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鐘同挑了挑眉毛,帶著幾分興致看著對麵的人,“你是說這個麼學校裡又要有一個悲哀的孩子誕生了?” “怎麼能這麼說咱們小隊呢,咱們還不至於那麼坑人吧。” 鐘同笑了笑,指指祁正,然後又指指自己:“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們的身世那個不是世間倒黴到了極致的呢?” 祁正愣了片刻,抬起頭一年前的人對視在一起,旋即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是啊,他和鐘同的身世沒有半點可否人認的。即便祁正不想承認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是已經完完整整的發生了的事情。 他父母雙亡,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愛他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如果沒有苗遠的話他甚至可以說是失去了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了。 而鐘同也是這樣,僅僅是睡了一覺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成為這大千世界中的一抹遊魂,在時間漫無目的的遊蕩。相比起祁正,他的經歷對於他這個人來說更痛苦。 畢竟沒有什麼人能夠接受自己死去以後看著父母痛心疾首的樣子的,也沒有人能夠接受他們會慢慢把自己忘掉,重新把另一個孩子捧在手心裡的樣子的。 如果再來一個新的隊員也是這個樣子的話,那他組建的這條隊伍恐怕就真的扣定了這頂大帽子了。 祁正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也沒再說什麼,把茶水喝掉之後就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記得後麵幾天去學校裡搭把手,我一個人短時間內可能都處理不完這些事情。” …… 漫步在熟悉的甬道上,鐘同長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感受著透過樹枝條間的縫隙灑在身上的陽光帶來的溫暖,一邊在樹上來回掃視,似乎是在尋找些什麼。 隻不過直到他走到甬道的盡頭都沒有找到想要找的東西,隻是輕輕嘆息了一聲,搖搖頭攀著一棵樹爬了上去。 樹枝上頓時驚起一群飛鳥,吱呀叫著飛上了天空。 鐘同有些不甘心地抬頭看著那群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飛鳥,輕輕吹了幾聲口哨。可能是由於這個動作他已經做過千百遍了,嘴巴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不過悠長的口哨聲確實吸引回了幾隻正在朝著遠方飛去的小鳥,讓他們直接掉頭返回了樹上。 鐘同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一隻飛到自己麵前的鳥,另一隻手則是輕輕摸了兩遍它的小腦袋瓜。 “小家夥,我這才多久沒回來啊,這就不記得我了?”他的笑淡淡的,看起來就像是達芬奇筆下的蒙娜麗莎,“不過確實有一點時間沒回來了,我在靈界呆了那麼長時間,沒有你們陪在身邊還真的是有點不習慣呢。” 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小鳥頭頂的絨毛,將它撫摸得越發順滑。 這群小鳥從他在這座校園裡遊蕩開始就在陪著他,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群小鳥裡麵也換了不少,但是他們依舊和鐘同保持著親近。 鐘同看著手裡的小鳥,思維逐漸被拉遠。 在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身體、成為一個靈魂體的時候,自己已經失去了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就連能夠看到他的人都沒有,那段時間對於他來說簡直暗無天日,找不到一個能讓他感興趣的事。 當時隻有這群小家夥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朝著自己的位置嘰嘰喳喳的叫喚。後來在自己重新擁有了實體之後還有幾隻小家夥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而且有什麼需要它們都能幫自己解決。 這群小家夥啥都好,就連人話都能聽懂不少,唯一一點可惜的就是壽命太短了點,還不等鐘同把它們之中的每一個都記過來就會有不少的小鳥離他而去。 小鳥見他手上的動作停住,抬起頭拱了拱鐘同的手指,還輕輕啄了兩口鐘同手指。 手上的觸感瞬間將它的思緒從會議拉回現實,讓他的眼神重新聚焦到麵前小鳥的身上。 “你這小家夥,一段時間不見膽子都變得這麼大了,還敢啄我的手?”鐘同佯裝嗔怪的看了小鳥一眼,但是眼神裡卻看不到一絲的慍怒,隻有滿滿的寵溺,“小家夥,你們這段時間我不在,過的都怎麼樣啊?” 小鳥似乎是聽懂了,別過頭去沒看鐘同的臉,輕輕叫了兩聲之後就起身飛了出去。 鐘同也沒說些什麼,隻是樂得自在地嗬嗬笑了兩聲,朝著那個方向輕輕揮了揮手。 目送小鳥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之後,鐘同放下手,在空氣裡揉捏了一陣之後從虛空之中抽出一把樣式看上去十分詭異的裡拉琴。 裡拉琴一入手,一股溫潤但又帶著幾分薄涼的氣息傳來,瞬間讓他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鐘同輕輕搖了搖頭,閉上眼睛調集靈力匯入了自己的眼睛裡。 頓時,他的眼睛表麵上過一絲明亮,眼底則是多了一抹令人看不清的幽暗之色。 一瞬間,他眼下的世界的死才變得越來越五彩斑斕起來。 整座學校能看見的地方都似乎被那些五彩斑斕的顏色隨重新占據,看起來滑稽至極但又透露出幾分的詭異。 隻不過,這些看上去很是詭異的世界一直霧蒙蒙的籠罩著這片區域,像是身處在無盡的鐵灰色煙霧之中一樣。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神在鐵灰色最濃的地方聽停下,抱著那把裡拉琴一步步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隻是還不等到那個地方就抬起頭來朝著某個房間看了過去,眼神裡帶著幾分的考究。 “那個人就是新的成員麼,他身上有一種和我們很相似的感覺啊。” 在他的視野裡,那個位置匯集了另一種接近於極點的負麵情緒,隻不過看上去並不是那種陰鬱的鐵灰色,而是鮮艷明亮的紫色,但是總是給人一種抓狂的感覺。 他的眼睛在那個方向停留了片刻,內心掙紮了片刻之後還是讓感性戰勝了理性,收起手上的裡拉琴,走進了教學樓裡。 …… 教學樓上,整棟樓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塚一樣,靜地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就算這是彌足珍貴的可見也看不到幾個學生在這裡奔跑玩鬧,有的隻是零零散散的一兩個學生獨自去廁所或者飲水機的畫麵。 自從上次取消了課間的製度製定下之後,這座學校就徹底地淪為了埋葬一群孩子童年與青春的墳墓,把所有的歡聲笑語全都隔絕在了外麵。 “這裡是怎麼了?”鐘同低頭呢喃了兩句,瞥眼打量了一下周圍的那群孩子,“這座學校到底是怎麼了?” “你應該問的是這個社會怎麼了,而不是去挑這些一無是處的學校存在什麼問題,這個學校的唯一問題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祁正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一個學堂開始禁錮學生的思想限製學生的行動,那最應該詰責的不應該是學堂,也不應該是夫子,而應該是讓這個學堂變成這個樣子的這個時代。” 鐘同聞言冷靜嚴肅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了更多,半晌之後才低下頭長嘆了一句。 “是啊,有問題的應該是這個世道而不是這裡的每一個存在才對,看來我也被這個世道給同化得不淺啊。”說著,他苦澀一笑,表情無奈而又失落,“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而我們則是一開始就被扔進了陷阱裡等死的凡人。” “或許一開始我們的誕生就是一個錯誤。”祁正閉了閉眼睛,半晌之後長嘆一聲,“我們都是罪人,而這個時代就是專門為我們量身定製的行刑器。” 鐘同沒有說話,長長嘆息了一聲之後拍了拍祁正的肩膀,然後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我去樓上看看新隊員長什麼樣子。” 祁正也沒阻攔,低聲應了一聲之後便沿著自己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成功地截停了祁正的腳步。 “祁同學,請你等一下好嗎?” 祁正略帶迷茫的轉過頭,看著麵前的女孩。女孩的長相就像他的聲音一樣,溫文爾雅,隻是那雙丹鳳眼怎麼看怎麼一種千嬌百媚的姿態。 女孩的笑臉透露出一種不正常的緋紅,低頭絞著自己的衣服,看上去內心像是在掙紮。 過了好半晌之後,女孩才麵帶羞澀的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粉紅色的信封,信奉的中央還印著一個大大的愛心。 “祁同學,我喜歡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說著,他把手裡的信封遞給了祁正,然後便垂下頭去,不敢看麵前的男生,雙手抓著衣擺的力氣卻是越發的大。 祁正看著羞澀的小女孩,驀地一笑,沒有將那封裝著情書的信封當場拆開,而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不緊張……啊……不是不是……我叫孔心雨,是十二班的……” “聽聽聽,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也不會吃了你,乾嘛跟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祁正笑了笑,“你的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沒辦法回答你,給我一段時間思考一下,明天早上在校門口等我,到時候我會給你我的答復,你現在先走吧,讓老師看到咱們兩個呆在一起就不好了。” 孔心雨懵懵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隻是在走出不遠之後臉上就掛上了一臉笑容,整張臉紅得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一樣。 …… 教學樓頂層,一個半固定的小老頭正一臉慍怒地坐在自己的那張椅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兩個孩子。 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此刻因為表情而扭曲,看起來格外猙獰,額頭上還能看到幾條若隱若現的青筋,就像是一隻失去了獵物的野獸。 “你們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啊,你們還在那裡搞什麼這個那個的,這裡是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幾門成天搞那些有的沒的,在這裡虛度光陰,有什麼意思,啊,說啊!”中年男人氣得渾身都在顫,“你看看你們的成績,再看看你們都乾了些什麼,你們不為此感到羞恥也就算了,竟然還在學校裡玩這些小把戲,你們的良心呢,被狗給吃了嗎?” 麵前的兩名男生垂著頭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像是被潑了墨水一樣,陰沉而又帶著幾分的憤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他們的情緒隱藏的很好,最容易透露出情緒的眸子因為他們的低頭而無法被人看到,隻有背在身後緊攥的拳頭向外無聲的訴說著他們的憤怒。 “你們沒人寫三千字檢討,回家反省三天,檢討回來那天交給我,我要親自看一看。”那名中年男人臉上的憤怒依舊沒變,像一隻怪物一樣扭曲著他的臉龐,“我已經通知了你們的家長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讓他們把你們給領回去。” 說話間,辦公室的門處然傳來了兩聲不輕不重的叩響聲,門外隱隱約約還有幾聲啜泣。 敲門聲雖然不是很用力,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一樣讓兩個孩子如墜冰窟,就連站住的力氣都快要不夠了。 “應直,你去開門。” 應直聞言抬起了頭,眸中的怒火瞬間被壓製了下去,抬起頭看著那名中年男人的時候隻剩下滿滿的驚恐。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外麵的就是自己的家長了。片刻之後,他艱難的抬起腳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房間門被緩緩拉開,讓鐘同看到了外麵一臉怒容的女人,嚇得他差點把門重新摔回去,也是借著最後這點理智他才沒這麼做。 外麵的女人走進來之後點頭哈腰的朝著房間正中央的那個中年男人道歉,然後提著應直的耳朵就準備向外走去。 中年男人沒有阻攔,而是冷眼在旁邊看著,似乎早已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然而,被揪住的應直卻像是瘋了一樣一把直接把揪著自己耳朵的人推開,連續後退了幾步跟女人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