些，不礙事。” 　　“柱子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見到小光都回來了，卻沒有看見柱子，李蘭的心還是不太安穩。 　　“表姨，是這樣，年下國外的工程很緊，老板將工資開的非常高，所以柱子決定今年先不回來過年了，想多掙些錢，你看，這是他托我給你們帶回來的錢。” 　　李蘭聽到這個，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踏實了很多，他手裡握著顯得很厚的信封，卻是沒有心情點裡邊的錢數，她心裡想的都是心疼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