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麼？”小頭金激動地拉著張二的胳膊道。但張二似乎並沒有聽到，一個勁地搖著頭。 　　待風葉落定，石鹿後立著的一方方墓碑就顯現了出來，而那些墓碑前立著的，都是些舒眉展眼的石像。 　　小頭金點燃兩支火把，一人擎了一支在石人堆中找玉像。 　　踩點時小頭金暗記了幾尊玉像的所在，但此時月色漸暗，隻好一尊一尊地摸，張二不敢上手，將火把拿近了照看。石像太多，二人不得不分路去尋。 　　小頭金正摸著一個石腦袋，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怪叫。回頭一看，隻見張二的黑影正在石鹿前亂竄。急忙趕到，隻見張二已經癱倒在地，夾抱著他的鐵鍬。 　　“金，金爺......有，有鬼！”張二顛顫著身子，指著石鹿大叫。 　　小頭金到石鹿四周查看一番，卻連根毛都沒找著，詢問具體，隻說是有個尖牙利嘴的鬼坐在石鹿上。 　　“奶奶的，看走眼了吧？老子找著玉像了，趕緊的！” 　　張二被小頭金一腳踢回了魂，扶著鐵鍬爬了起來。 　　小頭金剛摸的那個“石腦袋”，明顯沒有石質的粗糙，但有玉質的細潤。 　　二人找去，那尊玉像正立在陵園中一個背靠小竹林的地方。 　　從那小竹林旁的一帶開始往北，每座墓前都有大小不一的玉人，從質地到琢工，一座比一座精美。與其說是墓主在攀比，倒不如說是子孫在較勁。 　　頭一座玉像隻有及腰高。張二舉起鐵鍬要鏟斷底座，被小頭金一把攔住，這尊玉像插接在底座上，頗為鬆動，隻搖晃兩下，小頭金就將其整座抱起。 　　見金爺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一坨寶貝，張二眉開眼笑，一把丟下鐵鍬，徑直去搖下一座，也是一抱而起，甚為輕鬆。 　　“金爺，金爺....咱們這下發了大財啦！”張二憨癡癡地又抱起一座，把鬧鬼的事兒拋到九霄雲外。 　　看著腳下的寶貝疙瘩，小頭金反倒覺得有些蹊蹺：這些玉人這樣鬆鬆垮垮地放在座上，好似曾被人反復拔弄。 　　不過玉質本就脆軟，也許稍加風蝕，自個就搖搖欲墜，這樣想定，小頭金也跟著去抱後麵的玉像。 　　這時，王老倌循著那兩個火把的微光，趕了牛車到小竹林。看到二人已拔下了幾座玉像，於是也跳下來，揀幾座輕的先往車上搬。 　　就在三人忙得汗流浹背時，一隻烏鴉飛到了墓碑上，盯著麵前的小頭金。 　　小頭金一抬頭，被烏鴉嚇得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罵了句“奶奶的，鬼玩意....”便揮著斧子去趕。 　　誰知那傻鳥竟筆挺挺地站著不動，被斧刃一劃，血濺墓碑，一頭栽在了土裡。 　　見了血不甚吉利，小頭金有些發怵，王老倌寬慰道：“這些鬼物叫得煩躁，你倒是給了墓主一個清凈，還算功德一樁咧。” 　　被這麼一安慰，小頭金覺得也是，便繼續去抱下一座玉像。 　　剛挪了兩步，就看見張二的腳卻像踩了捕獸夾一般，僵在一尊等身高的石人麵前。 　　“怎的，又想偷懶了不是？”小頭金一巴掌劈了過去，張二閃都不閃，直愣愣地像打在石頭上。 　　再看張二，鼻涕眼淚都在臉溝子裡擠成一條河，正憋著聲哭呢！ 　　順著張二驚恐的目光看去，那石人轉溜著血紅的眼珠，血液從嘴角流出。 　　小頭金隻和石人四目相觸，便像著了鉤似的掙脫不得，而那石人似乎正翻弄著嘴唇，在口裡念著什麼邪咒。 　　小頭金忽然感覺胸前一熱，似乎有什麼硬物插入了自個的身子，就像切豆腐般利落。低頭一看，胸口的血，慢慢滲了出來。 　　沒有疼痛，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從喉嚨管裡噴了出來，和憋了一宿的胃酸攪混一氣，像有一口尖牙趴在自己的脖頸上，把肚子裡的滿滿當當的魂汁吸走，隻留下一個脆弱的空殼，隻要輕輕一捏，皮囊就瓷碎了一地。 　　“哎！你兩在磨蹭啥！？” 　　王老倌在幾步外，看到那兩個一動不動，抓起一塊石子扔了過去，正好砸在小頭金腦門。 　　被這麼一砸，小頭金如夢初醒，趕緊摸了摸胸口，才發現沒有見血。 　　在腦海裡飛速地轉了一圈，他終於想起了自己曾嘲笑的那個傳言。 　　奶奶的，這是個會攝魂的石妖！ 　　一個激靈，小頭金向那石妖猛踹一腳，拉上張二撒腿就往林子裡跑。 　　王老倌給小頭金這麼一嚇，也稀裡糊塗地撒丫子就溜。跑了沒多遠，找書苑 www．ｚhaoshuｙuan.com 一想到自己落荒而逃的醜態，竟有些懊惱：“不是，我跑什麼？”方才冷靜下來，回頭要去趕牛車。 　　小頭金一把拉住他，喘著粗氣道： 　　“不要命啦？！那可是妖怪！” 　　“屁！就他娘的是個活人！咱們有家夥...有麻繩....兩下把那廝綁，綁了不就完啦？！” 　　張二此時被嚇破了膽，神誌已然不清。小頭金隻好在林子裡看著張二，讓王老倌回去趕停在竹林旁的牛車，那牛車上已經裝了不少玉疙瘩，決不能白忙活。 　　王老倌不怕什麼鬼神妖怪，瞧見小頭金手裡的那把明晃晃的斧頭反倒有些害怕，便想帶著那把斧頭回去。小頭金卻不放手： 　　“咱隻謀財不害命！實在鬥不過就跑！拿斧子做啥？” 　　王老倌隻好把二人留下，自己向小竹林的方向折返，隻要那一車玉疙瘩在自己手裡，料想小頭金也不會把他扔下不管。 　　小頭金蹲在一顆枯樹下，守著神經錯亂的的張二，回想起剛才的一幕還心有餘悸，隻是不知為何王老倌沒有著了那石人的道。 　　一定是跟張二兩個在陵園裡摸黑找玉太久，累出了幻覺。張二原本就在石鹿前被搞得疑神疑鬼，再冷不防地遇到一尊等身的石人，就給嚇破了膽。 　　“奶奶的，你這慫蛋，害得老子也神經質了。”小頭金對著張二一陣埋怨，張二沒聽到似的，口裡絮絮叨叨地念著什麼。 　　小頭金又拍了一下張二的瓜頭泄憤，徹底回復了心氣。 　　正想回頭去找王老倌，忽然瞥見不遠處有兩個黑影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