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對林家兄弟到廣州府赴考不放心,便讓阿七帶七名家丁跟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床鋪好了,你要不要歇一歇?”阿七對有些蔫蔫的林長鈺說道。 林夕上了船才知道林長鈺有暈船的毛病? 家丁將床整理妥當,林長圭回頭對著正在喝茶的林夕招呼著:“啊,還不快……。你看看魏先生還在甲板上乾什麼呢,讓他趕緊上來,這船怕是要開了。” 林夕搖了搖頭,便沖著他說:“魏先生這段時間在海上跑來跑去。知道什麼時候到什麼位置,我們不用為他們擔心,你還是看著四哥吧,我看他的樣子好像嫂子懷孕時候的樣子。不停的嘔吐。” 林長圭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對林夕說:“你給你四哥開點藥。讓他別這樣吐了。否則他不等到廣州就得生病。” 林夕在旁邊興致勃勃的看著,人家別人都是船開起來在海上才吐。而林長鈺一上船就開始吐看來是心理上的毛病。 林夕本想再看一會兒熱鬧。但是看到林長圭看瞪他的眼神。連忙把自己準備好的薑片讓林長鈺含在嘴裡,並在用銀針在他身上紮了幾針,林長鈺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接下來,林長圭分配了這些家丁睡覺時的地方。 魏先生的豪華套間中住著魏先生和三名家丁。林長圭兩人的套房中配備三名家丁。林夕和陳天賜的房間中各跟隨著一名家丁。 從海口港到廣州府需要三天兩夜的行程。林長圭分配完沒多會大船徐徐離開了海港,向著東邊而去。 動物都知道抱團取暖的道理。官船相隔不遠,有客船尾隨著,一並向廣州而去。海上行程無疑是無聊的,正好利用這個時間,魏先生把他收集起來的範文和根據幾名考官的喜好出似出來的鄉試的押題都拿了出來。讓幾個人上下午各做兩題。 大船航行得很順利,第二天便到了海陵島海域,隻需要穿過穿山群島,很快就會到達香山縣海域,大概還有一天工夫就能到達廣州港。 林夕幾人一直都待在房間中寫魏先生壓的鄉試四書五經大題。 魏先生將書復習一遍又一遍,然後進行針對性練習。有時會默寫一些好文章,有時又會做做策論,如現在正火熱的東虜問題。魏先生還讓他們練習了如何寫判詞、如何寫布告和講述了一些簡單的算術問題。 林夕正在燈下書寫的文章的時候,船體微微晃動。油燈猛烈地搖曳了一下,然後外麵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夾帶著官船保鏢慌張的聲音。 林夕跟船艙中的家丁對望了一眼,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先前都覺得這船沒有出過事兒會安全,但偏偏就是這般湊巧,他一坐便出事了。 想著從林長石口中提到的海盜對那些搶劫船隻的酷烈手段。和被海盜擄走的商人的遭遇,他心裡湧起了一種害怕。若這會兒海盜隻是搶劫倒還好,若是這幫歹人要燒船的話,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啊。 “大家稍安勿躁,真是遇到幾個不長眼的,我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這時候一個中年男子在走廊外朗聲安慰。 隻是林夕跟家丁又是麵麵相覷。因為那個聲音剛說完,便有倒地的聲響傳來。就是在他們房間門口附近,故而他們清晰的聽到人體倒地的聲響。 這時房間的門縫出現了一把亮閃閃的利刃。一陣左右晃動將房間的門栓撥掉在地,門徐徐地被推開了。一個壯實的漢子輕輕地邁步走進來。 漢子雖然看到裡麵有燈光,但裡麵很是安靜,卻不知人是否被驚醒。將門又輕輕地掩上,躡手躡腳的向著裡麵而來,並舉起了那把短刀。 就在他剛踏進裡屋的時候,一個利刃卻是頂在脖子,一雙眼睛正冷漠地盯著他,嚇得他背脊冒起一層冷汗。 海盜如何都想不到今天會這般倒黴,竟然要栽在這裡了。 不由心生幾分悔恨正是這時候外麵的房門被撞開,沖進了三個漢子,關鍵時刻,跟隨林居住在一起的家丁毫不猶豫的劃開了最先進來的那名海盜的喉嚨。同時,林夕手裡的短火銃的打響,將撲進門來的一名海盜打倒在地。 當林夕的火銃打響時,從林夕對麵的房間裡,一名林家的家丁揮舞著牛尾刀向最後一名海盜發動了進攻,那名海盜沒有想到後麵會有人突然出來攻擊他。還沒等這名海盜轉過身來,便被一把牛尾刀將腦袋砍了下去。 剩下的一名海盜雖然兇猛,但是麵對兩麵夾擊下,隻是幾個回合就被砍倒在地。 這時陳天賜也越過船間的通道,來到了林夕的房間。他手裡也拿著一支裝填好的短火銃。 兩名家丁關上了艙門兩個人躲在門後,林夕和陳天賜兩人端著短火銃對著艙門,準備擊殺所有敢闖入這間艙室的海盜。 林夕的火銃鳴放聲徹底驚醒了船上的保鏢。外麵傳來激烈的鐵器撞擊之聲和人發出的慘嚎的聲音。 保鏢們覺察到船中有內鬼,先是派人過來保護三樓的貴客和那些住著免費船艙的士子和官員。 隻是摸上船的海盜也聽到了火銃的炸響發現行動已經暴露,便顧不得再進行餘下的動作邊打邊退,沒多會,便聽到接連的水聲,似乎是跳船逃跑了。 林長圭帶著一個家丁到兩人的艙室中看了看,發現兩人無恙還打死的三名海盜。他對兩人說是死了一個船上的保鏢,在外麵的樓梯處。 沒多會,有幾個保鏢過來處理屍體,卻不知說的是什麼方言,罵罵咧咧的罵著生,這次似乎是吃了虧。這起風波影響並不大,甚至底倉的人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很多人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若不是林夕等人的生員身份很響亮,船上的人居然發現林夕等人居然帶著火銃怕真要給人趕下船了。 未免再生事端,林長圭約束林夕不許到處跑動,讓他老實的待在房間裡。值得一提的是陳天賜這次受驚不輕,林長圭也改變了家丁的住宿的地方。給每個船倉都配備了兩名家丁。晚上一個人在船中打地鋪。兩個人輪換的守夜,再也不允許出現被摸到門口而裡麵的人不知道的情況。 林夕卻是意識到這幫人其實是為他們林家兄弟而來,顯然是有人要對付的,而最大嫌疑自然是張府。 隻是讓他困惑的是如果張府要是找人把他們打斷了胳膊腿,不讓他們參加鄉試,有可能。但是像這種明晃晃的故意找人做掉自己兄弟這事兒也很不合理。 因為自己三兄弟一旦出事,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張家。依照林老爺子的脾氣,恐怕當時就會帶人把張家殺的雞犬不留。張家恐怕也知道這樣的慘烈後果。所以聯係海盜殺自己兄弟幾人?張家恐怕是做不出來的。但你又是誰呢?林夕把這個疑惑留在了心底。 隻是這次倒是有些意外的事坐實先前他有聽過有人帶著村中的一些漢子做了海盜,但一直都不放在心上,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巧給遇上了。 卻不知道是該指責還是該理解,在粵西這塊土地上,確實存在著太多的不公正。這時代的普通百姓是靠土地過生活。 但是太祖立國至今已經100多年了,土地的財富向著少數人靠攏,而這少數人說不定還不需要交稅,最終普通百姓要用極少的土地承擔大部分的稅收。 林夕對鄉村的情況已是看在眼裡。稅收確實太高了,很多人連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難保障,一遇到災年,真是必死無疑。現在在南洋上的那一群一群的漢子去做海盜或者跟著船主去跑商船,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也倒不是完全因為稅收的原因。還有那沒完沒了的徭役。 有的時候,官府和當地的大戶就是為了侵奪土地故意的在正是秋收時節,卻征調他們去修水壩,讓家中的稻子由婦人來收,如果在收獲時再來幾場大雨,甚至一年的收成都得爛在地裡,而他們在工地更是吃不飽,還時常得挨揍,最終才憤而下海為盜,為自己和自己的家小掙一條活路。 當然,這裡有亦有著天然的誘惑,東京灣擁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諸多海島和四通八達的航線讓他們能夠來去自如,哪怕是官兵來圍剿,他們亦能從容出逃,實在不行還可以躲到安南國。 事實上,大明的海上衛所歷來羸弱,根本無力對海盜進行圍剿,而北部海灣又守著南洋的航海線,有無數肥美的海商給他們去獵殺。正是如此,在這裡做海盜,還真不失為一份有著美好前途的職業。 當然。這裡無法跟富庶的江浙地區相比,那裡的海盜撈一票就能富的流油。但壞處已不少,生命可謂是岌岌可危。隨時就可能喪命於波濤之中,或者同夥的火拚和搶劫活動之中。 林夕心裡對這些為盜的人沒有過分的排斥,但已不是很贊同。不過,林夕心裡一直琢磨著,如果能把這些海盜擰成一股繩。那麼林家是不是可以稱霸南洋,甚至把後世的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和馬來西亞等地區全部占領了。 因為那裡到現在並沒有什麼大股的武裝力量,隻有一些零散西方的殖民者。他們的本土遠離這裡,根本不可能進行長期或者大規模的戰爭。而當地土著還屬於部落時代。他們的武力並不是十分強大。現在的南洋有很多海盜,都是據島為主,畫地稱王的。 在經過穿山群島後,一路上都很是太平。經過如今由佛朗機人把持的澳門,海船沿著珠江駛向廣州港。 當天下午,定平號在廣州港停泊,大家結束了三天三夜的航程。 下船後,林夕等人坐著租來的馬車向著東門而去,直接進入廣州城。林長鈺早已經把他的書童林福常派到廣州來給他們打前站。他早已經租好了,獨門獨戶的小院兒等著他們去住呢。 廣州城是一座真正的大城,由南海縣和番禺縣共同管理,但上麵有著廣州府衙在上麵還有廣東布政使司,更有著不少分量級的衙門。按照再次。所以這兩個縣衙通常是什麼都不敢管。 廣州府轄轄益州15縣,其中一州為連州,15縣分別為番禺縣、南海縣、順德縣、香山縣、新會縣、陽山縣、連山縣、東莞縣、新安縣、三水縣、增城縣、龍門縣、清源縣、興寧縣、從化縣。 昨晚,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廣州府的一條老街潮乎乎的,但充滿著古韻流淌歲月的痕跡,每塊青磚都似乎在訴說著一段故事。傳說有五位仙人身穿五彩衣,騎著五色羊,拿著已經六穗的優良稻穀種子降臨這片土地,將稻穗贈給當地人民,並祝福這裡永無饑荒。說完後,五位仙人便騰空而去,五隻羊則變成了石頭。 當地人民為紀念傳播優良穀種的五位仙人,修建了一座五仙觀。由此,廣州又有羊城、遂城的別名。 在秦末漢初於唐末,廣州城曾經兩次出現過割劇的政權,都以廣州為都城。秦末期為南越國,廣州成為南越王都城。 唐代末期,劉公據廣州稱帝,國號南漢,同樣以廣州做都城。 如今,大明朝的廣州城更加雄偉而壯麗。由中西、東三城合一而來,成為大明朝屹立在珠江邊上的一顆璀璨明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清早,從住處出來後,林夕打量著街道兩旁。這裡有著各種各樣的商鋪,彰顯著這座古城的範疇。甚至,他還看到了一間跟他們高考秀才緊密相關的考具店。 三場鄉試一共是九天八夜,不僅需要文房四寶,更需要在裡麵生活的用具,所以需要準備一些你可能想不到的東西。故而,到這種考具店采購是一種很有必要的行為。 四人來到了街邊的一個早點攤攤,這裡的品種既是豐富,老板顯得很是熱情,林長鈺知道眾人,隻有他來過廣州。 相傳有一個家道中落的廣州西關闊少,他與經濟拮據的窘境中買了一隻小艇,在荔枝灣做起了賣粥的營生。以油炸花生米、炸魷魚絲、炸米粉絲、生菜葉絲、海蜇絲、熟豬肚絲等做料。客人要吃時,就把粥料放入碗裡,臨時加入新鮮魚片,沖入沸滾的味州,然後撒上鹽、蔥絲、紫蘇葉,最後加入一小撮蝦子,幾滴麻油,熱騰騰香噴噴的端到遊客麵前。這種粥由於在艇上出手,故被叫做艇仔粥。 林夕對食物並不講究,但偏好於甜的東西,以對新鮮事物感興趣,對有故事的食物會更感興趣。在品嘗著鮮美的艇仔粥的時候,看著林長圭夾起夾起嘗了一個水晶蝦餃,然後大口地咀嚼著,吃的不亦樂乎。 快樂有時就是那般的簡單,林長圭喜歡吃水晶蝦餃,陳天賜喜歡吃餛飩麵,林長鈺歡吃糯米雞。林夕像是個雜食動物,什麼東西到他嘴裡都吃的津津有味,沒有最喜歡,隻有更喜歡。在吃過早餐後,四人一起走在街道上,遊逛著一間又一間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