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上前安撫了兩句,好言相勸。 但這擱以往屢試不爽的招數,今遭卻失了效。 劉邦這下有些傻眼了。 這哭哭啼啼的,自然也不成體統。 萬一讓仆役們聽去了,免不得編排自己欺負戚夫人的事端出來。 這就叫做主父不嚴,令仆役猖獗。 “好了好了,美人兒。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才肯不哭哇?” 劉邦揉碎了心,好聲好氣問道。 戚夫人見哭得也差不多到火候了,便一臉梨花帶雨地撲進了劉邦的懷中,扮作嬌弱不堪狀。 她也不說話,就使勁兒貼著劉邦。 一時半會兒還沒見得有什麼,但時間這樣一長了,卻是讓劉邦心中的那股邪火不自然地騰了起來。 “美人兒,嗯……那什麼,你也哭得累了,不如我們……” “大王與那曹氏,究竟是何等關係?” 戚夫人卻打斷了劉邦的話茬,直截了當問道。 這時候,其實劉邦還一直遮遮掩掩,對曹氏也是盡量能藏就藏的態度。 但……就眼下看來,怕是藏不著了。 他當即變了一副臉色,滿眼深情望著戚夫人。 “什麼曹氏不曹氏的,大王我根本不認識。” “那劉肥呢?臣妾聽聞,那可是大王你的骨肉。” “沒有的話!本王連曹氏都不認識,又何來骨肉一說?” “當真?”戚夫人裝出一副怯生生的白蓮花模樣,細聲細氣問道。 “自然是當真了。” 劉邦攬過戚夫人的香肩,雙雙倒向了軟榻之中…… …… 正當劉邦與戚夫人纏綿之時,作為劉邦的正妻呂雉,此時卻是領著眾人,浩浩蕩蕩朝著曹氏的歇腳處而去。 曹氏在得知呂雉要見她,心中先是一愣,既而明白了過來。 作為劉邦迎娶呂雉之前,便已經與劉邦有了肌膚之親的“外婦”,她的城府顯然要比一般人深沉。 (《漢書·齊悼惠王劉肥傳》:“齊悼惠王肥,其母高祖微時外婦也。”) 所謂外婦,就是指男子於正妻之外,在別處另娶的妾,或者私通的婦女。 而曹氏,便屬於後者,是劉邦做亭長的時候私通的相好。 此時她至中陽裡前來投奔,便已經是做好了將這段關係曝光天下的覺悟,是以做足了低姿態。 尤其,當她聽說呂雉帶了大群人過來之後。 “一路奔波勞累、兼擔驚受怕,倒是辛苦你了。” 呂雉見到曹氏之後,非但沒有惡語相向,反倒是溫和地勉勵了幾句。 曹氏自然一副受寵若驚模樣,對呂雉深表感激涕零。 一個禮賢下士,一個打蛇隨棍。 所以,不管兩人心中所想如何,現場畫麵倒也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又說了一些閑話,呂雉喝了一口由曹氏親手斟的湯水後,淡然問道:“此番前來,可有為今後做何打算嗎?” 曹氏心中一沉:來了!圖窮匕見了。 她略微沉思片刻,心知呂雉這一關自己無論如何是必須要闖過去的,所以也適時把心一橫,說了一個讓彼此都能接受的想法。 “這一路上,餓殍遍地,命似稻草,我能順順當當來滎陽城,已經是大王保佑了,哪兒還敢有什麼奢望呢?” “隻是,劉肥畢竟是大王的骨血,我隻希望能給他一個名分,至於其他的,卻是半點奢求都不曾想。” 說完便跪伏在了呂雉的腳下。 態度之恭敬,令人詫異。 呂雉見狀,趕忙將她攙扶起來,心中不由感慨:“寧為太平犬,莫做亂世人……這世道之艱難,確實難言。” “這樣罷,你們這一路奔波勞累,先行休息吧,至於之後的事情,等你們母子休憩好了,我們再從長計議。” 說完,便讓貼身丫鬟為曹氏母子安排了一個獨門獨院、相對僻靜的府邸。 這樣的安排,倒也沒有委屈了劉邦的骨血。 跟在呂雉身邊,卻始終一言未發的劉盈,冷眼旁觀了曹氏的一係列操作,心中不由橫笑了幾分。 隻希望能給自己的兒子劉肥一個名分? 嗬,好一個名分! 那麼,這名分究竟是什麼呢? 隻是是讓劉邦承認劉肥是他的骨血? 還是說,想要的其實是劉邦長子的身份? 光是曹氏的這一句話,便讓劉盈斷定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曹氏的出身即便有些不光彩,但歸根結底她才算得上是劉邦生命中,第一個有肌膚之親、行了周公之禮的女人。 要是劉邦那個老混混當真腦袋一熱,在關鍵時刻犯了糊塗的話,那還真的是有樂子了。 至少,他這個太子身份,又要迎來一番挑戰不可。 想到這裡,劉盈便不由一陣頭疼:秦末漢初的優秀匹配機製啊,怎麼盡給他整一堆豬隊友出來? 回到了太子府邸,劉盈屁股都還沒坐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聽到管家來報,說是樊噲、蕭何求見。 劉盈自無不允。 不但允了,而且還要做足禮賢下士的戲碼。 他故意將衣衫弄得略顯淩亂,連鞋履也弄掉一隻,然後匆匆趕出來,到大廳中與兩人相見。 樊噲、蕭何見到劉盈時,他興奮地上前同兩人主動見禮。 樊噲、蕭何心中一熱,自然是立即回禮。 “太子怎麼衣衫不整,連鞋都掉了一隻?” 樊噲直言問道。 劉盈低頭一看,赧然笑道:“聽聞兩位來訪,心中急切,不周無禮之處,請樊叔叔、蕭伯伯見諒。” 這番話那自然是令二人心中感動。 太子小小年紀,便知禮賢下士,實在是難能可貴。 於是分了主次落座,閑話了幾句後,便扯到了曹氏,繼而劉盈看似無意地透了話,讓他們得知曹氏、劉肥已經被安頓了下來。 聞言,樊噲自然是大為不滿。 “當初在中陽裡的時候,我便多次進言,讓大王離那曹氏遠些……不曾想,她竟然敢追過來。” 但不滿歸不滿,這畢竟是呂雉的安排,樊噲也不能多說什麼。 反倒是蕭何,在聽到這番話了之後,雙眼微微一瞇,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了起來。 這時候,恰好聽見樊噲的話,順勢勸慰了他兩句。 “其實我倒覺得,主母這番安排很是妥當。” “妥當?” 樊噲瞪大了牛眼睛,看著蕭何,一臉不解。 “你……蕭丞相,你怎麼能幫著外人說話呢?這不妥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