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段府小跨院內。 “哎呀~幾日不見這小院兒是越發地齊整了~” 楊媒婆跟在劉二的身後,聲音拉得老長。 周慎澄軒窗內讀書,忽地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禁有些無奈,昨日剛收到族中書信,今日這楊媒婆就來了,真不知她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周公子~” “劉二哥,你去吧~” 劉二在門外稟報著,剛張了口還沒說什麼事兒,周慎澄出言讓他退下。 劉二與楊媒婆對視了一眼,退了下去。 楊媒婆慌忙朝著劉二福了一福,算是謝過了。 “楊姐姐這是得閑了~” 周慎澄走出房門,與楊媒婆打著招呼。 “周公子這話說的,我是那靠著腿勤嘴快吃飯的,可不得勤快點兒?” 楊媒婆笑意盈盈的,順手端起石桌上的茶盞,不客氣地坐下。 “不知楊姐姐今日來此,是為著什麼事兒,說出來好讓慎澄知道。” “既然周公子問著,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楊媒婆說著,將放在石桌上的帳本子攤開,指著其中一張讓周慎澄瞧。 “這是~” 周慎澄眼光落在賬本之上,翻開後卻是個畫冊。 “哎呀,周公子你要看這裡~” 楊媒婆見周慎澄目光隻在畫冊之上,卻並沒有留意那畫中美人。 “你看這美人你可還中意?” 周慎澄掃了一眼畫像,卻不覺得有幾分姿色,中人之上,美人不足。 “不知這是哪家小姐?雖不是那超凡脫俗的仙女一樣,但勝在氣質溫婉,看著像是性格和順的。” 周慎澄絞盡腦汁回想適合描述此女,卻不傷情麵的話。 “周公子果然是有眼光的,姐姐若是將此女與你說下,你可願意?” 一句話讓周慎澄臉紅到了耳朵根,這進度著實有點兒大,前世雖說也有閃婚的,但卻沒有這麼迅速,最起碼得讓知道對方是誰吧? “楊姐姐說笑了,雖說前些日子族中回信,言明在老家沒有給慎澄張羅親事,您也是太心急了,總歸是要讓小可知道,這是誰家小姐,年歲幾何不是?” “照慎澄的意思,你的畫冊不夠專業,會拖累你的。” 周慎澄暫時不想和楊媒婆談論此女的事,畢竟感情方麵,是要講究眼緣的,眼緣是個什麼? 說白了要符合自己的審美,周慎澄在這方麵是個最大的俗人,此女一眼醜,隻得轉移下話題。 “周公子,我這畫冊可是找的專業畫師畫的,咱們堌縣沒有不知道他的,東口大街的何畫師,每日裡一畫難求,怎麼會有什麼問題?” 楊媒婆聞言,瞬間心虛下來,她這美人冊子是怎麼來的自己清楚,一個割雞眼的畫成這樣確實難得。 說一畫難求也是不冤,畢竟水平一般,舍得出銀錢求畫的少,準確點兒說,應該是何技師難求一畫,總不能讓何技師賠錢做畫,如此太不人道。 如此喪良心的事楊媒婆是不會做的,隻是趕巧了,人家非得免費給畫一年,不要都不行,她這才勉強受著。 “哎,楊姐姐多慮了,我是說這畫冊布局有問題。” “這美人冊不外乎美人美景,空天接地的布局,多少人仔細地看了,也不曾看出有何不妥?” 楊媒婆聞言瞬間放鬆了下來,她還以為周慎澄是說何技師的畫有問題呢。 “楊姐姐,你這美人冊畫得精美,隻是沒有標注美人信息,隻咱們堌縣多少美人,你可曾能記得完全?” “萬一將這美人信息記錯了人戶,可不誤人終身,也砸了楊姐姐你的招牌。” 周慎澄和聲說道。 “哎呀,秀才果真聰慧,還是親戚鄰裡的有做這行當的?” 楊媒婆聞言瞬間驚喜了。 “你可知我剛入行時的美人冊就是帶著這美人信息的,隻是後來沒了。” “這是為何?” “嗨~這話說起來就是樁舊案了,隻弄得整個堌縣的適齡女子,但凡有些樣貌的,幾乎都嫁不出去,直到衙門裡斬了毛賊,貼了告示才消停下來~” 楊媒婆無限感慨地說著,順便又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那時美人冊可以說是信息記得周全,畫冊也是以美人家中實景入冊,隻可惜城西的老媒婆愛吃酒。” “一次吃醉了,將美人冊遺失在路上了,結果被窮叫花子撿了,賣給個煙柳巷的常客,那個浪蕩子也是有些才學。” “不過是隻愛弄些風流曲目,在煙柳巷裡傳唱,他得了這美人冊,就用這畫中美人做曲,家世樣貌都齊全。” “淫詞艷曲的姑娘們名聲全毀了,這可都是清白人家,正經的姑娘,有那受不了屈辱的自盡,剛強點兒的也被人指指點點,根本不敢見人。” 楊媒婆回憶著那件改變整個紅媒行業的往事,周慎澄聽得有趣,便給她續了茶水。 “有那家中有些權勢的,去煙柳巷鬧事兒,一應的過公堂,賠銀錢,誰也不知道這曲子究竟是由誰開始傳唱的。” “更多的是普通百姓,鬧事兒也鬧不起,討公道連那有權勢的都討不來,何況他們?” “那他們的女兒最後怎麼了?” 這種毀人清白,害人性命的事情,著實的讓人揪心。 “其中有個富戶,家裡通著高官,不知是太守還是禦史,他家女兒也被人編排了,就去求了高官,這才查到元兇。” “那煙柳客何時被斬的?” “哎~官府貼出了告示:隻說是元兇小叫花子淫詞艷曲辱人清白,被斬了首級,暴屍三日以安民心。” 楊媒婆聲音低沉。 “哎~真是可惡,那煙柳客呢?如何處置的?” 周慎澄不解地追問。 “坊間都說煙柳客年輕,是那不經事的,因為此事受到驚嚇,應天城裡當官的親戚,給接走療養去了。” 講到此處,楊媒婆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周公子,你的情況我是知曉的,剛剛給你看的美人,家裡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堌縣的首富李家。” “李老爺與段老爺是好友,這在咱們縣城都是知道的,做姐姐的有些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媒婆稍顯遲疑地說道。 “楊姐姐但說無妨~” 周慎澄長舒一口氣,剛聽了這麼一個故事,著實的心塞。 “姐姐見你人和氣,又有個好心地,也就直說了,若有什麼不是,也莫要和姐姐計較。” 周慎澄給他續了盞茶,並不再多話。 “周公子寄居在此,雖說是好,終究不是個長遠的居處,家中也沒個好依仗,這李家雖說是個商戶,終究通著禮部,若成了婚事,對你前途是好的。” “且此女是李家嫡長女,溫婉知禮自是不必言說,隻這家財上也非常人所及,十裡紅妝是自不在話下。” “即便公子中了舉人,進士及第,若要高升銀錢也是不能少的,倒不如和李小姐成了,周公子隻管讀書上進,萬般繁瑣由她打理。” “娶妻娶賢且她是高嫁,日後必是孝順的,如此你家中老母,也好做婆婆不是?” 楊媒婆和聲細語地將其中道理解說明白,周慎澄能感覺到她的真心實意。 “楊姐姐說得在理,隻是此事還需寄信到家中,由老母親定奪,怕需得等上些時日。” 仔細想想的確也是這個道理,心下便也不再排斥這門婚事。 送走楊媒婆後,周慎澄又寫了書信,告知母親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