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謫別 　　第八回 　　翌日清晨，寒風凜冽，沈雁回學藝歸途，到了約定好的橋邊，遠遠就望見三個人站在橋下正等著自己。 　　“哥哥！哥哥您可算來了，小弟倒還行，隻是二小姐倆人可遭罪了。這風一天快過一天。” 　　沈雁回已經走到人前，看見丁美蘭主仆二人都打著顫，隨手扯下六郎的衣袍披在丁二小姐身上，又將自己的長袍蓋住銀鈴兒，“難為二位了，卻也是好個體驗，六郎你就起籠吧，這一夜，想來該有些魚兒誤撞進去了。” 　　花六郎慢慢拉上地籠，果不其然，籠中上了魚：竟有三條不小的鯽魚。沈雁回分揀挑起來掂量，排出一尾最大的，說：“六郎，這一尾足有十斤，成色也好，拿去魚市賈換也有好價格，就用它去比賽如何？” 　　花六郎連連點頭，“還是哥哥有手段，六郎就依哥哥行事，這還剩下兩尾，不知該如何處置？” 　　沈雁回將籠網中的小魚盡數投回冰下，提起剩下的兩尾鯽魚，“這兩條也是雄性，就不放歸了。鯽魚能夠生長到如此大小實在是少見的很，也是好運氣。這兩尾就讓我替六郎轉贈給丁二小姐，祝福小姐連年有魚，不知道二小姐意下如何？” 　　丁美蘭不敢看沈雁回，又有花六郎在旁，卻也不好意思推卻，恐怕失了禮數，忽然靈機一動：“多謝哥哥美意，既然哥哥說連年有餘，那美蘭倒覺得應該一起享有這樣的福運，不如叫美蘭用這兩條魚做成菜飯，我們一同吃了如何？”說著暗中蛄蛹丫鬟銀鈴兒，“那什麼，銀鈴兒，前不久我們不是學會一道酥酥魚來著？” 　　“是酥骨魚，小姐。”銀鈴兒探出腦袋回道。 　　“臭銀鈴兒，你說什麼？”丁美蘭慍怒道。 　　沈雁回忙打著圓場，笑道：“如此甚好！六郎覺得如何？” 　　花六郎自是高興：“當然可以，聽哥哥的。煩請二小姐隨我去莊上炊辦，現在先一起去和魚百萬赴約比鬥。哥哥有事，但臨近中午可有時間過來？不然改到晚上，總要一起吃這兩尾魚。” 　　沈雁回也是滿意：“六郎做事滴水不漏，就約在中午，我先要去為母親找尋一些禮物，正要去相國寺展銷會看看。到時候見。” 　　言罷，沈雁回轉身離去了。 　　丁美蘭主仆二人披著衣袍隨著花六郎往汴河魚市走去，突然問道：“六公子，哥哥他母親可是要過壽？那我們也要置辦禮品呀！” 　　花六郎被丁美蘭一提醒，才意識到，說：“哎呀，六郎卻不善人事，得虧有小姐在身旁輔導，不過哥哥卻不是要為他母親過壽，隻因哥哥晚上就行冠禮，他母親暗自縫製新衣服贈他，哥哥想著那時也有回禮，權表心意，感謝母親的厚愛，所以去市集買些禮物。他不熟悉此地，正需要小弟指引啊，那幫奸商可心狠手辣著呢！我們快些走，比鬥完就去尋哥哥吧，出出主意也好。” 　　丁美蘭會心一笑，很是滿意：“六公子也不要這樣著急，殊不知上天已經安排好了。” 　　“二小姐聰慧，快請直說！六郎著急著呢！” 　　丁美蘭看著花六郎純真年少的模樣，又喜又愛，故意打趣道：“這最好的禮物不正在美蘭手中嗎？” 　　花六郎直盯著二小姐美蘭空空如也的雙手，疑惑不解道：“好看是怪好看，白白凈凈的，隻是不知道禮物藏在哪裡？” 　　丁美蘭瞪著眼想生氣，又被花六郎木頭一樣的腦袋逗樂了，指向銀鈴兒，說：“就是銀鈴兒手中的魚啊。經過美蘭的雙手做成酥酥魚，裝在食盒中讓哥哥帶給母親，不就是最好的表達嘛！” 　　花六郎一拍腦袋，“就這樣辦。” 　　仨人很快到了魚市，魚百萬早瞧見花六郎，急不可耐的迎了出來：“哎呦，六員外來了？還真是守時。按照約定，你我今日比鬥漁獵，看誰在這隆冬能捕獲更珍貴的魚品。員外爺要是輸了該奉上您的紫竹白玉輪竿，小人要是輸了便留下隕鐵槍頭。六員外這樣有身份的人不會抵賴吧！”忽然瞧見花六郎手中的那尾魚，脫口贊道：“哪裡來的大鯽魚！怕是有十斤重量啊？” 　　花六郎此刻反倒不在乎輸贏，隻想急切去幫助哥哥，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魚老板要是贏了，六郎的紫竹白玉輪竿雙手奉上。” 　　“爽快！六員外您要勝了，小人的隕鐵槍頭便是您的了。快請入內堂比較高下。” 　　剛進門，就看到一尾金色的鯉魚在盆中遊蕩，一老者正在旁觀賞著，時不時點點頭。 　　魚百萬將花六郎請到桌前入座，說道：“這位是我們的裁定人，汴河魚市唯一指定金牌觀魚手——魚涯子師傅。請六員外將魚投入師傅麵前的水盆內。” 　　花六郎也是認得魚涯子的，就將鯽魚放進空盆，竟還有生氣。魚涯子忍不住站了起來，驚道：“哪裡來的大鯽魚！還真是吾生也有涯，而魚也無涯。罕見，罕見啊。”就用手去約一下，“整九斤九兩。”說完思索起來。 　　這時候丁美蘭也走了進來，站在花六郎身後，冷眼看著，不說話。 　　魚涯子和魚百萬看見來人，突然恭敬起來。魚百萬先請安道：“二小姐，什麼香風把您吹來了？來人，賜座！那個誰，奉茶！” 　　丁美蘭不予理睬，顧自站在原地。眼裡瞪著魚涯子和魚百萬。魚百萬自然恐慌，魚涯子也直冒冷汗，但他卻不似魚百萬年輕魯莽，能謀定而後動。他快速分析觀察著，見丁二小姐身體靠向花六郎，後麵小仆人手裡也提著兩條鯽魚，看樣子也有三四斤，也不多見。忽然醒悟，上前作揖：“二小姐福安，丁會長座下汴河魚市漕運小學生魚涯子這廂有禮。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丁美蘭雖說習慣了，但還是覺得惡心，又狠狠看了這兩人一下，說：“不敢打擾！就請快些評判，小女子與六員外還有要事！” 　　魚涯子已然領悟，點頭道：“魚百萬的金色鯉魚絕對稱得上是極品，無出其右。真正活潑俊美，有一種化龍之勢，可惜的是，被他拙劣的漁獵技藝損傷了鱗片，已經是龍門難躍了。反觀六員外的九斤九兩鯽魚王，本就是世所罕見，然而仍能保持周身完備，更加難能可貴和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條魚竟然未受任何驚嚇，到現在還在夢中沒醒呢！” 　　魚百萬也被點醒，連連說道：“六員外的漁獵技藝真是高超！我也才發覺，這條鯽魚到現在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被捕獲了！多麼高級的手法！多麼曠世的作品！小人願賭服輸。這就將隕鐵槍頭奉上。” 　　丁美蘭收了威嚴，滿意的點了點頭，花六郎也很高興，留下鯽魚，換取槍頭，就往外走。丁美蘭跟在他身後也出了內堂。 　　魚百萬和魚涯子細聲慢語，恭送著：“二小姐您慢走，留神腳下。那個誰，把冰鏟鏟啊！”原來這兩人都要倚靠著丁吉生計，作風難免浮誇了點，倒也能顯得真實。 　　花六郎滿心歡喜，嫌丁美蘭走得慢，不自主拉著她快走起來，丁美蘭就任由六郎作為。 　　“今日都是好事，我都差點以為輸給魚百萬那尾鯉魚了，好在魚涯子能看出優劣，也算公正。這個隕鐵槍頭我心心念很久了，真好。我們這就去找哥哥，一來出出主意，二來我正好讓哥哥品評一下這個槍頭，然後挑選合適的槍棒與之匹配。”花六郎說道。 　　丁美蘭附和著說：“就讓銀鈴兒提著魚先去你莊上找驢子馬兒收拾妥當，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等我們幫哥哥找好禮物你也打造好兵器就一起回去做酥酥魚。趕得及的。”花六郎應允，銀鈴兒也就離去了。 　　話說沈雁回到了相國寺，攤鋪街市熱鬧非凡，人來人往。他還沒有拿定主意到底該送什麼禮品，走到人少的地方，停靠在大樹下歇歇腳。忽然從對麵書齋內走出兩個人，正好瞧見了沈雁回，打了個照麵。對麵那兩人竟然筆直走向沈雁回，站在他麵前，也不說話。沈雁回打量著來人：隻見那人披著墨綠的長袍，裡麵穿著鵝黃的小襖，亭亭玉立。再看那人的樣貌，頭上梳著小盤髻，插著玉簪，眉毛細長，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是彎彎的月亮，似笑非笑一般。 　　沈雁回卻不敢直視，也認得是從前馬車裡冒犯過的一位天仙似的人，如今在光下更加美妙，拱手施禮，說：“卻不曾想到還有運氣再見小姐一麵，當時情急，也是莽撞，在下給小姐賠禮道歉了，希望小姐別放在心上。” 　　這兩個人正是小姐鄭月桐和丫鬟兒秀兒。 　　鄭月桐冷冷的說：“賠的什麼禮？名字都不知道？就省事了！” 　　沈雁回立馬端正身子，鞠了一躬：“在下沈雁回，BJ大名府人，來京城遊玩，沖撞了小姐，在此致歉，希望小姐寬恕。” 　　“我叫鄭月桐，希望沈雁回的劍不再對向女人的脖頸。”說完轉身上了馬車，離去了。 　　沈雁回目送她們離去，正在這時，花六郎和丁美蘭也到了，仨人交代一下，一起進入鬧市了。 　　畢竟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