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聖火臺 光明宮(一十五)(1 / 1)

石記 周夷 9183 字 2024-03-17

天邊飄來一團烏雲。   陰雨綿綿,起初大家並未在意。那團烏雲似慢實快,越飄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光明宮上空。剎那間,風雲突變,一派肅殺!原來是天邊一團黑氣,快得詭異,滾滾流動。眾人方才發現蹊蹺,日月祭司高景、江寒月護駕。   江寒月使出一式“白鶴亮翅”,喝道:“保護聖女!”   高景蓄勢待發,雙手攏入敞袖:“七彩旗何在?”一聲令下,統一指揮,三枝令旗飛向神壇,呈品字形排列。無數白衣白靴的明教徒紛紛沖向聖火臺,圍繞令旗,原地待命。   青龍、白虎、玄武三大使徒飛上神壇,見到總壇集結如此快捷整齊,有條不紊,心下敬佩。李玉蓮臉綻煞氣,淵停嶽峙;安懷鏡手搭涼棚,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天昏地暗,旭日無光,陰風陣陣,煞氣騰騰!那種架勢猶似一條黑龍,張牙舞爪沖向聖火臺。噗地一聲,倏然插入青磚,霎時龜裂。黑氣之中出現一條鬼影,身裹鬥篷。眾人不知對方什麼人物?看不清真麵目,八風不動頗為怪異。   日月祭司,對望一眼。   白銀祭司說道:“何方高人?”   黑影不語。   高景又道:“此刻本教金銀祭司、三大使徒朝見聖女。閣下驚擾實屬不該,還請現身相見。”   黑影依然沉默。   “到底是誰?”李玉蓮一聲怒喝,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在聖火臺上擴散開去,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那條黑影猶似老僧入定,不聞不問。黑氣之中,電光霍霍,雷聲隆隆,照得四周明滅不定。   “混賬!”李玉蓮緩緩通過七彩旗陣,大手箕張便往鬥篷抓去。電光猛然一閃,驅散陰影,一片通明!李玉蓮霍然看見,風帽遮住的是一顆骷髏頭!黑衣之下驚現森森白骨!李玉蓮一身是膽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電光一閃即逝,白骨再次被陰影遮擋,風帽之下復歸黑暗。明教教徒悚然動容,心下均冒出兩字:鬼城。   “裝神弄鬼!”李玉蓮本是血性之人,如何會怕這等鬼魅?“龍象風雲功”隨手拍出,剛猛之至,開碑裂石。掌風刮向黑影原意揭開鬥篷,不讓對方恐嚇,豈料黑衣紋絲不動,噴出青光,同時黑氣狂飆怒卷。   李玉蓮臨危不懼,內力純陽正氣,可一出手便覺不對。黑氣無邊無際,似近實遠,如同通往地府幽冥之路根本無法觸及,耳際傳來九幽厲鬼淒厲嘶吼咆哮,縱然他有屠龍擲象本事,至堅至剛,麵對虛無縹緲,渺渺茫茫幽冥之事也是無能為力,掌力一點一滴,消失殆盡,所幸“龍象風雲功”留有餘地,否則非得累得虛脫不可!青光兀自不停,飛斬而來!   “這是禦劍術,小心!”江寒月認出青光,出言提醒:“此乃峨眉有名仙劍‘秋水’,不可輕敵!”   “龍象風雲功”幾乎就是為李玉蓮這等人物量身定做,個性氣質和人格魅力相輔相成,最重氣勢,遇強愈強!他變攻擊為防守,立掌如山,居然雙手夾住了劍刃,用純陽正氣的內力招架青色劍芒。一聲巨響,大地劇烈震顫,周圍冒出數朵蘑菇雲。李玉蓮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秋水劍,亮不刺目!黑氣打散,飛回鬥篷。   群豪驚詫不已。   適才黑氣是上乘鬼術“攝魂”,普通江湖人士別說擋,碰一下都會魂飛魄散,加之以蜀山劍派劍訣為引,可以說達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李玉蓮以“龍象風雲功”生吃硬接,著實驚人!在場明教教徒尤其幾個護法均是成名江湖的大人物,其中不乏眼光獨到者,青光黑氣威力了然於胸,一看便知,嘖嘖稱贊。   而事實上,這一式硬碰硬較量,李玉蓮雖然不輸氣質,武功再次落了下風,適才素以剛猛著稱的“龍象風雲功”陷入泥潭被迫轉攻為守便已輸了一著,此刻秋水仙劍正麵飛斬打得臉色蒼白再遜一籌,如此兩招一柔一剛,李玉蓮均被克製,可以說敗勢已成定局。“龍象風雲功”本是好的,隻是對方實在太強!李玉蓮輸在了實力上,好比石頭雖硬架不住鐵錘敲擊,唯一值得稱贊的是敢於亮劍,他用一雙肉掌接了對手兩記,輸了武功不輸氣質,算是挽回一點顏麵,不過這是個性使然,與武功關係不大。   李玉蓮何等老辣之人,深深知道差得太遠!轉了無數念頭,對方什麼來頭?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龍象風雲功”走的全是正麵迎敵路子,目前和對方正麵相抗毫無勝算,如此一想氣勢上又輸了。李玉蓮全麵落入下風,內心風起雲湧,看來所料不錯,確實隻有請出玄火令才能力挽狂瀾,刻不容緩!他的顴骨如山,剛硬臉龐冷峻得如同鋼鐵……   那口仙劍迅速一分為二,進而二分四,四分八……轉眼之間,無數枝劍閃爍青光,飛斬而來!李玉蓮視而不見,完全陷入意識焦灼,岌岌可危。   明教群豪大驚失色!   黃金祭司高景在淫威下被迫屈服,對他使用卑鄙手段挾持妻兒心懷憤恨,原本就和李玉蓮麵和心不和,看到後者陷入困境,心情和心花怒放的安懷鏡大同小異,不置可否,作壁上觀,內心隱隱幸災樂禍。   再者,他也擔心自亂陣腳。敵暗我明,冒然出手未必能救得李玉蓮成功脫險不說,如若敵人趁虛而入傷了聖女得不償失。聖教活佛如若有何閃失後果不堪設想,也無法向明尊和數千萬教眾交代。總壇教徒受黃金祭司統領,沒有他的命令隻能按兵不動。   楚水也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李玉蓮強行越獄令他和滅神獄蒙羞,確實該死,死有餘辜,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此刻被打得魂飛魄散也是活該背時。他死了便不能再在江湖上興風作浪,明教也就少了一個害群之馬,實在是大大的好事!自己和滅神獄的失職也要減輕幾分。玄武麵色冷淡,想到這裡,靜觀事態發展。   便在電光火石一瞬,江寒月身影飛撲而出,疾如流矢,快逾閃電!李玉蓮對他們父女有大恩不能見死不救,所幸此刻高景在場,可以率領總壇教徒保護聖女,但是離得實在太遠!李玉蓮眼看將被青光吞沒,相救不及。   危急之中,江寒月亮出佩劍,張開長臂使了一招白鶴亮翅,擋住秋水劍進攻!這枝鑲嵌七顆亮星的佩劍劃出一道寒芒,將青光擋在外圍,似乎並不遜色多少!   疾風颯颯,青光之中霍然出現了明亮的太極圖,正是峨眉派最為純粹的道家真法,夾雜在陰森恐怖的黑氣之中,讓人感覺非常古怪。   江寒月武功不在李玉蓮之下,隻是劍法不似“龍象風雲功”吞吐自如,真氣外泄,門戶大開。秋水劍道法天地,動作又快!專攻江寒月劍法破綻,防不勝防!眼看相救不成又搭上一條命,無異於抱薪救火,楚水心思電轉,高景指揮總壇與朱雀一同保護聖女不敢輕動,安懷鏡臉泛憂色,眼睛閃爍興奮波光,他們對李玉蓮惡感多於好感,與江寒月也是關係不深,不落井下石已算好的,相助根本不可能,看來能出手的隻有自己。   李玉蓮自不必說,江寒月也沒什麼過命交情,但是大敵當前,作為明教教徒不應該存有私心,以聖教利益為重,不能自相殘殺,自降實力。   江寒月不能死,他是東廠的人,聖教獨當一麵的大人物,雖然陰險狡詐卻在操心聖教未來,深謀遠慮,一片赤誠!明教不能缺他。   李玉蓮該死,畢竟也是明尊座下弟子,頂多算是內部矛盾。麵對的卻是光明對頭黑暗厲鬼,這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李玉蓮必須回到滅神獄接受審判,而不是死在異教勢力手中。   楚水很自然地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丹鳳眼怒目而視,大袖如同吃滿了風的船帆,摺扇張開,輕輕一揮,看似搖搖欲墜,然而著實抵禦了對方道法,較之李玉蓮與江寒月隱隱略勝一籌,群豪齊聲喝彩!高景微微點頭,萬萬沒有料到楚水“厚黑神功”居然有如此造詣!安懷鏡乜斜眼眸,輕哼了聲。   這時,鬼魅而蒼老的聲音傳來:“厚黑神功!明教這幫老臣看來還是有中用的,適才算是見麵禮,權當給明教各位護法打個招呼。”這個聲音虛無縹緲,仿佛不是從對麵黑影中傳來,但是來自何處?在場諸多高手,誰也聽不出來!明教群豪心下駭然,全神戒備。   紅旗掌旗使徐繡之心中雪亮:“閣下可是鬼城蕭聖?”   那人怔然,問道:“女菩薩認得貧道?”   “蕭教主施藥濟世,信徒頗眾。”徐繡之冰雪聰明:“賤妾來自黔北,素有耳聞。”   “一派胡言!”江寒月駁斥紅旗掌旗使,怒懟:“鬼城妖言惑眾!黔國公世鎮雲貴,呈報在案,反賊名單謄於大內秘錄,總有一天會一網打盡!”   青光禦劍而去,風雨依然。   那條黑影依舊靜靜佇立,未曾挪動半步。   玄武使徒收勢而立,站立玄武神獸雕塑之上,雖然比不上黑魔崖玄武祭壇莊嚴宏偉,此刻卻也增色不少,但見摺扇輕搖,藍衫鮮艷奪目,神態舉止,瀟灑倜儻。   李玉蓮虎目含煞,江寒月也是死死盯著灰影:“楚執法,多謝了。”   “祭司嚴重了!大敵當前,以身護法,舍命護教是我等份內之事。”楚水性格中庸平和,在明教幾個野心勃勃的護法當中默默無聞,始終扮演老好人的配角,和了一輩子稀泥,然而卻是不可缺失的存在。玄武使徒出手極少,更多讓女兒在江湖上行走,但是並不代表道行淺薄,而今被迫出手,不同凡響!“厚黑神功”信手拈來,震驚四座!看似稀鬆平常,蕭聖都是嘖嘖稱贊,隻是性格平淡,不大愛出風頭。對方沒了動靜,李江二人也已脫險,楚水黑靴一點向後飛掠,隱藏聖女身後,霎時恢復成了那個不起眼的角色。   安懷鏡心下恨恨,這段日子李玉蓮拉幫結派,江寒月忙著巴結朝廷要員,而他深知大典重要性,與朱雀使徒一場大戰之後閉關潛修,自以為教內幾個護法已經不是對手。適才江寒月還可以說是有意避讓,此刻看到楚水“厚黑神功”方才發現,教中某些護法並未停止修煉,猶有過之!原來犯了“刻舟求劍”的錯誤。   蕭聖收了法力,黃金祭司也收起了攏入袖中的掌刀。江寒月為人油滑,尖笑聲音猶似勺子刮碗,對著黑影拱手道:“原來是蕭教主駕到,有失遠迎。”   那聲音道:“老弟加入東廠,這幾年背靠許公公可是飛黃騰達了?”   “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對方言辭嘲諷,江寒月麵帶慍色,說話也就不那麼客氣,完了補充一句:“有勞蕭教主記掛了!”   “今兒是本教護法見聖女。”高景上前一步:“蕭教主不是明教中人,麻煩離開。”   “此言差矣!貧道也是明教中人。閣下貴為明教祭司,怎能開口說胡話呢?”   總壇七彩旗教徒竊竊私語:“蕭教主如何會是明教中人?”   朱雀使徒精研教義:“鬼城確實亦屬明教一脈分支。”   二元神教一般認為世界存在善與惡兩種相互對立本源,常以光明與黑暗、精神與物質、生與死、創造與毀滅等形式表現出來。明教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二元論宗教,分為光明和黑暗二宗,相互仇視!若乾年前將黑暗宗留在黔北,因為行事詭秘,染指鬼術,江湖中人稱之為“鬼城”,實則同酆都關係不大。   “朱雀使徒說得不錯!各位還是多讀點明教史籍吧!”那聲音嗤之以鼻:“貧道和你們雖然不是一路人,但也希望各位搞清楚,結交不男不女的閹宦,你們不覺得丟臉,我們鬼城還替你們丟臉呢!”   “你……”江寒月鷹臉霍然拉長,白眉倒豎,滿臉殺氣。   那聲音又道:“喲,想動手啊?上來賜教吧。”   對方太強適才已然領教,江寒月望而卻步不敢輕舉妄動:“說完了嗎?說完快滾,不送。”   “且慢!”安懷鏡拱手:“蕭教主親自駕臨,怎麼不派人通知一聲,好讓兄弟們有個準備?!”   “多謝老弟掛念!”蕭聖聲音忽遠忽近,眾人均是聽出並非眼前灰影所發:“老夫年邁不復當年之勇,本應退出歷史舞臺,涉足江湖已是不該,哪能勞煩兄弟?”   安懷鏡白袍上繡斑斕猛虎,細嗅薔薇:“蕭教主乃是武林大宗師,老當益壯,應該多多指點和提攜兄弟們。”   蕭聖不答,轉而問道:“小姑娘可是聖女?”   光明宗和黑暗宗平時很少聯係,互相不欣賞,除了安懷鏡這等主動結交之人,絕大多數光明宗對黑暗宗惡感多於好感。這次鬼城城主前來,光明宗不是結交而是戒備。蕭聖開口提及聖女,群雄一驚!她在明教地位何等重要!絕對不容許任何損傷。蕭聖來者不善,如若加害聖女,在場護法十有八九抵擋不住。群雄憂慮,嚴加防護,誰也沒有退敵之策。   光明宗群龍無首,護法爭鬥不已,就在剛才楚水和李玉蓮都還有沖突,高景和李玉蓮也是麵和心不和,這還不說早已勢成水火的青龍白虎之爭。豈料改朝換代之時強敵壓境,來的又是蕭聖!除了安懷鏡,各股勢力同仇敵愾,團結一致,甚至楚水都出手相救李玉蓮。人就是這樣,在利益麵前往往各懷鬼胎,麵臨重大危機又會緊密團結。自然而然,各股勢力圍繞在了聖女周圍,小姑娘雖然年幼卻是明教活佛,精神領袖,如同一麵旗幟,一根指揮棒,她的安危成了首要保護的目標,哪怕安懷鏡都不敢褻瀆神靈!   高景紅衣飄飄:“正是聖女,蕭教主有何指教?”   蕭聖緩緩地道:“小侄女初登教主之位……”   “教主是教主,聖女是聖女!”高景嚴厲打斷:“哪能將皇帝和丞相混為一談?”   “隨便啦!”蕭聖並不在乎,明顯詆毀和輕視光明宗:“總之小侄女初到中原,貧道特來看望!”   黃金祭司言辭略帶嘲諷:“如此說來,還是我們明教失禮了?”   “嚴重了,無罪,無罪。今日之事,暫且如此,老夫閉關多年,重陽大典不會不來!今日就算給聖女和各位護法見麵,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話音甫落,一陣詭異微風飄來。蓬地一聲,黑色鬥篷鼓蕩而起,漂浮半空,張如華蓋!如此輕柔微風居然能夠撐起鬥篷,簡直不可思議。群雄驚悸不已,但是更驚駭的是黑色鬥篷之下居然是一枝白骨森森的法杖!杖身是一根脊柱,杖頭連著顱骨,筆直插入青石,四周龜裂,凹陷。   李玉蓮適才出手並未揭開鬥篷,群豪一直懷疑黑影並非蕭聖,此刻方才明白鬥篷原來是掛在一根法杖之上。   這個黑影,並不是人。   那個莫測高深的蕭聖,原來一直隱藏暗處,也許就是適才禦劍而飛的那團青光。   這根法杖,群豪看得明白,那日楊鬆柏堂主描述道人手中之物,如此裝神弄鬼,群雄無不憤慨!   高景袍袖一抖,掌刀畢現,不可逼視!唰唰兩聲,臨空虛劃,兩道黃澄澄,金燦燦的月牙刀光疾如流矢,交叉呈十字割向半空飛來的鬥篷。這路“神燈刀法”江湖數一數二,尊貴非凡,見血封喉!當今之世,若論刀法,隻有“天網刀法”能夠和其媲美。按理說,刀割衣袍輕而易舉,然而半空鬥篷鼓蕩如帆,隨風輕抖,刀光掠過,飛斬宮闕,碎石四濺!石頭架不住刀光鋒利,留下兩記深深刀痕。總壇光明宮在明教教徒眼裡何其神聖!刀光誤砍如同褻瀆神靈。高景心下憤懣,不敢再輕舉妄動。   鬥篷飛到神壇,飄然而落,不偏不倚恰好懸掛聖火臺,隨即乾癟不再飄揚,顯然背後有極強內力驅動。蕭聖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飄來:“這件‘蛇眉鬥篷’質地柔軟,天然散發幽香,寧神安心,贈與小侄女以示關懷,就此告辭,再會。”話音甫落,咻地一聲,那根白骨森森的法杖被無形之力抽拔而出,從光明宮上空掠過飛向北麵蒼穹,最終在天邊化為一點,不知所蹤。   群豪驚駭莫名,胸口微微起伏,半晌說不出話來,空氣中唯聞粗粗喘氣之聲。半晌,驚魂稍定,高景連忙轉身單膝跪地行拜火之禮:“聖女受驚了。”   聖女並未答話,兀自魂不守舍,死死拽住秦靈兒,掌心全是汗水。   高景整理衣裳,對朱雀使徒道:“送聖女回宮。”秦靈兒甩了甩頭,收斂心神,斂衽答應,伺候聖女走下神壇。在場所有明教教徒單膝跪地行拜火之禮,齊聲道:“恭送聖女。”聖女受了驚嚇,不發一言,拾級而上回了光明宮。   高景收回目光,麵有愧色地看了看刀痕,復又看了一眼廣場破碎青磚,抽走白骨法杖留下的洞,兀自冒出黑氣:“楊副旗使,今日損毀命人即刻修繕,務必在大典之前完好無損。”   紅旗掌旗副使躬身行拜火禮:“遵命。”   高景嘆了口氣,突然轉身看著兀自懸掛聖火臺的黑色鬥篷。群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按照蕭聖說法,這件鬥篷送給明教奉若神明的活佛聖女,擺明了要光明宗服軟。群豪沉默無言,看著乾癟鬥篷,如同一封無字挑戰書。   蕭聖這麼一鬧,聖女受了驚嚇,見麵儀式進行不下去了,好在禮成也算勉強完成了任務。   安懷鏡卻是另外一番復雜心情,既對驚擾聖女有所羞愧,甚至惶恐,但又隱隱歡喜。畢竟,蕭聖此行是為他爭奪大位而來,為他提氣。白虎使徒矗立神壇,向眾人拱手一禮:“各位,告辭!大典再會。”話音甫落,飛掠而走,眨眼消失,也不知是否追蕭聖去了?   群雄不齒。   江寒月道:“吃裡扒外的家夥,算什麼東西!別落在我手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遲早收拾他!”   李玉蓮看著白骨杖消失之處兀自發呆,不發一言。良久,他也不和眾人招呼,負手轉身而去。   “你去哪兒?”江寒月連忙尾隨,一邊跑一邊轉身對高景拱手:“先行一步!善後事宜有勞黃金祭司了。”   高景對七彩旗教眾道:“各旗回歸原位,一定萬分警惕,謹防異教勢力滋擾!尤其聖女安危不可大意!”   “是!”紅旗掌旗使徐繡之、黃旗掌旗使萬化、藍旗掌旗使向成德揮舞令旗,撤陣而去。   轉眼之間,聖火臺隻剩兩人。   “鉛雲壓頂!”楚水抬頭望天,風雨瀟瀟,仿佛預示足下風雲變幻的局勢:“明教也是大敵當前啊!”言畢,眉心緊鎖,緩緩聚攏,眉宇間浮現淺淺川字,一雙丹鳳眼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   “楚執法,我知道你是一個擔當重任的人,隻是修煉‘厚黑神功’,喜怒不形於色。不過,老哥哥,大敵當前,不能再這麼低調下去,個人恩怨什麼的……暫放一旁吧,過了這關再說。”   “我和他沒有什麼個人恩怨,都是為公……但願一切順利吧!沒什麼事,我先行一步了。”楚水手握摺扇,拱手一禮,末梢紫玉墜飾暗光暗轉,轉身而去。   聖女初入中原,原本重陽大典之前極其重要的護法參拜儀式就這樣不歡而散,僅僅剩下高貴典雅的黃金祭司孤獨站立神壇,紅衣如火,大袖飄飄,渾身上下金光流轉,直如神佛降世。熊熊聖火塗抹臉頰,神色變幻,陰晴不定。有分教:九九重陽,三三歸一。鹿死誰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