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回(1 / 1)

雁行錄 江左木三郎 5339 字 2024-03-17

第一章第三回   雪果真下了一夜,臨近清晨才慢慢變小,但仍舊飄著。賣早點的吆喝不知道何時響起,在小巷子裡徘徊。也有早起的人家,煙囪上冒出幾縷炊煙,升騰著,迎接著白晝。   沈牧之早已離開驛館,去朝廷辦公。丫鬟墨蘭和翠竹也已經伺候夫人用過早點,沈雁回還臥在床榻,磨著洋工,突然聽到身後房間的門開了,也不轉身,趕忙捂住耳朵,不料還是臉頰一疼,被一隻手擰著臉往外輕拉,沈雁回轉身一瞥,果然是姐姐沈思秋,忙順著姐姐的手勁起身,捂著腮幫,“姐姐,起得好早啊,有時間想想你的終身大事,來找我乾嘛?”   沈思秋瞪著沈雁回,“蟲子都叫鳥兒吃光了,你還在床上!快點起來。不許睡了。”   沈雁回連忙起床梳洗,姐姐思秋坐在桌子前,催促著,“快些過來吃早飯,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的,娘也用過了。”   “什麼早點啊?我怎麼聞不到啊?”   “我教墨蘭放在食盒當中,你上哪能聞到?快點過來啊,姐姐快餓壞了,你也忍心嗎?”   沈雁回飛身一躍,坐到桌前,沈思秋打開食盒,層層熱氣撲麵而來,沈雁回喜上眉梢,笑道:“是我最喜歡的包兒,是什麼餡的啊?味道如何?”   沈思秋將包兒和豆汁拿到桌上,“有肉有菜,娘吃過了,說很好,教墨蘭翠竹明日繼續這樣買。”   沈雁回拿了個包兒吃了起來,“嗯,味道確實很好。姐姐你也吃起來呀。”   沈思秋在一旁邊吃邊說,“我們這回來汴京要住上好一段日子,要過了年才能回去。所以一會我要和娘去街上采買些日常用品,你要一起來嗎?”   沈雁回吃著包兒,搖了搖頭。姐姐似乎料到會這樣,繼續說:“那你便自己去玩耍吧,中午你在外麵吃也好,回來和世昌叔叔在驛館吃也好,或者玩累了去相國寺找我們也好。”   沈雁回聽到相國寺,忽然一愣,問道:“相國寺?”   姐姐托著尖尖的下巴,瞄著弟弟,“對啊,相國寺今天有個展銷會,娘和我打算去那裡買辦。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啊。”   “誰要和你們一起,一定很無趣。我就自己在外麵吃點,你們不用擔心的。”   沈思秋端起水杯,喝起豆汁,又囑咐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別真把自己當俠客了,有什麼事都躲著點。也別走太遠,晚上是要一起吃飯的,不過爹這幾天都在外麵吃。你一定要回來陪娘和我吃飯,知道沒?”   沈雁回連連點頭,不過他心裡卻在擔心,萬一在相國寺被母親姐姐撞見可如何是好?竟沒好好吃飯,塞了幾個包兒,喝了口豆汁便出去了。   街道上已經人來人往,地上滿是腳印,因為東京的街巷擁擠,道路不甚寬敞,街市上通不了馬車,地上沒有車轍印跡,尤其是民居瓦子附近,熱鬧時候人都難行走,但也不是沒有馬車的用武之地,朝廷也修葺了寬大的官道用來通行車馬,隻是遠離鬧市罷了。   沈雁回走在雪中,不知不覺到了州橋邊上,橋上來往的人已經比較多了,他走到橋上,放眼望去,汴河兩岸,都升起裊裊炊煙,路上人行不斷,再遠一點,靠近城墻的地方,車馬長龍排起隊伍,進城出城。真是一派熱鬧景象。   沈雁回頓時心曠神怡,便進入鬧市,準備午後的比武。他昨天已經想了一夜,自己從小便跟在父親身邊學武,也得了一些人的指點,又想著昨天不費吹灰之力便擊倒那群惡霸,料想今日必是大獲全勝,隻是有一點讓沈雁回十分困惑為難,自己的武藝倒可以輕鬆教那群人服軟,但怎麼才能改了他們恃強淩弱的醜惡端行,卻百思不得其解。本想向父親請教,但想到自己已快到冠禮的年歲,總不能還依仗爹爹,索性自己拿了主意,硬著頭皮前來赴約。一路走還一路思索著製霸服惡之法。   沈雁回從橋上走下,忽然被一人喝住,尋聲望去,隻見橋下不遠,河邊一棵枯樹下,坐著一個人,正朝自己招手,一邊大喊:“公子請留步!公子請留步!”   沈雁回走到那人跟前,定睛一瞧,隻見那人頭戴挽簪,濃眉大眼,留著長長的胡須,身穿青色長袍,背一口布袋,盤腿坐在樹下,跟前放一張卦象圖,上麵擺著一個龜殼三枚銅錢,心想,原來是個算卦的老道。   沈雁回問道:“道長是你喚我麼?”   那老道見沈雁回如此發問,捋著長須,哈哈大笑,說道:“無量天尊!有緣千裡來相會,貧道喊了一早上,卻隻有公子一人來到樹下相會,這便是緣分了。”   沈雁回莫名其妙,看著老道:“不知道長尊姓大名,喚我有什麼事嗎?”   那老道聽了,又捋著胡須,哈哈大笑起來,“俗世的姓名貧道已經淡忘了,隻是行走江湖數十載,還有個法號,叫清風。”   沈雁回聽了,才覺得不妥,不該這樣冒失,詢問出家人的姓名,於是躬身施禮,“道長莫怪,晚輩考慮不周,有所冒犯,還請道長諒解。”   清風道長一聽,哈哈大笑,“無妨,無妨。人行大道,不拘小節。公子千萬不要介懷。”   沈雁回見老道頗為瀟灑,也不再糾結,繼續問道:“道長喚我究竟所為何事?”   清風道長嘆了一口氣,說:“剛才貧道見公子在橋上觀望,看你儀表非凡,便私下幫你算了一卦,不知道你想不想聽聽,這才喚你過來。”   沈雁回半信半疑,卻也不好推脫,想到這老道八成是想從我身上賺些銀錢,於是說:“那就煩勞道長,晚輩願聞其詳。”   清風道長點頭道,“好!那貧道就直言了。你並非東京人氏,久在這裡怕是有一場血光之災!不若從哪來回哪去。”   沈雁回一驚,有些不悅,心裡暗道,多半是唬人的江湖把戲,我且看你如何自圓其說,惹惱了我,銀錢斷斷不給了,於是問道:“道長可能破之?”   清風道長哈哈大笑:“破不了也不喚你過來了啊!”   沈雁回有些不耐煩,心裡哼道,我還以為你與人有什麼不同,不過也是為了些錢財,頓覺無趣,於是臉色稍變,將一錠銀兩放在老道麵前,“倒要請教一下這破解之法。”   清風道長見麵前的少年將銀兩放在地上,嘆了口氣,笑道:“這破解之法也非什麼難事,公子隻要收拾行裝離開東京,等個一年半載再來,便相安無事。”說著,拿起地上的銀兩,輕輕一彈,剛好扔進那少年的懷裡。   沈雁回吃了一驚,不解道:“道長這是何意?嫌棄銀兩太少了?”   清風道長哈哈大笑,“貧道算卦不為銀錢,興趣愛好而已。你我有緣,才有此番言談。”   沈雁回更加不理解,但也不想白白算一卦,虧吃得,便宜卻不能占,於是問道:“那晚輩怎麼感謝道長?”   清風道長見沈雁回堅持,也不好再推脫,靈機一動,說道:“無量天尊!很好!有恩必報。這樣吧,你就請貧道吃一頓飯可好?”   沈雁回一聽,也罷,就請你吃頓飯,以為緣分。   這時候日頭也漸漸升高,雖沒到午飯的高峰期,但也有人陸續進入餐館提前午飯了。   沈雁回和清風道長一起,朝街市的餐館走去。沈雁回人生地不熟的,卻不知道該請這道長吃些什麼?加上心裡還在想著午後的比鬥,也不想去過多理會這個老道,隨便走到一個酒樓前,轉身看著清風道長,“這裡可行?”   清風道長看了一眼牌匾,上麵寫著四個金漆大字——亨泰酒樓,哈哈大笑,“無量天尊!甚好,甚好!”   沈雁回也不理會,走在前麵,進了亨泰酒樓。兩人行至二樓,在大堂靠窗戶的一處坐了下來,酒樓裡的眾人看著一老一少,一前一後,一個貴公子,一個臭老道,都紛紛看過來,議論不斷。店小二迎到跟前,又奇怪又害怕,但看見沈雁回衣著華麗,就放了心,笑臉相迎,“二位大爺吃些什麼?”   沈雁回看向老道,清風道長笑嗬嗬的,“都行,都行。”   沈雁回一聽,也不囉嗦,吩咐店家上些招牌的菜食,那小二連連點頭,心裡暗喜,笑道,真是個門外漢,哪有這樣點菜的,看小爺我今回不坑死你!說完,便去準備飯菜了。   沒多久,店小二端著酒菜就上來了,擺了滿滿一桌。   店小二看著沈雁回,“公子爺看這些菜食還合心意嗎?”   沈雁回本來也沒有太多心情吃飯,一伸手,扔了個銀錢,打發那小二。那小二接過銀兩,笑嗬嗬的離開了。   沈雁回倒了杯酒,忽然看著清風道長,問:“能喝酒嗎?”   清風道長瞇笑著眼,“能喝,能喝!”   沈雁回便給老道也倒了杯酒,心裡暗道,這出家人全無道德氣韻,如何能聽他的指教,不過江湖術士而。但又見他是個老者,也不便直言,心裡這樣想著,言談舉止不免輕視起來。   沈雁回一麵想著一會的比武,一麵看著麵前所謂的清風道長,心煩意亂,也沒吃什麼,胡亂喝了幾杯酒。   再看那清風道長,真好胃口!起初還斯文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用些筷子,後來沈雁回不怎麼吃了,他也顧不得什麼,直接上手,雞魚肉蛋,百無禁忌,喝著小酒,吃得美美的。很快,桌上十幾盤菜竟被吃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菜,那老道開始往口袋裡裝。清風道長一麵打包剩菜,一麵說,“此間菜肴甚妙,公子可吃飽了?”   沈雁回一聽,有些惱火,心想,我吃了什麼就飽了,都叫你吃了,隨口應付道:“吃飽了又如何?”   清風道長將口袋裝的圓圓鼓鼓的,朝著沈雁回一笑,“吃飽了好跑啊!”   話音未落,隻見清風道長縱身一躍,從亨泰酒館的二樓躍到對街樓上,沈雁回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什麼,跟著飛身一躍,也跳出酒館,剛到半空,忽然從對街樓上飛來一物,沈雁回慌忙在空中施展了個鴿子翻身,順手接住了飛來的物件,落在了街道上,再抬頭去看那老道,早翻過樓房消失了。   沈雁回看著手裡的物件,被布匹包著,往下一捋,露出半個劍柄,竟是把寶劍!   還沒能細看,就聽到身後沖出一夥人,帶頭的正是酒館的店小二,這夥人絕非善男信女,個個五大三粗的,手裡拿著長棍。那小二走在最前麵,指著沈雁回,大喊大叫,“就是他!就是他!那個公子模樣的!還以為多顯貴呢!媽的巴子是吃白食的!哥幾個給我打!還沒王法了是不?”   言罷,那一夥人像洪流一般,朝著沈雁回沖來,沈雁回耳邊忽然想起那老道的話——吃飽了好跑!心中叫苦,感情在這設著套兒?冒了一身冷汗,拔開腿就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