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恐嚇(1 / 1)

院試雖然不像鄉試那樣連考好幾天,所以靠著廁所這個位置熏的讓人腦袋疼。但這個位置也不是什麼好位置。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上午的陽光已經灑落在考場的部分區域,曬在人的身上很是舒服。由於是南北坐向的關係,到沒有人受到陽光直射的影響。   當將三道題答完的時候,林夕伸了伸懶腰,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由於位置比較靠前,他抬頭便能看到高臺上的陳提學這位身穿緋紅官袍的大人腳下的厚底官靴。   正當他想多打量陳提學兩眼的時候。上麵陪考的李學正輕咳了一聲,倒沒有什麼嚴厲的眼神,隻能算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君上的天威不可直視,這上官一該如此,不然可能真會將人得罪了。   林夕對陳學正報以感激的眼神,然後低頭繼續答題,將考卷鋪好,便小心的將答案書寫下去。選用的仍然是館閣體。   待林夕將第一題寫在答卷上的時候,軍士送來了清水這是院試的一項慣例。這表示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林夕便把食盒放到了桌子的旁邊,從中拿出來已經被碾碎和撕開的食物就著清水緩慢的吃了起來。林夕一小口一小口吃著食物。把王鐵錘給他帶來的東西全部吃乾凈了。   林夕自從從船上醒來之後,林夕就發現,無論是這一世的生活經歷,還是上一次的生活經歷。隻要林夕想,他就能夠事無巨細的回憶起來。甚至還能從不同的角度看待當時發生的事情和問題。   所以這個能力對林夕的學習有很大幫助,尤其是死記硬背這一塊,隻要他看過一遍的東西至少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忘懷的。時間長了以後,他隻要三四個月回想一遍,這個東西便會永遠不忘。如果不回想雖然有些事情會變的模糊,但是大致的過程他還是能記得的。   這也不是沒有壞處,那就是林夕的飯量和吃東西的營養程度必須要跟上,不然他的身體很快就會瘦下去的。   用飯過後就有考生舉手上茅廁了,一次隻能去一人,由一名衙役陪同,待眾人陸陸續續地回來,偌大的考場裡味道就有些詭異了。   林夕又開始答題,將另兩道題的答案小心地抄寫在試題紙上。這種味道他真的是沒體會過了,一時被熏得頭昏眼花,連寫文章的勁頭也去了大半。連環境最好的院試考號都是如此,也不知道那些歷年來鄉試抽到臭號的考生是如何熬過去的。   臭號也就是緊挨茅廁的考號。待過了這一陣,味道慢慢散去,林夕才沉下心來將文章寫完。又細心檢查有無錯字漏字、有無需整改之處、有無君主、聖賢、尊長等需避諱之處,仔細看過三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拿過答卷開始謄抄。   林夕將所有的考題抄寫完畢,墨跡乾透時,太陽已經偏西,他小心翼翼地卷好答卷,收拾好文房四寶沒多久就放牌了。他將試卷上交,然後便到門前等候。   林夕在衙役的帶領下去了趟茅廁,便到了第一進的門廳,那兒另有兩名衙役守著。   好在門廳還算寬敞,林夕便來回走了幾圈,活動活動坐僵的四肢,院試不比考完便可離場的縣試,是要等“放排”的,交了試卷也必須等到湊足十人,待守門的衙役敲鑼開門之後方可離去,這便是“放頭排。就是說,林夕必須再等九個人交卷出來,跟他們一起出府學的大門。   後麵以此類推,稱為“二排”、“三排”,直到所有人離場。   第一次交卷出來的十個考生林夕都不熟悉。隻是當林夕走出大門後,忍不住攥了攥拳頭,心裡感到一陣興奮。那不是全因為他考得好,而是計劃進行得很是順利。   由始至終,林家都沒有想過讓為魏雲和張容獻公平的進行比試。當張榮獻逼迫魏雲立下賭約的時候,其實魏雲和張容獻隻能有一個人進入考場了。   但是林家也並沒有想趕盡殺絕,而是派人找到張容獻和他商量取消賭約哪怕林家替魏先生出一些錢給他也可以。   張容獻絲毫沒有給林家麵子,斷然拒絕了林家托人的說項取消賭約的時候,作為負責他們這次考試保駕護航的林長鈺就啟動了第二套方案。   尤其是在林家打探到張容獻賄賂了由廣州而來的陳提學,尤其是打聽到他提出的條件居然是把林家的這些所有參加考試的人全部黜落之後。   開始,林家隻是想在搜檢的時候給他找些麻煩。但是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林長鈺便做了一個決定,讓他不能如期前來參加院試方法,最好是不讓他踏入考場一步。   正是如此,林長鈺讓書童帶幾個家丁跟蹤張容獻,打算找到合適的時機將他擄出城外。   在最初的時候還顯得不順利。因為這人每次出門都很謹慎。   隻是很快事情就有了轉機,在前天下午趁張容獻到怡紅院去的時候,找到機會動手成功的將他擒住並送出了城外,並且用一隻小船把他運到了海上的一座荒島。   並且林家還以海盜的口氣留下一封書信給他的隨從。告訴了那個荒島的位置,讓他帶著銀錢去贖人。   經過這樣一番運作就是張容獻被綁這件事情表麵像是一起綁架案件,把林家的乾係撇的乾乾凈凈,實際上也沒人會收贖金,隻是讓他無法及時趕回來參加院試。即使他有所懷疑,也沒有任何證據,這件事隻能是不了了之。   如今想想,林夕感到一陣害怕。沒想到張容獻竟然如此厲害,竟然得到了巡撫的賞識。若不是成功阻止他前來考試,以巡撫的影響力,這院士案首還真就屬於他了,而魏雲,林夕用後腳跟也能想到,張家是不會讓他得到秀才的名額的。他則會輸掉賭注。   隻是很慶幸,林長鈺開始就決定采用最穩妥的解決方式,而沒有將賭注壓在那院試的勝算上麵。   同時通過這次交手,林夕也感到這些世家大族的可怕。無論是張家還是林家背後都有廣大的勢力,而采取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   這還是在顧及雙方的臉麵之下,沒有鬧出人命來。可想而知,那佃戶和小家族麵對這些人的時候,會處於何等淒慘的局麵。   連魏先生那樣的家世麵對張家的時候都落得險些家破人亡。   “你很得意嗎?”這時一個帶著陰森的聲音傳來。隱隱還帶著磨牙的聲響。   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青磚地麵被正午的陽光曬得十分乾爽。那夾青磚縫上的草,如今已經成了一團綠色的汁液。   張容獻站在門前的臺階上,身上仍然穿著青色的緞子衣袍。但卻沒有了那股風流倜儻,身上多處的汙漬讓他顯得狼狽。   他英俊的臉上出現了一些青紫那是被人打的。還有身上的青袍上麵出現了一道道破口還有些皺巴巴的好像是被水浸濕又乾了。   “張朋友,你這臉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傷?”林夕故作關心的湊過去看著張容獻那青紫的臉的傷。他臉上的被林長圭打的那些已經養好了,這些新出現的青紫的傷痕是又被人揍了一頓。   說著,林夕好像想起來什麼一樣,望著身後他剛出來的那道大門,大吃一驚的對張榮獻說:“難道張兄沒有參加院試?張兄怎麼這麼不小心?雖然說院試年年都有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參加。還好後年才是大比之年呢。錯過這一次,明年還可以考。不耽誤後年的鄉試和會試。”   說著,林夕長嘆一聲。“真是可惜了,我聽到張兄受到巡撫大人的賞識,如果能參加院試,必高中案首。”   林夕之所以這樣說,其實像張容獻這樣錯過考試的幾乎年年都有。有的是被人陷害、有的乾脆就是自己起晚了,沒有趕上在閉門之前趕到考場。還有就是生了病缺考所以並不稀奇。   張容獻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當即又氣得牙齒咯咯作響,目光淩厲的盯著他問。   “事情是不是你乾的?”   “什麼事啊?”林夕故作糊塗,不解地望向他說。   若是論到演技,林夕自然還是有幾分的。他上一世是乾飯店的。雖然沒有經歷什麼大場麵。但是顧客鬧事或者是供貨商來要賬,那都是經常的事情。所以搪塞之詞張嘴就來是每個乾買賣人必備的條件。   “將我打暈,然後丟到海上的荒島上去。”張容獻眼睛狠狠的盯著林夕一字一句的質問他。   他此刻心裡像燃著一團火一樣,不僅是因為錯失晉升為院試案首的良機,更是因為遭到小人如此的算計,被人打暈,丟到城外荒島上,身體遭了罪,更讓那背後之人獲利,本著誰獲利,誰就是兇手的原則,張榮獻想到了林家的魏先生。   現在他回到城中,隻想將那個幕後之人揪出來,然後狠狠地揍一頓。   他從小到大向來都是他戲弄別人的份兒。哪有別人反過來戲弄於他?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次戲弄他的人,可能是一個被他們家玩弄於鼓掌之上的一個被罷黜功名的人。   “啊,你被人打暈了,給丟到了城外。”林夕故作吃驚地望著他,然後上前檢查他身體,裝著關心的問道:“哎呀,你報官了沒有?究竟是誰,誰這麼狠的?簡直是……毀人前程無異於殺人父母,這是有多大的仇和怨?”   張容獻聽著林夕嘴裡的話,就像林夕指著他鼻子罵他一樣。於是,他用推開林夕,當即又是質問道:“是不是你們?”   “你怎麼會懷疑是我呢?如果是我們林家乾的話。還用如此藏頭縮腦的嗎?叫幾名軍士找個理由把你扣在衙門中,隻要拖過院試的入場時間就行了。”   林夕指著自己的鼻子,裝著很是震驚的樣子。這也是林長鈺在動手之前就想好的推脫之詞。因為依靠林家在南海衛的勢力,根本就不怕那個臨高城的張家。所以,林家如果想阻止張容獻的院試,完全可以明目張膽的公開動手。   林家之所以采取這樣的手段?就是不想讓林家和張家公開的撕破臉。就是張家最後知道是林家所乾的,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因為這件事的起因,本來就是他們張家做的不地道。人家既然給了他麵子,想和解,居然被他一巴掌扇回來,那就別怪林家出別的手段了。   林夕又看了一眼張榮獻,左右又瞧了瞧,見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便走到張容獻的身邊,小聲的說道:“雖然魏先生是我們家的西席。那隻是我父親看他學問比較好,讓他來教授家中的子弟。林家能保他們家的性命,就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不會因為他跟你們家起沖突!再說我們兩家又有什麼嫌隙呢?你又沒有想來害我們家,我們家雖然說是勛貴之家但是不會主動招惹別人的。”   這時,張容獻突然想到自己給宋知府和陳提學行賄,林家是不知道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想把林家的兩名子弟都踢出此次院試的紅榜。   張容獻其實一直拿不準。畢竟這次他沒有任何的線索,隻能是從誰受益的角度進行猜測。而眼前的人所代表的林家,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僅會贏得那場賭注,而且還能取得秀才的功名。而且現在從他的神態來看,似乎確實是冤枉了他。   “啊,我知道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林夕神色認真地望著他,大聲的說。   “誰?”張容獻瞇起眼睛,透露著一股殺機。   “這裡的地頭蛇除了我們林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出了兩個進士,六名舉人的李家了。府試第二的李長樂,他其實上次酒樓找我二哥的茬就因為搶了他的案首。”   林夕一副認定就是那人的樣子。張容獻眉頭微蹙,這李長樂無疑是他先前所懷疑的對象之一。畢竟,這人亦是案首的有力競爭者之一。尤其他還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傷,這一次也是無緣院試。   而至於那場火是誰放的。其實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有數的,隻是一沒有出人命,二也是找不到任何證據。大家又同在海南島低頭不見抬頭見,又不涉及各家的切身利益所以沒人追究而已。   張容獻現在聽林夕說李家是地頭蛇,又想到這確實是瓊山縣的地界,那人做這種事無疑更有條件。林夕看著他的模樣,當即知道這皮球是踢出去了。   盡管他不怕這個公子哥,但自然不會承認這事是他乾的,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做。當即便是拱手說:“我看你還是找他核實一下,那在下先告辭了。”   張容獻這時經過林夕一提醒,頓時反應過來,這裡不是他們家的臨高縣。   自己的確是大意了,雖然同為士紳,同在海南,相互之間有點頭之交。不會因為這些事情鬧出人命。可是像他這樣被報復的卻是極為正常的現象,尤其是青雲樓的大火把李長樂給燒成了重傷,無法參加院試,李家沒有要他的命,就已經是很給他張家麵子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仿佛周圍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他。他縮了縮脖子,對身邊的隨從說:“趕快,回客棧收拾東西,套馬車,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