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風雲際會 日月當空(一十三)(1 / 1)

石記 周夷 9692 字 2024-03-17

※※※   少室山險峰簇擁,秀麗挺拔!山間幽林,隱藏天下第一名剎。清光如銀,傾瀉而下,匾額“少林寺”三個燙金大字,流動金光。   冷月窺人,清風徐徐!呼地一聲,水墨畫翻越高墻,縱入嵩山林中,黑色眼睛,明亮如星:“禪宗初祖天竺僧,斷臂求法立雪人。”   黃金祭司高景尾隨而出,紅色身影暗光流轉,心中有氣,冷冷地道:“閣下是誰,少林派的朋友麼?為何將本座引來此處?”   “我是誰並不重要,黃金祭司是否見過此物?”一團硬物夾雜勁風,撲麵而至!高景生怕對方發的是淬毒暗器,大袖一卷,低頭一看,這是一個小匣子,裝有一枝鑲嵌紅寶石的簪子。   “玉簪搔頭,應該很熟悉吧?”此乃陸離三十五歲生辰,他送她的禮物,印象當然深刻!紅寶石有塊黑斑未免有些瑕疵,讓他一眼辨別出來,頭皮發麻,拔地飛起!袖中金光閃閃,掌刀直砍對方!水墨畫伸掌朝天一揮,直拍高景掌心,內力純陽正氣。   掌心相對,兩人均是微微一驚。   高景借力飛起空中,瀉落五丈之外:“龍象風雲功?”   吧嗒,吧嗒……   水墨畫畢竟不是高景對手,金光如同刀割,鮮血順著手臂滴落:“不錯!初學乍練,見笑啦!”   “不是少林派,你是李玉蓮的人!”黃金祭司大袖飄飄,驚駭之情,溢於言表,冷靜地道:“你是琴棋書畫中的哪一位?”   “久慕祭司‘神燈刀法’獨樹一幟,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刀如神燈,刀光直可照明!刀可殺人,刀光亦可殺人,實乃高招!”月光之下,水墨畫伸手一抹,胳膊全是鮮血,彌漫濃鬱血腥味,對傷口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以掌帶刀仍然有如此威力,幾乎不弱於真刀!學生佩服,能夠得以和黃金祭司過招,真是大慰平生了!”   “神燈刀法”乃是黃金祭司成名絕技,葉青竹曾經得他指點一二,以此絕技擊敗藥穀桐廬鬼仆,由此可見一斑。高景修養甚好,雖然心中憤怒卻不發作:“閣下武功高強,‘龍象風雲功’雖未純熟,但是大有屠龍擲象之勢!假以時日不在本座之下,目前還不是我的對手,敢問可是書童運轉星盤?”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水墨畫。”   “原來是畫童,請恕老朽眼拙。”   畫童微微一笑,一語驚人:“九九重陽,光明大典!祭司廣邀天下豪傑,可是雪佛上人在九朵蓮花峰靜修,此行可要撲空啦!”   高景霍然心驚,試探地問:“閣下此行所為何事?”   “青龍使徒重出江湖,思念故人,故相邀到洛陽一敘。”李玉蓮入獄之前,擔任明教青龍使徒職位。   高景料到發生了大事:“李哥越獄,震驚江湖!本座也想相約一敘,無奈要事在身。公事一了,即來相見。”   “此言差矣!”畫童喝道:“公事可以稍後再說,私事刻不容緩!”   高景自然明白水墨畫之意,摩挲掌心金簪子:“你……你們把室人和犬子怎麼啦?禍不及妻兒,請放了我的家人。”   “放心!尊夫人和貴公子,足下非常安全。”   高景頭腦飛速旋轉,仔細思慮對策。黃金祭司手握權柄,位高權重,教中各路諸侯都欲得到他的臂助。長期以來,他一直舉棋不定,不知該倒向哪一邊?此刻家人已被李玉蓮控製,看來形勢逼迫非做決定不可啦!獨善其身的想法遠遠地壓過了心中原本就不甚強烈的責任感,被迫選擇自保:“既然如此,本座即刻前往洛陽。”   “聖女那邊,總壇方麵,青龍使徒必定設法周旋!他與白銀祭司在洛陽宮燈巷恭候大駕!”   “江寒月?”高景猛然抬頭:“他也……重出江湖啦?”   “他們等您,共謀大事!”   高景呆若木雞,赤衣飛舞,劈啪作響!   ※※※   洛陽,宮燈巷。   高景言辭熱情,語氣冷冷:“李哥是兄長,白銀祭司和本座齊名!兩位別來無恙?”   “在座沒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江寒月徐徐地道:“我將詳細情形給你說了,到底心裡怎麼想?”   高景頗為儒雅,麵色不悅地看了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江寒月:“聖教群龍無首,派係林立!作為明尊座下金銀祭司,收束教眾,群雄歸心,責無旁貸。我們幾個護法能夠同心合力自然是好事,聖教之福!光明必定大展……”   “行了。”江寒月擺了擺手,輕輕地道:“冠冕堂皇的話,還是留到光明宮聖火臺總壇說吧!此刻自家兄弟關門說些心裡話。景兄,青龍邀約我們兄弟共謀大事!事成之後,你我還是聖教大祭司,作為黃金祭司一樣手握大權!不管怎麼樣,總比現下徒有虛名要好得多吧?”   高景默然不語。   “我知道你擔心夫人和兒子。”李玉蓮一直不發一言,突然開口:“放心!我保管他們無事。”   高景突然聲淚俱下:“大哥!禍不及妻兒,放過我的兒子吧!他才隻有十歲呀!神仙蜜乃是劇毒,幾乎無解,於心何忍?”   江寒月措辭寬慰:“放心!隻是身子虛弱了些,無害的。青龍有解藥,自然會想辦法化解。”   李玉蓮目光如劍,高景心中發毛!霍然想起虛弱無力的妻兒,心如刀絞,意似油煎,氣勢頓時軟了!一籌莫展,無限憂慮,頹然地點了點頭:“也罷!李哥,高景能有今日原本承蒙您的提攜和栽培。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日後聽你差遣就是。”   李玉蓮心知肚明,此言並不十分真誠。   江寒月嗬嗬一笑,尖銳刺耳,令人不寒而栗:“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自古便是良禽擇良木而棲,以後跟著青龍自然成就一番大業!”   高景沒有說話,大廳沉默下來,角門有幾個丫鬟閑著無聊,打發時光,借著宮燈燈光蹲身揀石子玩。揀子非石,而是玉米粒串兒。為了保護糧食,也許是防潮需要,糧倉地板總是高出地麵一截兒。丫鬟們悄悄去了官府糧倉,躬身爬入地麵和糧倉地板之間隔層。這裡老鼠打洞偷食,糧食零星地灑落了一點下來。她們就用圍腰小心翼翼地接住遺落玉米粒,用針線穿成遊戲道具。李玉蓮高興地打賞一把銅錢,請丫頭們嗑瓜子。   江寒月突然對李玉蓮身邊下人產生濃厚興趣:“那個揀子兒的丫鬟,叫玉簫吧?”   “對!她就是琴童。”   “琴童慕容羽不是一個翩翩公子麼,這會兒怎麼又成了小丫頭玉簫?到底哪個才是真的?男人還是女人?”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雌雄莫變。”   “唱曲兒有著漂亮的歌喉,如同一管兒玉簫?”   李玉蓮糾正:“那是書童。”   “葉青竹?”江寒月無限感激地道:“當日在成都多虧此子與朱雀使徒從旁相助。他是你的書童,說起來也是青龍大哥救了我。”這席話說得李玉蓮大爽:“他同畫童在長安城相遇,聽聞老夫出獄,隨即前來投奔!如今聽我使喚,黃金祭司家眷就是他遠赴山西請來的客人!”原本情緒稍微好些的高景,聞之再次添堵。   “他在哪裡?本座當麵謝過。”   “九九重陽,光明大典!老夫命他先行一步,前往王城做些準備工作。”   “不簡單啊!四個童兒,琴棋書畫。”江寒月微微一笑:“假以時日,隻怕不在當年金銀童子之下。”當年朱炎教主煉丹,收了兩個燒火童兒看守金爐銀爐,後來擢升明教金銀祭司,大大有名!相互之間關係也是越來越復雜!為了填補空缺,教主復又收了琴棋書畫四個小廝伺候日常生活起居,分別是慕容羽,白子落,葉青竹和水墨畫。朱炎逝世,四人流落江湖。李玉蓮重金收攬,謙虛地道:“東施效顰!幾個家奴,哪裡能跟金銀祭司相提並論?”   江寒月惺惺相惜,因為經歷相似對琴棋書畫特別有認同感:“英雄不問出處,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那倒也是,後生可畏!”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灘上。明教祭司金銀童子這一代,已經成為歷史。”江寒月話裡有話:“未來還是在年輕人身上,假如有天哥哥當了教主,琴棋書畫擔任四大使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李玉蓮知道對方出言試探,沒有接過話茬,深吸口氣,離開大廳。   玉簫起身辭別姐妹,掏出手絹包好瓜子,掌燈引路從角門過去,穿遊廊,進臥室,服侍李玉蓮寬衣,輕袍緩帶。   燈光鋪陳,滿地橘黃,青石地板霍然清晰地印出鬼魅黑影。   梁上有人。   李玉蓮順手揀了灑滿桌案的瓜子,以打穴手法屈指輕彈,瓜子帶著勁風射向房梁,黑影微動,躲過暗器,不經意間懷裡掉落一本冊子。   李玉蓮摺扇輕搖,攤開手掌,冊子落入掌心,嘴角露出微笑弧度:“梁上朋友,既然光臨寒舍,何不現身一見?”   來人見行跡敗露,倏然掠出,蜻蜓點水,身輕如燕。   “哪裡走?”嚓地一合,扇子摺成一條判官筆點向對方膝部。摺扇精髓是認穴打穴,隻要點中膕窩委中穴,敵人必定膝彎酸軟!李玉蓮自信對手必定跪地求饒。   刺客的手,柔軟滑膩,拇指與食指相扣,餘下三指略張,手掌如一枝蘭花般伸出,拂向他握扇手掌中渚穴,姿勢美妙已極!此穴在四、五掌骨間凹陷處,點中摺扇便要拿捏不穩。對方五指形如蘭花,手腕玉鐲映著燈光,瑩潤如雪。   李玉蓮眉毛一軒,萬萬沒有料到賊人拂穴手法竟然如此巧妙,遠勝自己,連忙收手,敞笑而贊:“春蘭葳蕤,豐姿端麗,好精妙的招式!”   刺客並未趁勢進擊,反而轉身退去。   玉簫驚聲尖叫,喊道:“抓賊!”話語清脆動聽,穿透力極強。此言甫出,畫童帶著一二十個家丁打亮燈籠,提著刀棍沖了出來。原本寧靜的宮燈巷霎時間熙熙攘攘,一派慌亂!   李玉蓮撩起袍子下擺,縱身一跳,躍入天井。燈光之下,黑影背負一口寶刀,動若脫兔,鷲伏鶴行,動作實在太快!霎時穿過水榭,翻墻逃逸。   鐺、鐺、鐺……前院鳴起鑼鼓,眾人高呼捉賊,無數盞燈飄向宮燈巷各處角落。   ※※※   李玉蓮大步流星沖出洛陽城,一直追到郊外白蘆榭。   烏雲像一匹黑紗,將星月擦得非常明亮。清冷月光傾瀉而下,眉山如黛,眸湖蕩漾,波光瀲灩,閃爍碎銀光輝。這裡已經屬於伊水水域,湖灘茫茫一片蘆花,潔白如雪,簇合湧動,蘆間蒼鷺、鷸鳥棲息,景致浪漫。李玉蓮猛然駐足,黑影從蘆花蕩飛入水榭,青光連閃,六月飛霜,無數刀花倒影入他的瞳仁,對方瞬間便封住所有退路,避無可避。   李玉蓮下意識使出龍象風雲功,真氣在身軀周圍凝聚成金鐘罩,紫氣隱隱,雲蒸霞蔚,仿佛真有十象十虎巨力。此鐘雖是幻象,但是異常真實,暗光流轉顯得十分厚實,便是明暗投影都與真實金鐘完全相同。   咻、咻、咻、咻……   刀光如同雨點,接連不斷地飛攢而來,隨之而來的便是洪亮而激越的鐘聲。   咚、咚、咚、咚……   鐘聲響徹,同深山古剎的晨鐘暮鼓大大不同,更似金戈鐵馬的戰場號角。霎時間親水棧道簌簌抖動,便是水平如鏡的河麵都如同老叟臉龐皺起層層波紋。   這並非普通鐘聲,而是十分厲害的音波攻擊。   金鐘罩用於防守,金鐘如同環繞身軀的盾牌,可以抵擋淩厲攻勢。可是,這門武功神妙之處不僅於此,鐘聲還能傷人,音波反打,甚至控製對手心神。   對方果然被鐘聲一蕩,黑巾裡的臉色頓時一紅,不敢怠慢,飛出白蘆榭,吸附水車架子調勻呼吸。這是“子母水車”,一大一小,原本是古老的農業灌溉工具,如今在洛陽早已失卻原本功能,隻用作觀賞。李玉蓮眸光一掄,拇指撥動,啪地一聲甩開摺扇旋向子母水車。他並不想殺人,似乎隻想看看對手廬山真麵目,描金扇子一閃,對方衣袍拂動,身軀貼著水車輕盈滾動,舉重若輕,瀟灑如意,並未有多大動作便輕巧躲開,看似遊刃有餘,實則兇險至極!不經意間,幾莖秀發被旋落,隨風飄入伊水。   扇子招式一老,黑影寶刀青光微瀾,劃出一匹亮如驚虹的瑰麗刀芒搭上扇子,擋架攻擊同時借勢而起,淩空飛躍上了水榭穹頂,居高臨下。夜色之中,對方一襲黑衣勁裝,黑絹蒙麵看不清麵色。   “好俊的輕功!”李玉蓮走入親水棧道,摺扇輕搖,瀟灑倜儻:“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   哢嚓一聲,水車垮塌半邊,煙塵飛舞,碎屑紛紛。   “頭顱再硬也硬不過水車,要不是跑得快,尊駕扇刀早就割下我的項上人頭了!”   “如果老夫所料不錯,閣下就是朱子虛朱公子吧?”   黑影客不置可否:“你的殺氣太重,很不友好……”話音未落,倏然後退,隱沒黑暗。   李玉蓮眸光如冰,寒意四起,朗聲敞笑,追擊而去。   兩人一個在前麵跑,一個在後麵追,在九曲回腸的親水棧道迂回前進。   洛陽是一座不夜城,盡管深夜時分棧道無人,華麗燈飾依然將深邃黑夜妝點得如同白晝,明亮而華麗!黑白雙影風馳電掣,追星逐月,悉數倒影水中微微抖動,霎時間仿佛星月光影就在兩人腳下,奇妙地腳踏銀河,遨遊夜空。   黑影幾乎足不點地,不僅動作輕盈敏捷,對伊水也是爛熟於心,來去自如。李玉蓮跟在身後僅僅半步之遙,不管跑得再怎麼快都無法拉近距離,幾次幾乎要將對方抓住,仍然差之毫厘。   跑了一陣,來到橋下。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客寶刀脫手而飛,飛虹驚天,刀光在暗夜中劃出一道漂亮光弧,噗地一聲,釘在橋上,輕微晃動。黑袍客伸足輕點欄桿,倏然而起,在橋插鋼刀上稍微借力再次縱起,空翻躍入大橋,隨後黑袍拂動,袖中藏索,靈蛇夭矯,卷住橋墩斜插刀柄拉回寶刀,反手臂後,抱拳拱手:“後會有期。”   李玉蓮眼睛寒光湧動,顧盼流星,抓住橋上垂下青藤,攀沿而上,待得奮力翻入大橋,餓虎撲食,定睛一看,哪裡還有黑影客身影?簡直快得如同鬼魅!   昔大禹疏龍門以通水,兩山相對,望之若闕,伊水歷其間,故謂之伊闕。正對紫微城門,真龍天子門戶,魚躍龍門傳說發生於此,洞窟像龕密布!遠處,盧舍那大佛神秘微笑,眉如彎月,發髻呈波紋狀,麵部豐滿圓潤,將神性和人性完美結合!這是武則天根據自己容貌儀態雕刻,贊助脂粉錢兩萬貫。肋侍之中,迦葉持重,阿難溫順,菩薩盛裝艷服,天王雄偉,力士勇猛,高度逐漸降低,造成一種眾星捧月的效果!   琴畫二童在此布下天羅地網,一舉抓住梁上君子!此人腰帶掛有一枚玄火令,封印一簇火焰。   “居然是你!”李玉蓮拉下麵紗,驚奇地道:“帶走!”   ※※※   經過連續強降雨,此刻雖然不如幾日前那般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雨勢依然沒玩沒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如此這般瓢潑大雨,不測風雲,仿佛預示驚天巨變即將到來!   王城雖然繁華,籠罩淒厲風雨,依然有清凈之地。蝸牛胡同一個僻靜角落有家客棧,門麵狹小,毫不起眼。由於靠近紫微城,古樸建築都是百年前的風格。雨水沿著屋簷滴滴答答滴落,在客棧黑匾前形成雨簾。   庭院碎石鋪地,花木扶疏,錯落有致。幾竿竹子青翠欲滴,水池塑著假山,點綴亭臺樓閣,望似在野,幽處生雲。隻是鉛雲壓頂,大雨如注,未免晦暗。   咿呀一聲,李玉蓮打開房門,雨霧茫茫。這個經天緯地的男人,渾身上下有種與生俱來的霸氣,顴骨高聳,臉龐剛毅,沿著回廊去了耳房,站在黑漆柱子旁,手扶藍色帷幔。臥榻有人熟睡,昏迷之中輕微咳嗽引得傷處疼痛。李玉蓮站立良久方才轉身離去,輕輕地拉上房門,望著院裡風風雨雨,抖擻精神,巍然如山。   江寒月撐傘沿著碎石路快步穿過假山修竹來到屋簷下,俯首附耳,竊竊私語。李玉蓮濃眉一軒:“當真?”   “千真萬確!”江寒月氣喘籲籲,將雨傘靠在旁邊,不知是一路小跑頂風冒雨還是內心慌亂,深吸口氣,胸膛仍然微微起伏:“吳勁鬆在城外芭蕉樹林找到黃旗教徒屍體,勘驗傷痕,兇手是鬼城的人。”   鬼城城主,蕭聖……李玉蓮雙拳緊握,眉頭緊鎖,淩雲壯誌隻剩幾步,隻要掃清最後障礙,聖教大位唾手可得,但是就在這等關鍵時刻跳出蕭聖這隻攔路虎,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勢又變得困難重重。蕭聖何等人物?一代武學宗師,當年同朱炎教主一時瑜亮,不分仲伯,斷非尋常江湖人物可比。明教護法差之天遠,李玉蓮不敢輕視,江寒月氣息稍微平復,還有另外一件要事相稟,輕輕地道:“李哥?”   李玉蓮重重地甩了甩頭:“還有其它事麼?”   “卑職見了東廠督主許聆風。我們說的事情,他很感興趣。”   “再說吧。”李玉蓮有些疲憊,大手一揮:“我很累,你先回去吧,外麵的事替我跟蹤著,有情況及時通氣。”   “大典籌備有條不紊,黃金祭司和玄武使徒已到王城,教內各路諸侯紛紛到達,教外江湖豪傑聞訊陸續趕來。今日總壇例會安排在‘煎月茶館’,我和高景邀請了玄武使徒,你去麼?”   李玉蓮擺了擺手:“我就不去了,有你和高景,我放心。”此後不再言語,回了客房。   除了斜風冷雨,雨珠吧嗒之聲,再無聲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冰雨吹打陰冷臉頰,江寒月渾然未覺,呆立當地猶似雕塑,兩道白眉掛滿雨珠,晶瑩剔透。吹得久了,機靈靈打了一個寒戰,他從沉思中醒來,抹了抹臉,俯身拾起雨傘,撐開沖進雨霧。   ※※※   李玉蓮輕輕關門,走向臥榻。耳房並未點燈,黑柱之旁花盆栽種素雅蘭花,葉子碧瑩瑩,細長微垂,風度翩然,黃色花蕊,幽艷吐芳。   那人頭朝裡昏睡不醒,玄火令封印一簇火苗。傳說,此乃聖火火種,萬火之精,可以點亮青銅星燈。   李玉蓮麵露兇光,眼睛泛出殺氣!自己距離巔峰如此之近,不用聖火或許有把握勝過白虎使徒安懷鏡,但是真有把握勝過蕭聖麼?   ……   魔教武功重器,失去作為身份象征的法寶也許什麼也不是,得到神兵利器一夜之間平步青雲。同樣,龍象風雲功最重氣場,沒有底氣這套武功便沒有了威力,僅僅隻是空殼。   聖火,隱藏底牌。有了它方才鬥得過蕭聖,這是毫無疑問的!那是通天法力,到時候即便不動手,單是將神兵拍上桌麵,啪地一聲,群雄歸心,俯首稱臣。別說一個蕭聖,十個蕭聖,何懼之有?   李玉蓮雙目精光大盛,伸手一搭,那人脈若遊絲,隻有一縷真氣,扶住肩膀翻過身來,光線透窗照射臉龐,眼睛睜著,目光清澈,閃閃發亮。   李玉蓮驚呆了,那人醒著。   鉛雲密布,日月無光,風雨織成細密之網,籠罩一切。有分教: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既倒。九九重陽,明教大典,將會發生什麼?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