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宮門時,馬車被撞了一下,祝桑寧差點沒摔出去,幸好有流彩扶著。 流彩撩開簾子怒斥馬車夫:“你這沒了眼的小廝,怎麼回事?” 車夫也有些無奈,“方才後麵的馬車爭著過宮門,撞上咱們的馬車。” 流彩探出頭看了眼前麵的馬車,譏諷道:“原來是蘇家小姐,怪不得,奴才隨主子一樣蠻橫無禮!” 祝桑寧抬眸,“蘇家小姐?” 流彩點了點頭,“丞相之女蘇嵐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驕橫,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祝桑寧點了點流彩的腦袋,“你這丫頭,剛回京沒多久知道還不少呢!” 流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不是常跟嬤嬤們出門買菜聽到的坊間傳聞。” 祝桑寧下了馬車,看到前麵的馬車上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由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她就是蘇嵐月,祝桑寧遠遠看著,這位蘇小姐長得倒是嬌俏可人。 蘇嵐月也在打量著她,泛黃的頭發粗糙的皮膚連脂粉都蓋不住,她心裡有些許得意,這個女人哪裡有她半點好看。 她笑著朝祝桑寧走去,柔聲道:“是祝小姐?” 祝桑寧淡淡的點了點頭,“正是。” 隻見蘇嵐月又說,“這塞外條件著實艱苦,方才還以為是哪家的丫鬟,一時竟沒認出您?” 初次見麵說話就如此尖酸,倒還真如流彩所說。 一旁的流彩聽到蘇嵐月的話十分氣惱,剛想上前理論,被祝千嬌拉住。 娘說了,今日赴宴要謹:慎行事,不想和蘇嵐月爭口舌之快。 這時景雲宮的雲嬤嬤前來,“祝大小姐,太後娘娘要召見您。” 蘇嵐月正想跟雲嬤嬤,雲嬤嬤隻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太後設春宴以緬念先帝,社稷,蘇小姐穿著如此艷麗,實在不妥!” 蘇嵐月耳根子通紅,話全憋回了嘴裡,手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裳。 雲嬤嬤隨後又對祝千嬌道:“小姐,請隨老奴來。” 蘇嵐月看著祝桑寧離去的背影,心中十分不甘,若不是她姓祝,景元哥哥怎可能立她為後! 到了景雲宮,雲嬤嬤讓流彩在殿外侯著,讓祝千嬌獨自進去。 她們進去時,太後正倚在榻上假寐。 雲嬤嬤走到太後身邊,低聲道:“娘娘,大小姐到了。” 祝桑寧朝前跪下,說道:“千嬌拜見姑母。” 太後緩緩睜開眼睛,朝她擺了擺手,“起來吧。” 祝桑寧剛起身,就看到兩三個宮女朝她走過來,摁住她的手。 “姑母這是作甚?” 太後沒有說話,隻是給了身邊的雲嬤嬤一個眼神,隻見雲嬤嬤走到她麵前。 “小姐,老奴失禮了。” 雲嬤嬤直接扒開她的衣裳,看到她肩膀下的一點紅還在,才安下心,而後扭頭對太後點了點頭。 東離女子常在肩膀點下守宮砂以辨貞潔,原來太後召見她就為了看她是否清白。 祝桑寧感到十分屈辱,她強忍下怒火,甩開那些宮女,拉上衣裳退到一邊。 太後臉色也緩和了下來,對著祝千嬌道:“寧兒莫怪姑母,隻是京城流言喧囂,姑母確實是不放心。” 祝桑寧絲毫不給太後半點好臉色,冷聲道:“我與辰王殿下清清白白,如今姑母也看到了。” 太後見她不悅,起身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姑母知道這樣做是傷了寧的心,可是姑母都是為了你新後之位為了我們祝氏一族的前程著想。” 又是祝家的前程!祝桑寧聽的都厭煩了。 她隻是低下頭,聲音冷冷清清:“桑寧明白。” 太後稍稍放下心,又道:“你自幼長在軍營不懂規矩,春後便來宮裡學習禮規。” 還要進宮學規矩,祝桑寧心中更是煩躁,無奈眼前人是太後,她隻得一個勁點頭。 太後拉著她說了一通忠孝之詞,祝桑寧隻聽的愈發頭疼。 看出她有些厭煩,也不再多說,隻是拍了拍手,“姑母的話希望你能記在心上,隨嬤嬤先去偏殿歇息吧。” 終於能走了!祝桑寧大鬆了口氣,剛想走,又聽太後“一會兒在宴席上,哀家會借機澄清你與辰王的流言蜚語,你知道該說些什麼吧?” 祝桑寧點了點頭,“請姑母放心。” 說罷,她便向太後跪安,匆匆離去。 太後看著祝桑寧走的飛快的背影嘆了口氣,“這丫頭到底是孩子心性,也不知哀家說的話她能聽進去多少。” 雲嬤嬤在一旁開解她:“娘娘放心,祝丫頭隻是疏於管教久了,日後到宮中學習規矩隻會改變的。隻是她與那辰王的流言不盡,對新後之位恐不利。” 而後雲嬤嬤又說:“小姐與辰王殿下的流言隻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娘娘您看是否派暗衛前去調查?” 太後摩挲著手裡的佛珠,神色凝重,她擺了擺手,看樣子是已經知道了是何人所為。 祝桑寧出了宮門就轟走了隨行的嬤嬤。 流彩看著臉色不佳的小姐,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太後娘娘可有責罵您?” 祝桑寧憋了一肚子火,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朝外走去,將流彩晾在一旁。 “小姐!您去哪啊?”流彩連忙跟上。 “我一個人走走,莫要跟著我!” 流彩見她心情極差,隻得停下腳步,默默候在一旁。 祝桑寧走了許久,也不知走到哪裡,她繞過宮門,來到一破落的後花園,忽而聽到假山後麵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她繞過假山,看到不遠處相擁的一對男女,女人正是蘇嵐月,而抱著她的男人,祝千嬌看清正臉後有些愣神。 竟是如今的新皇,謝景元。 她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蘇嵐月對她有如此敵意。 原來他們才是郎情妾意,隻聽蘇嵐月哭著說道:“就因為那祝桑寧能為皇後,我就不能?就因為她姓祝?” 謝景元柔聲安撫著:“立祝桑寧為後是太後旨意,朕不能違之,可朕心裡唯嵐兒一人。” 嗬!祝桑寧勾起嘴唇,她還真是棒打鴛鴦了。 蘇嵐月心有不甘,對謝景元道:“那你答應我,不能再立她人為妃!” 祝桑寧懶得再聽下去,本想悄悄離開,隻是身後全是碎石,她腳底一滑,整個人摔了出去。 這下好了,想不讓他們發現都難了。 二人看到摔在地上的祝桑寧十分慌亂,謝景元連忙鬆開了蘇嵐月的手。 “千嬌妹妹,你怎麼……在這?” 他本想去扶她,祝桑寧快一步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笑著說道:“甚巧,不小心路過此處,聽到了陛下和蘇姑娘的交心話。” 蘇嵐月本就心有不甘,她走上前,“我與景元哥哥兩情相悅,若不是太後娘娘,我們就……” “嵐月!” 謝景元打斷了她的話,他轉身對蘇嵐月道:“你先回去。” “景元哥哥!”蘇嵐月看謝景元如此態度,氣沖沖的走了。 “朕雖心悅嵐月,不過表妹放心,朕既立表妹為後,自會好好待你。” 祝桑寧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覺得心中酸澀,她不願為後,皇帝也不願立她為後,他們倆不過都是被權力裹挾的可憐人。 謝景元見她臉色不佳,也不再多說,隻道:“春宴應是快開席了,朕讓人送你回去赴宴。” 祝桑寧隻是跪謝,“謝陛下。” 祝桑寧坐在轎攆上,看著那一道道宮墻,腦海裡回響著謝景元的話 這狗屁皇後她不願當了! 入了席,本想跟謝凜傾訴一番,可祝桑寧望了一圈,始終不見謝凜的影子,忽而在角落裡看到一位異域美人。 她便是金赤公主,南羅盛綺。 謝凜沒來,想必是躲著這位金赤的公主。 不知何時,謝卿周竟坐在她的對麵,二人目光相匯或是因為流言,都有些不自在。 忽而想起太後的話,可是她現在不願澄清這些流言,或許這些流言可以助她躲掉這皇後之位。 她連忙掏出繡帕蘸了湯汁在上麵寫了幾個字,隨後讓流彩偷偷交給辰王的婢女。 辰王打開手帕,上麵寫著“幫我”二字,他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女人。 她這是何意? 這時皇上扶著太後緩緩入殿,眾人起身行禮。 太後落座,對著眾人笑著說道:“哀家設春宴,旨在為先帝祈福。” “聽聞辰王殿下前些日子遇襲,不知身體如何了?” 謝卿周起身行禮道:“那日幸得祝小將軍相助,兒臣身體並無大礙。” 太後抿了抿唇,笑道:“寧兒是哀家的侄女,自幼習武從軍,那日救下辰王誰料卻生出些流言蜚語,讓哀家甚是憂心。” 太後的目光轉向祝桑寧,“寧兒,你對此可有何想法?” 祝桑寧緩緩起身,看著太後皇帝還有蘇嵐月,遲疑了片刻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的目光落在謝卿周身上,隻是…… 辰王殿下對不住了! 她當著眾人大聲說道:“傳言確實屬實,臣女與辰王殿下兩情相悅,不料那夜月下相會遇襲,惹得殿下受傷,還望太後娘娘成全我與辰王殿下。” 此話即出,全場鴉雀無聲,眾人都聽的目瞪口呆,大將軍之女會當著太後說出這番話! 謝卿周倒是十分平靜,原來方才她所說的幫她就是這,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祝桑寧為何要這樣說? 太後臉色差到了極點,她看著謝卿周“辰王,寧兒說的可都是真的?” 祝桑寧看著謝卿周,心裡祈禱著,辰王殿下可千萬不能否認啊! 謝卿周起身,對太後道:“句句屬實,還望太後成全兒臣與千嬌。” 殿內又陷入一片死寂,半響,太後強忍著怒火,隻得道:“哀家舊疾犯了,先回寢殿了。” 皇帝也隨太後一同離開,一時間賓客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回到寢殿,太後心裡怒火中燒,將佛珠狠狠砸在地上。 她本意借此宴席澄清祝千嬌與辰王的流言,沒想到祝桑寧會說出那番話。 皇帝連忙上前道:“母後,息怒。” 太後冷冷看向謝景元,隨後走到他麵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厲聲一句:“跪下!” “你以為哀家不知道京城的流言蜚語都是你與那蘇相的手筆!皇帝!你莫忘了到底是誰助你成為太子登上皇位!” 謝景元握緊拳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垂下頭顱深吸了口氣,“兒臣一直銘記在心!” 太後冷笑,“哀家準你納蘇嵐月為妃,但是不要忘了你是哀家的兒子!東離的皇帝!” “你且記住未來的皇後隻能姓祝!如若再有下次,你休想納蘇嵐月為妃!” 謝景元跪在地上,“兒臣謹遵教誨!” 席後,祝桑寧在宮門口與謝卿周相遇。 “今日,多謝殿下相助,桑寧不甚感激。” 謝卿周看著她忍不住問道:“將軍席上那番話是何意?” 祝桑寧如實回答:“我不願成為皇後,隻能如此,壞了王爺清譽,還望王爺見諒。” 謝卿周看她一臉決絕,原來她為了不做皇後,竟甘願自損清名。 這時流彩火急火燎趕來,拉著祝桑寧:“小姐!老爺讓您速速回府!” 祝桑寧心裡一沉,估計爹爹是饒不了她了。 她轉過身看著一旁的男人,“那辰王殿下,末將就先告辭了。”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謝卿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開口。 “等等!” 祝桑寧轉身,男人逆光而立,她看到有些恍惚,“殿下還有何事?” “你當真不願當皇後?”謝卿周清潤的聲音響起。 “不願!” 話音剛落,她就被祝恒派來的家丁強行塞進了馬車帶回了府。 謝卿周看著馬車離皇城漸行漸遠,他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心。 既然她不願,那他就絕不能讓她當這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