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醉鬧總統府(上)(1 / 1)

海之舟 曹一戒 4597 字 2024-03-17

周末,老陸請劉羽成去中國飯店吃飯,就在利美泰一條附近。   說是中國飯店更像是賓館,即使現在是飯點了,大廳並沒有一個客人,隻見一張麻將桌上坐著四人,正對門的正是老陸。   老陸看見劉羽成進來,招呼他過來讓他在邊上坐下。   “老陸,這個帥哥是誰啊”聲音來自桌上一個滿頭白發的人,但是皮膚卻緊致細膩地像是青年,完全猜不到他的年紀。   “鳥叔,這個是小劉,做青蒿素生意的小夥子,以後你要人家幫忙的時候還多著呢”老陸一邊摸著牌一邊介紹道。“碰”   “是不是廣東那家公司的?原先是另外一個小夥子阿杜,好久沒見到了,他回去了麼?”一道爽朗的聲音插了進來,順著聲音看去是一個大約40來歲穿著青灰色旗袍的女子,旗袍包裹下的上身豐滿卻沒有臃腫的感覺,舉手投足間透著乾練。   “對的,他是我前同事,已經辭職了”劉羽成不知道對方底細,也被氣場壓製,像個乖巧的學生一樣應答著。   “小劉,這個是老板娘,剛果金到處都是她的產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天你是難得碰到這個女超人”。還是老陸來破了這瞬間的尷尬。   “邊上這個是她的小侄子,丁胖”。老陸手捏著牌指了下桌上那個沒有開口說話的小夥子,可能是比較內向,也可能是沒睡好,眼圈黑得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後留下的淤青。   幾圈過後,眾人也離開牌桌。   老陸從櫃臺後掏出半瓶酒,玻璃瓶裡麵放了幾塊樹皮,看來是泡的藥材。隨後就招呼劉羽成坐下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老陸和劉羽成也逐漸熟絡,老陸也開始向劉羽成吐著苦水。   “老弟啊,剛果金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待得住啊,就說這個生病了,就很頭疼。中國人辦的醫院就在隔壁,為什麼我不去?別說我,這裡的中國人沒有一個會去的,你知道為什麼嚒?”老陸這幾問還真勾起了劉羽成的好奇。   “我來說吧,我幾年前是吃過苦頭的”鳥叔搶著插話,恨恨地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原來去他們那邊準備看個發熱,頭昏昏沉沉進去,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打針房有個護士前麵排著好幾個人,一管針打過去四五個人不帶換管子的,我看到了汗立馬就透了一身,人都清醒了。頭都不轉就跑了,太特麼嚇人了,老子潔身自好那麼多年,要是招上了艾,就冤都冤死了。”鳥叔情緒逐漸激動起來。   “還有一個事情,別說老黑了,就是中國人也覺得他們賣的藥也貴的離譜,可能他們就是看到中國人就宰。這就算了,後麵他們就搞出事了,使館估計都被嚇到了”   “這個事情是老剛果都知道了:一開始他們說是高薪請人,一個月2萬塊保底半年一結,在國內招過來幾個縣裡民營醫院的護士和鄉鎮的赤腳醫師,包辦簽證包吃住,腳剛出機場醫院老板就就收了他們的護照,等這群醫師護士乾了幾個月,發現這邊醫院管理有毛病準備要錢走人,這老板一分錢沒給,還串通移民局把他們人關進了監獄裡麵去了。關了快一個月他們家人聯係不上他們,後來打使館電話一查才知道人被移民局關了,說的是拿著旅遊簽證打工,而且早就過期了。可憐這群人一分錢拿不到,前前後後每人還花了十幾萬才回去”。   就當劉羽成開始感受到一點文化沖擊的時候。老陸示意老板娘把今天的主角請上來。   老板娘招呼後廚把燉了幾個小時的特色大硬菜端上了桌。劉羽成咋一看像紅燒鵝肉,色澤誘人勾起食欲,吃了一個月多當地餐的中國胃頓時覺醒記憶,十指大動便吃了起來,這個肉質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但是嚼著卻又一股淡淡的苦味隨後便慢慢回甘。這新奇的味道,讓他忍不住好奇問起是什麼做法把鵝肉做這這樣。   “這是如假包換的穿山甲啊”老陸跟鳥叔四目相對一陣然後憋不住大笑起來。   此時不知道是酒勁驅使還是有點驚恐,劉羽成已經汗流浹背。   “吃穿山甲可是要坐牢的”,心裡暗想著吃了這個會不會被這幾個人抓住辮子拉下水,給他們做牛做馬還是小事,要是被搞進去了要怎麼申辯。   可能是看出他的無措,老陸笑著解釋說:“你是不是喝多了忘記自己在哪兒了,這不是國內了,是上帝都管不了的剛果金啊,改天要不我帶你去菜市看看神獸開費”。   聽完解釋後,劉羽成才稍稍放下懸著的心,他正抬手抹汗的時候,老陸已經走到櫃臺後麵取出另外一瓶酒,這個他倒一眼看清楚,是一瓶驢鞭酒。   老陸給劉羽成倒了半杯。   “兄弟,我們沒見過幾次,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跟我剛來非洲的時候很像,有一股勁兒在身上,有些事情我就願意跟你說”。   趁著酒興正酣,老陸也慢慢聊起他做的生意:   老陸出生在福建山區一個小鎮,初中畢業後就沒有繼續讀書了,同鄉有一個老板在俄羅斯有林場,他父親就帶著他跟去了俄羅斯給老板管運貨、發貨,在一次裝貨的時候不小心被木材砸斷了腿,治療休養過後能下地走路了,但是西伯利亞的冷風一吹就會有刺骨的疼痛,好多個夜裡老陸都聽到父親蒙著頭在被子裡發出沉悶低沉的哼聲。   堅持了一年,沒有辦法繼續勞動的父親無奈回家,在鎮子裡給別人打衣櫃,老陸自己繼續留在俄羅斯打工。幾年下來他也摸到了一點木材生意的門路,一次偶然的機會老陸了解到非洲的木材品質高,利潤更是高的嚇人。老陸發現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有錢人多起來了,對於高品質的家具需求也起來了,於是叫上了林場裡麵幾個老鄉,組團跑去加蓬想準備做木材生意。   一行人來到加蓬就找到了當地的福建組織。一群語言不通的中國人雇了一個當地的向導就敢往山溝裡鉆,當時加蓬的木材資源還是極為豐富的,沒多久還真讓他們找到一處好地方,滿眼看去都是四人環抱都抱不住的紅木樹。一行人躊躇滿誌跟酋長還有當地官員談好了承包,剛伐了沒幾天,來了一夥當地人看著是男女老少全家出動,包圍了他們讓他們停止砍樹,對質過後他們準備跟酋長談,但是他們就沒有看到當初的那個酋長。各打聽一圈後才知道這一片壓根就沒有他們說的這個人。   他們被騙了。   就為這個事他們在加蓬折騰了半年,一分錢沒有找回來,眼看簽證都要過期了,其他人都認虧離場了。但是老陸不服氣不願走,因為他壓上了全部身家卻什麼都沒有做成。為了生計他求到了一個福建老板,在他的飯店裡麵做事。   也是陰錯陽差間老板的弟弟攬了一個給中國藥材公司供驢皮的業務。因為缺人手就帶著老陸去非洲鄉下找驢,一開始是挨家挨戶收,後來當地人發現驢皮比驢肉還值錢後就開始越養越多了,他們每個區都有人專門收好了給他們,但是饒是這樣快速的業務擴大,他們也還是沒有辦法滿足藥材公司巨大的需求。   於是老陸就被排過來剛果金的盧市擴大驢皮生意,乾了幾年後他在剛果金、贊比亞、坦桑邊境多個渠道收驢皮,直接聯係廣西買家收貨。   那幾年,驢皮價格開啟狂飆之路,幾乎是每年翻倍的增長,老陸大量收貨,嚴控出貨,扛了兩年後巨大的利潤讓老陸賺到了第一桶金。2010年前後驢皮貿易已經接近瘋狂,非洲農戶也開始惜售,已經開始有人去農戶家裡偷驢刮皮,甚至爆發了武裝沖突,沒多久坦桑尼亞和贊比亞就嚴管驢皮出口了。但老陸可不願意就此放棄,他買通了盧市負責運輸礦石出口的車隊隊長,礦石拉出剛果金的時候浩浩蕩蕩,而回來的時候總有一輛車裡麵滿載著曬乾的驢皮。   老陸這一通“掏心掏肺”的經歷講出來後,劉羽成腦子裡一直在閃回著小時候小販來村裡收鴨毛的場景,他記不起來他們是怎麼收鴨毛的,但是那些小販的臉此刻都具象成老陸的臉了。   他不知道老陸這段“自傳“般的演講裡有多少吹牛A的成分,但是此刻卻無法不被坐在他身邊老陸的堅韌和敏銳所折服。   反觀鳥叔、老板娘和丁胖,他們倒好像是聽過很多遍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或者是這類經歷對他們老剛果而言已經是稀疏平常了,隻是微微笑著作為應和。   幾巡酒後,驢鞭酒也喝完了,老陸卻意猶未盡,拉著幾人就要去唱歌,鳥叔跟丁胖連聲附和,此時劉羽成已經喝了好幾輪,但臉部仍是白皙的膚色頗有迷惑性,但一雙無法聚焦的雙眼出賣了他已經喝醉了的事實。   作為公司唯一的駐外的中國人員,即使無事發生,劉羽成也每天都要寫英文郵件給公司匯報,如果晚歸或者未歸阿卡也會來找他隨後把這件事情跟公司說,為此劉羽成還是有點犯難因為他很想去看看剛果金的像什麼樣子,此刻他的頭腦已經沒有辦法清晰的去寫匯報,就先跟阿卡打了聲招呼後跟著老陸去了。   半小時後。車子在一間外觀看起來毫無起眼的民宅別墅門口停下,高墻之下根本看不到門口是什麼一番情況,然而就在停車處幾十米不到的地方,儼然設立這兩處衛兵崗哨,但卻無人站崗,十幾個綠衣大兵懶懶散散得在崗哨邊圍著一圈抽著大煙。於此同時,劉羽成發現這家民宅也雇了兩個黑衣警察,荷槍實彈倚靠大門站著,若不是槍管反射著路燈的光芒,可還真不容易發現這兩哥們,眼睛不尖的人可能還會誤以為是大門塗了漆。   他們從前窗往車裡打探了一番後,便拍了拍鐵門讓裡麵的人開門放行。   劉羽成很是好奇來到了什麼地方,鳥叔好像一眼看懂他的心思,告訴他道:   “這家沒有名字,因為隔壁原先是總統住的地方,所以我們管這裡叫做:總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