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府。 “段世弟這是客氣,咱們這一家子的交情,竟還送了拜貼,若不是我正巧在家,不定你要在外等多些時候。” “李世兄近日安好?” 段承坤拱手行禮,兩人相見也著實地開心。 “非我多禮啊,李世兄當知這兒女們大了,你我雖親近終究是怕沖撞了家眷,我這為兄弟叔父的,自是應當做個好模樣~” 段承坤言語時,故意挺了挺身子,像是表功勞一般。 “自小我家兒女就喜歡你,粘著你去個街市,弄個琉璃鼓啥的,正巧今日他們不在府裡,要不聽聞你來,定是要出來撒歡的。” “他們去了何處?竟會如此不巧。” “前些日子我那堂嫂回家祭祖,祭祖完畢說兄長思念家父,說什麼也要接家父去應天住些時日,做爺爺的舍不得孫兒輩的,就一同接了去,正好也見識下京師之地的繁華。” “如此甚好,小孩子家的長些見聞是好的,隻可惜我與世伯多年未見,此次也問安不成了。” “世弟不用遺憾,隻有那金山銀堆的給家父帶來,我暫替家父保管著,定會不讓你白跑這一遭,且也算你表了孝心。” 李繼樸聞言,遂開口調侃。 “我總有金山銀堆也需藏匿起來,若讓你得了,我豈不是賠得底掉。” 兩人說笑一陣,自是兩下裡開心。 “世弟平日裡繁忙我是知道的,此次前來是為著何事?” 說笑完畢,李繼樸正色問道,同是經商人家,平日裡多繁忙他是知道的。 “世兄問著,承坤也不再客氣了,此次登門為有兩件事情,一則父親掛念世伯,隻說他腰腿疼的毛病不知好了沒,讓承坤帶了些滋補的奉上。” “二則,就是我那兄弟家中子弟求學的事情,趁著功夫來看看情況。” 段承坤收斂起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回復道。 “前些時日你書信中隻說那周氏族中出了個讀書的秧苗,是個少年的秀才,我書信中也是這般說明的。” “但路途遙遠,書信自應天郵寄,一路的驛站快馬,也是須得一月有餘,兄長信件尚未收到。” “不過世弟放心,自家的事情,兄長定不會推諉,咱們隻等著便罷了。” 李繼樸和聲說道。 “如此是最好的,我那兄弟家住孟縣的鄉野之間,雖說子弟聰慧,十三歲就中了秀才,終究地處偏僻,尋不得好先生,怕誤了孩子終身。” 段承坤尋常語氣說著,畢竟不是第一天聽聞此事了,與那當事人也處了幾天,早沒了初次聽聞那般的驚異了。 “十三歲的秀才?世弟當真?” 李繼樸聞言瞬時不淡定了。 “自是當真,此事在孟縣幾乎人盡皆知,隻不過你我家中沒有在讀書上幾多用心的,才會沒有著意打聽。” 段承坤一臉認真地說著。 “當初你信中隻說是年少的秀才,我以為是近二十歲的英才,若真是十三歲的秀才,求個舉人自是屈才了。” “當如我兄長一般,進士及第,入那鳳凰池中,終將是能一飛沖天的。” 李繼樸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整理下衣衫,緩聲說道。 “隻怪承坤當時也是知曉得不太詳盡,我那兄弟又怕有誇耀的嫌疑,所以一切都是照著謙虛裡說的,隻是這求師之情是十分真的。” “世弟放心,家父此次臨行前還念叨著你的托付,說既然去了就催促著兄長將事情辦了。” “你也知道,我那大嫂嫂是禮部王大人嫡女,王大人文官清流,參與掌管科考之事,這陳朝的大儒先生們,他也是熟悉的。” “若是順利,不過一月的功夫,兄長的信件也當到了,到時愚兄著人支會你知道,咱們二人看情況再做商議。” “如此甚好,隻是勞煩世伯世兄操心了,承坤在此替我那兄弟謝過了。” 段承坤聞言,心下知道事情是妥帖的了,當即起身深行了一禮。 “世弟莫要如此,現而今看來,不定我要謝你。” 李繼樸笑容滿麵地拖著長音。 “此話如何講呢?” “你當知家父酷愛讀書之人,盡半生之力成全了我兄長,而今我們雖說是堂兄弟,卻如親兄弟一般,家中老人歡愉,我等兄弟妯娌的也是和睦。” “這十三歲的秀才,聰慧不亞於我那兄長,甚至更為出挑,老父親一生愛托舉讀書之人,如今年邁又得見識英才,他怎能不喜?” “是這麼個道理,世伯若是在家,定也如你我般心喜。” 段承坤聞言一想,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 “今日是可惜了,不能得見此少年,他日你將人帶來,我要親自看了才算圓滿。” 李繼樸言語輕快。 “哎~,世兄不知,我今日與那少年一同來的,你為他前程上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豈有不來拜訪的道理?” “我竟不知現如今你如此沉穩,帶了這麼個少年竟能撐到此時才講,這哪裡像是往常的段承坤?” “你快將孩子領來,別再耽誤功夫了。” 李繼樸說著,隨即吩咐仆下人準備飯食。 “周慎澄問李伯伯安~” 周慎澄隨段承坤入內,見一中年人端坐主位,知道那便是李家的長子,他今日要拜訪的人。 隻一眼李繼樸便被周慎澄吸引了: 隻見他是眉如彎弓,點漆著墨眼分明,鼻如懸膽挺立,十三四歲的年紀,身著素色衣衫,竟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成熟穩重的氣場。 李繼樸看得欣喜,吩咐他落了坐,又細細地查問家中情況,時間來到飯後,他更是欣喜。 雖然周慎澄是農家子弟,寡母供養的孩子,按說初次登他這般門廳,應該有一絲怯懦之氣,他竟泰然處之,且目不斜視,對家中裝飾也無任何欣喜艷羨之意。 他也是閱人無數的,一般這般表現的人,要麼是家庭富貴,一切自是尋常,要麼非池中之物,凡俗之物入不得眼界。 看來這這周慎澄是第二種無疑了,且段承坤也是非一般的人才,他能親自帶來的人,必是不會差了。 “老父親一生托舉他人,堂兄一家雖說親近,但終究無法改變自家門庭,今若能得此子為婿,他日中舉也好,進士也罷,我家也算半改門庭~” 未等到想完,李繼樸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穩了穩思緒,又繼續著。 接下來兩下裡問答相宜,極為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