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是,這是‘煉獄’的門票,為什麼你會有!?”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震驚,幾分嫉妒,還有一分震怒。 “煉獄”是個什麼東西?飛星滿腹疑惑,瞟了一眼男人的胸牌,他聳了聳肩:“安東尼,你要知道總有人有你沒有的渠道和門路。” 安東尼憤憤不平地瞪了飛星一眼,捏著門票的細長手指攥得有些發白,他翻來覆去研究著這張卡片,渴望從中找到一絲一毫是假貨的證據。 幾十秒過去了,他的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當飛星呼喚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才似乎清醒過來,皮笑肉不笑地瞇起了眼睛,道:“法蘭克兄弟,你這是從哪搞來的,要知道‘煉獄’的開幕式門票可不是有錢就能搞到的,同事一場,能不能幫我也......” 他笑得很虛偽,飛星讀出了他的討好,但他並不打算買賬。 “抱歉了,這張也是我費了好大工夫才拿來的,我也沒本事再弄一張了,實在沒法割愛。” 安東尼的笑容僵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紅黑色卡片,此時的卡片似乎褪去了它的灰暗色調,變得富有光澤,綴滿星光。 安東尼的嘴角有些抽搐,名為虛榮的怪物在他的心裡盤踞著。 “安東尼?” “啊,我就看看,現在就還給你。”安東尼勉強笑了笑,把卡片遞還給了飛星,但中途又停住了。 “真的不能......” “真的不能。”飛星堅定地看著他。 安東尼不說話了,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把把卡片放在了飛星的桌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半晌,飛星聽到了帶著某種情緒的劈裡啪啦的敲擊鍵盤聲。 飛星再次拿起門票,此時光潔的紙麵被攥得有些變形,飛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這是誰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的。 他打開電腦,仔細搜索著有關“煉獄”的資料,這並不難找,因為這恰巧是人們討論的熱點話題。 “煉獄”是世界聞名的藝術家木下潔子在佛裡朗薩舉辦的一次個人展會,她的藝術雕像《生與死》曾榮獲藝術界的最高獎項,在倫敦展出時,營造出了萬人空巷的盛況。 除此以外,她的《欲》曾在佳士得拍賣會上賣出天價,而她本人公開宣布,將所有的收入全部捐獻給非洲貧困兒童,更是受到人們的一致稱贊。在新聞采訪中,她永遠一襲白衣,素凈典雅,白發蒼蒼的她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皺紋,卻始終嘴角噙著笑意。 七十年來,她始終居住在遠離城市的郊外的一間小木屋中,生活起居都是自己在操辦,這對於浸透世俗汙穢的現代社會來說,木下潔子簡直就是一個不染塵埃的世外高人形象,由此她更受追捧與敬仰。 就在前不久,她突然宣布自己的第一個個人展會“煉獄”會在佛裡朗薩,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中舉辦,消息一出,整個世界一片嘩然。 據說展會中會有數十件的木下潔子的個人作品展出,而她的任何一件作品都價值連城,甚至連各國領導人都十分矚目這次展會,由此,一票難求的現象讓任何一個藝術愛好者或是其他附庸風雅的人都痛心疾首,這也難怪愛慕虛榮的安東尼會如此嫉妒了。 自己該去參加這個展會嗎?飛星這樣問自己,或是在問法蘭克。他並不清楚法蘭克的為人,也不清楚VE中的“過好法蘭克的生活”是怎麼個算“過好”,參加名家的藝術展覽會,這算是陶冶情操吧?算是對法蘭克夠好了吧? 想到這,飛星收起了門票,此時,電腦屏幕顯示的頁麵的一角引起了飛星的注意。 那是木下潔子的《生與死》。雕像相比於其他的雕塑來說並不算高大,大致兩米左右,通體由金屬組成,但質感卻很細膩。雕塑的構成很簡單,隻有兩個人,一個人站立著,手裡拿著一把大劍,呈揮砍下去的姿勢,而他揮砍的對象便是跪著背對他的另一個人,這個人的頭顱已經被砍掉,滾落到了地上,但是他的脖子上卻冒出了幾根電路,之間迸發出了火花,地上的腦袋也對著觀眾詭異地笑著,似乎他還活著。 多美的雕塑,多美的作品,多美的人。 飛星注視著電腦屏幕上的這一副圖畫,這一副由電子數據組成的雕塑此時如同浮雕一般慢慢自屏幕上浮現,剝離了空間與時間,超越了一切,來到飛星的麵前,飛星似乎能聞到雕塑傳來的血腥味,火花交織的焦臭瘋也似的往飛星的鼻腔鉆入,直沖進他的大腦,飛星似乎能摸到它,感受它跳動的心臟與迸發的血液。 飛星著迷了,麵前的兩個人似乎變成了無數人組成的血肉,蠕動著,跳躍著,每個人都張開了嘴,大聲呼喚著罪孽與救贖,地上滾落的腦袋長出了無數的觸須,拍打著地麵,原本猙獰的麵容此時變得如同慈眉善目的菩薩,低眉順眼地看著飛星,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他們渴望著飛星的一切,飛星必須做點什麼來填補這座雕塑的空缺。 必須做點什麼呢? 不知為何,飛星突然想起了茉莉。 她褐色的長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帶著一股清新的玫瑰香味,她的鼻子小巧,嘴唇紅潤,連臉上的雀斑都這樣可愛,她多像一個小蛋糕,讓人忍不住一口咬上去。 咬上去?對,咬上去,咬住她的脖子,將她的氣管咬斷,殷紅的血液會噴灑出來,淋濕整個雕塑,她多適合被掛在《生與死》的最高處,讓這一尊雕塑變得超脫凡俗的美,讓它能夠超越人類和機器的含義,讓它能更加完善。 更加完美。 一陣灼熱自飛星的小腹升起,如同遊蛇一般慢慢移向飛星的胸膛,飛星的脖頸,飛星的大腦,在這股灼熱就要直沖天靈蓋時,飛星的胸口處傳來了一陣清涼,如同夏夜裡涼爽的晚風,吹散了這一陣不懷好意的火熱。 飛星搖了搖腦袋,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他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脖子上掛著什麼東西,揪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掛墜,而掛墜的形狀自己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那把老人送給自己的古刀。 縮小版的古刀精致小巧,清涼便是自此而來。飛星回想起剛才自己的那一股悸動,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不由自主的想法如同毒蛇吐信,讓飛星感到了一股強烈的不適感。 他摩挲著古刀吊墜,自言自語道:“是你幫了我嗎?” 古刀自然沒有回答,那股清涼消失得無影無蹤,飛星再次將目光投向屏幕上的《生與死》,雕塑依舊肅穆,但飛星卻沒有了剛才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肚子裡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撐著腦袋,發呆地看著這些工程圖紙,想著一會吃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