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裁縫匆匆的離開帥府,走了沒幾步便感覺呼吸困難,四肢無力,額頭上冒出層層冷汗。 這種感覺愈演愈烈,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他踉蹌的往前邁著步子,掙紮著來到一處胡同。一陣眩暈襲來,他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趕緊靠在一麵墻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可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終於站不住了,身體下滑,癱坐在地上,頭一歪便昏死了過去。 這個胡同地處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往來,更何況這陣子兵荒馬亂,街上的行人本來就比平時少了很多。 於是直到日上三竿,太陽正盛,才有幾個頑皮的孩童手拿著風車從胡同口跑過,看見了他,好奇的湊了過來。 “他不是死了吧?” 一個孩子說道。 這年月,隔三差五的打仗,死人是司空見慣的事,就算是稚氣未退的孩子,對此也已習慣。 “好像還有氣兒……” 一個膽大的孩子試探著又往前湊了兩步,彎腰在地上撿起一根草棍,輕輕的朝他的身上戳了戳。 “呃……” 一口濁氣從陳裁縫的喉嚨裡呼出,他發出一聲長嘆,這嘆息聲音低沉沙啞,嚇得這幾個孩子一哄而散。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看到的卻是一片模糊的光暈。這光暈刺眼,但他已經沒有力氣躲避。 四肢仿佛已經不是他的,渾身上下包括眼皮在內,沒有任何一處能聽他的使喚。 “難道這是死了?” 他的大腦也一陣陣的渾濁,已經無法自主的思想,這是他最後能想到的幾個字。 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甚至感覺心臟已經不跳了,眼裡的炫光迅速地擴散蔓延,將他緊緊的包裹其中。 “啊……” 正此時,頭頂傳來一聲鳥叫,聲音沙啞淒厲,是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 烏鴉在對麵的墻頭上蹲了一會兒,扇動翅膀,穩穩當當的落在他的頭上。他低頭看著陳裁縫的腦袋,黑豆粒一樣的眼珠,來回的旋轉。就這樣盯了一會,他竟然用他的尖利的喙,在他的額頭上啄了一下。 “嘭!” 聲音有些沉悶,烏鴉用的力氣不小,他的頭皮被啄開一個不大的口子,殷紅的血流了出來。 烏鴉抬起頭,望著北麵的天空,嘎嘎的叫了兩聲,不一會的功夫,有一團烏雲從北麵飄蕩而來。烏雲帶著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卷著騷臭的鳥屎味,飄到胡同的上空,將陽光遮住了大半。整個胡同立刻變得陰暗起來,氣溫驟降。 烏雲盤旋了兩圈,向四外散開,變成一塊塊黑色的碎片。在撕裂的陽光中,他們展開翅膀,竟然是一隻隻黑色的烏鴉。 他們嘎嘎的鳴叫著,紛紛落到陳裁縫的身上,如同第一隻烏鴉那樣,用他們尖利的嘴巴,用力的撕咬陳裁縫的身體。 陳裁縫已經氣若遊絲,仿佛是一具屍體,就那麼癱坐著,任憑他們一陣啃咬。 過了好一陣,烏鴉紛紛飛走了,再看陳裁縫那張臉,被啄了無數個不大不小的血窟窿,不過,卻並沒有太多的血流出來,是因為他的血,都被那群烏鴉喝了。 良久,陳裁縫的喉嚨裡忽然傳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胸口好像被人拽了一把,猛的挺起,頭向後仰,嘴巴張開,眼睛瞪得溜圓。 黑色的眼仁不見了,眼白也不見了,整個眼珠充血,通紅通紅的。 他的胸口一陣起伏,喉嚨抽搐了幾下,一歪頭,噴出一口黑色的黏糊糊的液體,騷臭的鳥屎味迅速的彌漫開來。 他的雙手向後,關節扭曲,發出嘎嘎的脆響,仿佛骨頭被扭斷了一般。就這樣掙紮著爬起身來。 眼睛變回了正常的顏色,臉上的血窟窿開始迅速的愈合。他扭了兩下脖子,慢慢的回到原來的位置。 陳裁縫終於緩醒了過來,他臉色蒼白,四肢無力,扶著墻壁掙紮著爬起身。胡亂的拍打了幾下身上的塵土,搖搖晃晃,邁著蹣跚的步子離開了胡同,回了他的裁縫鋪。 一進門,就看見他的女人馮氏正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手裡抓了一把瓜子,哢哢的嚼著。 這裁縫鋪是馮家的,陳裁縫是倒插門的女婿,見到女人坐在門前攔路,他不由的顫抖了一下,避開他的目光,往屋子裡就走。 “帥府的活乾的咋樣了?你的箱子呢?” 女人瞇著眼睛,嘴角上翹,臉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沉聲問道。 “哦……可能丟在路上了……” 陳裁縫這才想起,箱子是落在胡同裡了,於是他扭頭,打算原路返回,去把箱子尋回來。 可剛一邁步,就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雙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恰有兩個工人從身邊路過,見狀趕緊彎腰去攙扶。 馮氏哼了一聲,責備那幾人說: “你們的活都乾完了是不?多管閑事!看不出來那是裝的?” 幾人一聽,不敢多言,紛紛縮回手去,各自散開。 “東家,您這是咋了?” 左青蓮端著木盆,裡麵裝滿了新縫好的衣服,正打算到內院水井旁,將這些衣服都漂洗一遍,晾曬乾了之後,便可以交工。 見到陳裁縫倒在地上,沒人攙扶,她不知是被馮氏趕走的,便放下木盆伸手去幫忙。 馮氏的氣不打一處來,眉頭一皺,剛要發火,忽然院門一開,走進一個當兵的。 這人姓趙,是大帥手下的一個營長。 方才陳裁縫去帥府量尺的時候他並不在,於是便匆匆趕來,上門量尺。 “哎,姓陳的呢?給老子量尺,他媽的,趕上老子不在的時候進帥府量尺,是故意跟老子找別扭吧!” 他嘴裡罵罵咧咧,一進門眼珠子就四下亂轉,十幾秒後,他的目光便定在左青蓮的胸前。 馮氏收起怒容,換成一副嬉皮笑臉,趕緊迎了上去。 “哎呦,趙營長,怪我們服務不周,您別往心裡去。他老眼昏花,哪能伺候好您,您稍坐,我這就安排手腳麻利的人給您量尺。” 說著,她揮手就要喊人,趙營長卻把他攔住,嘿嘿的笑,用手抹了一下嘴角,仍舊死死的盯著正在攙扶陳裁縫的左青蓮,說道: “她就行,她就行,嘿嘿嘿” 馮氏立刻心領神會,沖著趙營長拋了個眼神。 往前湊了湊,故意壓低聲音說: “趙營長,要說還是您的眼光好,這丫頭新來的,有幾分姿色呢。我這就安排她親自給您量尺。” 說完迅速狡黠地一笑,便立刻嚴肅了起來。沖著左青蓮冷冷的吩咐道: “青蓮,去,帶趙營長去裡麵的屋子,好好給量量尺寸。” 左青蓮不知其意,東家吩咐的任務,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見陳裁縫已經掙紮著自己站起身,便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對趙營長說: “老總,您跟我來吧。” 趙營長的心裡,早已樂開了花,色瞇瞇的笑著,說: “好,好,跟你去,嘿嘿,跟你去……” 他解下腰間的武裝帶,上麵還掛著槍套,別著一把盒子槍,順手丟在一旁的桌子上,又解開軍裝的扣子,扯著袖子脫了下來,也扔在一旁。 就這樣和左青蓮一前一後,走到裡麵的一間屋子。 這屋子不大,墻上掛著一排縫好的衣服,靠墻有個長條的凳子,是專門給客人試衣服時候坐的。 左青蓮在一旁的箱子裡翻出皮尺,正要給趙營長量尺,剛一轉身,趙村長正站在她的麵前。兩人相距不過半尺,左青蓮差點紮進趙營長的懷裡。 嚇的她趕緊後退,打算出去,才發現趙村長早已關上了屋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擋住了她唯一的去路。 “嘿嘿,妹子,新來的啊,在這做,一個月賺多少啊。” 趙營長一邊解開襯衫的扣子,一邊嬉皮笑臉的搭訕。左青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人在屋簷下,尋思著他好歹是個營長,據說章大帥軍紀嚴明,估計他也就言語輕佻的挑逗幾句,指望著他不敢來真個的。 便強忍著內心的恐慌,對趙營長說: “老總,您抬起胳膊,我給您量量……” 趙營長雙臂伸直,左青蓮剛舉起皮尺,他便一下將左青蓮抱住,用力的摟在懷裡。 他是行伍之人,身強力壯,一般的爺們都沒他的力氣大,何況嬌小的左青蓮。被他的雙臂緊緊的勒著,喘不上氣。 “趙營長……您放手……放手啊……” 她使勁的掙紮,可越掙紮,趙營長越興奮,索性低頭,撅起肥膩的嘴巴,朝著左青蓮的臉就親了下去。 他的嘴巴裡呼出一股酒氣,左青蓮被熏得頭暈目眩。 “放開我…你這……流氓……” 左青蓮用力的抽出一隻手,使勁的扇了趙營長一記耳光。 “啪!” 這一下打的結結實實,趙村長惱羞成怒。 “媽的,敢打老子!” 言罷,他舉起巴掌,就要打回去。可手臂剛剛抬起,就被另一隻手牢牢的抓住,他使勁的掙紮了兩下,那隻手就好像入了死扣的鐵鉗子,根本無法掙脫。 “媽的,誰啊,撒開,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他憤怒的扭頭,看到眼前的人,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