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練刀,千日練槍,萬日練劍,三爺,這學劍可不是那麼輕易的。”張元有如是說道。 “無妨,我跟著練練就是。”說來慚愧,賈璞一天劍也沒練過,之前也殺過幾個人,完全靠著是膽氣和這一身子的力氣。 然而第一天,也沒有教什麼劍招,賈璞紮起了馬步,張元有說功夫都在腳上,下盤不練穩,什麼招數都是白搭。 夏練三伏,賈璞紮著馬步,隻覺兩腿酸疼,被他說不準來勸的如意在窗內看著,水潤潤的一雙杏仁大眼裡隻有心疼。 晴雯昨兒吃了一劑藥,已好多了,隻是鼻塞聲略有些重,見如意朝窗外打量,問道:“姐姐看什麼呢?” 如意回首,過去把晴雯的被子蓋上,坐在床前的小凳上:“練功呢,兩腿蹲著,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往前我們府裡的大爺也喜歡練武,天天也那麼練著,府裡沒一個人打得過的,結果出去一趟,你猜怎麼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家裡的仆人怕他,都不敢下真力氣,外麵那些糙漢子哪兒知道這些,稀裡糊塗一頓打,後來,我們太太就把這些人都趕走了。” 晴雯先把被子移開了些:“怪熱的。” “那也不能著涼。” 晴雯想這如意就是太關心人了,說道:“三爺不一樣,三爺是英雄好漢。”又把被子移開了些。 “我倒巴不得他不是,上次才出去了一趟,也不知怎麼就殺了人,這外麵都是些多危險的事兒。” 晴雯笑道:“難不成姐姐還打算拴著爺的?” 如意默然,緩緩起身:“我可不敢拴著他,倒是他一天到晚拴著我的心。” 見如意轉了身,主奴有別,晴雯還從沒見過哪個丫鬟說過這樣的話....是了,三爺必對她說過什麼的。 三爺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不似寶二爺,故而如意姐姐信他...可三爺說我和他終有一別,這...這卻有如何是好? 俏丫鬟沒想別的,隻是想到和賈璞將有一場離別,覺得很傷心。 一上午,賈璞歇了四次,當他對著茶水大快朵頤之時,他心中對自己未來的武學成就已經看到頭了。 啥也不是。 可轉念一想,那些武林高手一輩子殺的人,可能不及他以後殺人的零頭,他心裡就升起一種豪情。 還有誰!在欠債八千兩的時候,還會想著滅國大事! 劍練得再好,健身而已,要學就學萬人敵,劍之大者,敗軍滅國。 午牌時分,朝兒暮兒端來飯菜,還有一小鍋的綠豆湯。賈璞先喝了一碗湯,他根本不想吃飯,將就吃了一碗飯,又喝了一碗湯,躺在椅上,袒著肚子,吹著風。 渾身酸疼,賈璞不想練武,隻想當個廢物,隻有在琢磨如何給賈迎春寫信的時候,方才有起了精神。 他拿起了筆,拿起了迎春送他的鏡子,看著她送他的那朵茉莉花。 他打算把這茉莉花做成標本,但昨兒的賈珍壞了他的這份餘閑,他隻得把這茉莉夾在這本《太上感應篇》裡,他這裡堆著的書,大多是寶玉的;隻有一套《通鑒》和這一本《感應篇》,是他的。 他字斟句酌,照刪暮減,在第二天的早晨之前,寫了五封信,但看來看去,都覺得油滑、輕浮,終於花了兩個時辰,把《太上感應篇》給抄了一遍,他還特意在紙上沾了點茶水,迎春看到,以為是淚水,一定會感動。 盆內的火焰騰起,所有的信煙消雲散。賈璞也不覺得累,也不覺困,讓如意想法子把他的信悄悄送到迎春的手裡。 那邊廂,賈探春和迎春一起做著女紅,冰鑒內的冰塊放著冷氣,給人舒適。 如意進來,說道:“二姑娘,這是我們爺送來的。” 迎春拿在手上,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探春在一旁笑問道:“姐姐,璞哥送什麼來了?” 迎春道:“抄的書。” 探春笑將起來:“姐姐天天有人惦記著,真真是個好。” “你要也喜歡這個,他也給你寫,誌同道合。” 探春笑而不言。 迎春看賈璞謄抄的經書,確實覺得和以前不一樣,好像比那宋版的,還叫人喜歡看。 迎春把瓊鼻靠近紙張,細細聞到了墨香,也聞到了一股茶味:“可惜,沾了茶水,白璧微瑕。”關於賈璞的字,迎春一眼喜歡,探春倒是覺得太笨了。 迎春一個下午也抄了一本,讓司棋送了過去。 賈璞看著下麵“三妹妹也喜歡”這六個字,陷入了無盡的思海中。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探春也喜歡,喜歡什麼?探春也喜歡這抄的東西,所以也讓自己再寫一份? 還是說賈探春也喜歡他? 這就麻煩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姐妹共侍一夫,賈璞當然不拒絕了。 隻是此時來問,隻怕還有文章,迎春是贊成,還是不贊成...還是,迎春在說他和她不方便,要探春牽線搭橋.... 賈璞抓斷了好幾根頭發,最終的答案是迎春怕是沒有這樣的心機,單純是看自個兒送來她,沒有送探春,有點不大好。 既然這樣,乾脆點,賈寶玉、林黛玉、惜春這些都送一份吧。 第二天,晴雯出了汗,病也好了,能動彈了,賈璞讓她和如意把他的東西給寶玉、黛玉等人送去,自己躺在床睡了場大覺。 這日下午,李敞又來了,他說他第二天就要走,此來是感激賈璞當日保護之恩的。 “你走了之後,府裡就來了刺客。”李敞說著,賈璞默然片刻,“恭喜殿下逢兇化吉。” “順周之和,由來不易,我這一個好東西,權且送給你了。”說著,李敞一拍手,一旁的隨從遞來一個水晶瓶。 賈璞的臉色一變,因為李敞的手從桌下遞過來一個東西,賈璞接過,他就走了,府外,馮唐正等著,王子騰的前車之鑒,護送李敞誰也不肯,他倒是主動請纓,想要遠離這是非地。 等回屋之後,賈璞方才把匣子打開,紙張已經發黃,但字都是紅色的。 “張真人親手寫的血經?”張真人是前朝的大道士,給本朝太祖、太宗相過麵。 “他送我這個,是為了什麼?”賈璞沒想明白,久而,他看著升起的燈火,呢喃道:“或許他隻是想燒冷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