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欽回到大同鎮,向戚繼光復命,詳細訴說三娘子的近況和請求救援的要求。 戚繼光聽完點點頭:“很好,我們現在就等待機會,繼續保持和把漢那吉的聯係。”戚繼光同時囑咐萬國欽,以探望的名義,經常看望順義夫人,順便繼續掌握板升城以及內部信息。 明朝在豐州灘的勢力,隻延伸到大同一帶,歸化城建立後,明神宗繼位,因為年幼,主政的張居正開始穩定西北,有了三娘子的協助,韃靼的局勢終於有利於朝廷,然而戚繼光擔任大同鎮都督後發現,順義夫人雖然積極支持明朝策略,主持互市,可是深受背後各種勢力的侵擾,如今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打進韃靼內部一探究竟。 萬國欽走後,三娘子每天服用廉熙開的湯藥,辛愛每天都詢問三娘子的身體,可他提出見三娘子時,遭到了拒絕。 經過調理後,1579年二月底,三娘子的身體明顯好轉,肝鬱氣滯開始消退,肝氣犯胃有所好轉,可以正常進食。 辛愛一直在關心著三娘子,卻不敢再進乃瓊殿,害怕刺激到三娘子。每日吩咐侍女,送肉和牛奶給三娘子。這天,三娘子看到辛愛又派人搬來不少羊肉,對來人說:“請你們轉告大汗,這些東西我不需要,請他以後不要再送了。” 來人回答三娘子:“大妃,大汗有令,命大妃享用這些東西,為了生下小主人。我等不能違抗。”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三娘子屏退所有人,坐在床上,低頭看著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對腹中已經四個月的小生命恨意和厭惡之意稍微減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愛憐,胎動的感覺,讓她心裡想愛這個小生命。 可是,這個孩子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是辛愛硬讓自己懷上的,一想到這個,三娘子心裡充滿了怨恨!乖戾的命運硬塞給自己一個不該到來的小生命,一個不受歡迎的小生命,她不想要他,可是已經無法打掉,不得不被動迎接,骨肉相連又讓三娘子無法不對這個孩子產生愛,卻愛的那麼不情不願。 辛愛知道三娘子心情逐漸平穩,開始允許她走出乃瓊殿,出來曬太陽,不過身邊依然有人監視。 這時候,廉熙向辛愛請假,說自己年關回家幾天,臨走時,囑咐辛愛,不要刺激順義夫人,按照他的方子,繼續安胎即可。 這天是農歷三月初四,三娘子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來到乃瓊殿的外邊的花園曬太陽。 三月初的板升城,還是春寒料峭,乃瓊殿前種植的柏樹、杉樹,還是灰色,外圍的槐樹開始吐出綠芽。望著又一年春季來到,三娘子內心卻卻十分糾結,她要在這年夏季生下一個孩子。 “夫人,您該服藥了。”侍女端上來一碗湯藥,對三娘子說。 “知道了!”三娘子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碗,將碗裡的藥喝完。剛喝完,三娘子隻覺得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鐘金,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三娘子回頭隻見一個熟悉的麵孔站在自己麵前,她呆呆地望著,嘴巴不聽使喚地說出:“把漢那吉!你怎麼在這!” 眼前的把漢那吉頭發蓬亂,眼窩深陷,眼眶裡帶著血絲,臉色發黃。看見他,三娘子隻覺得把漢那吉多久沒休息了? 把漢那吉看鐘金的眼神同樣奇怪,他從上到下打量著眼前的三娘子,好像不認識一樣! “我這個樣子,你看著不習慣吧?”三娘子突然說了一句。 “鐘金,我沒想到鐘金會這麼對待你!這些日子,我想見你都見不到!我…”把漢那吉自責地說。 “我知道,是你給戚繼光都督送的信,所以我才會得救,不然,我必死無疑,還得謝謝你!”三娘子說道,把漢那吉是自己初戀情人,自己深陷泥潭,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把漢那吉救了自己。 三娘子本來再感謝把漢那吉,可把漢那吉突然眼光閃爍地說:“不!你弄錯了事情不是這樣得,我沒有救你,沒有!” 把漢那吉直說沒有救自己?三娘子聽得一頭霧水,明明萬國欽對自己說是把漢那吉送的信,他這麼說,到底什麼意思? “嘿嘿!把漢那吉!你小子這下沒話說了吧,你還有什麼臉來找鐘金?你連都我不如,還快滾!”不知道什麼時候,辛愛突然出現在乃瓊殿外。 把漢那吉見到辛愛一句話沒說,也沒有向三娘子道別,匆忙離開。這更令三娘子不知為何? 見三娘子如此疑惑,辛愛發出詭異的笑聲:“你不知道吧。那個去歸化城把你騙回來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什麼?”聽到這句話,三娘子臉色大變,原本以為辛愛害自己,這麼說,難道把漢那吉也參與其中? 看見三娘子的反應,辛愛走到三娘子身後,為她披上披風說:“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沒想到,你居然還對他如此有情義。我想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可是這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騙我!”三娘子難以置信地問。 “這個你得問他,行了,別糾結了,你現在好好養胎,今年給我生個兒子,我就把汗王之位傳他!”辛愛笑瞇瞇地說。 “哼!你把我的兒子怎麼樣了?你告訴我?”三娘子忽然想到辛愛綁架我自己兒子沙吃星! “你放心,隻要你乖乖給為生個兒子,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兒子。” 辛愛的保證可以行嗎?三娘子覺得不可能,看著這個滿臉滿身橫肉的辛愛,三娘子從頭到尾除了厭惡還是厭惡,如今腹中因為有了他的骨肉,並且在一天又一天長大,一股母性的感覺,暫時在抵消三娘子的恨意,然而隻要她一看到辛愛還是會不由自主心生憎恨! “你給我滾,滾!我不想…”三娘子想攆走辛愛,可話還沒說完,突然腹痛如絞,讓她沒有氣力把話說完,捂著肚子,險些摔倒。這時,從她的身下滴出幾滴血。 “怎麼了?鐘金?你怎麼了?”辛愛見狀趕緊命人將三娘子抬進乃瓊殿後殿。由於廉大夫不在,辛愛又緊急派人找大夫。 診治的結果是,順義夫人發生了滑胎,有先兆流產的跡象!辛愛一聽大叫:“怎麼會呢?廉大夫剛走了幾天,就出這樣的事?” 辛愛趕緊派人前往大同鎮報告戚繼光,請他再派一名大夫給三娘子看病!戚繼光聽說本已經好轉的三娘子突然發生滑胎。自言自語說:“順義夫人怎麼會突然滑胎呢?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萬國欽提醒說:“都督,我從板升回來時,聽說扯力克等人,在密謀讓順義夫人流產!” “扯力克?胡鬧!”戚繼光一拍案子,怒道:“順義夫人現在的月份,墮胎隻會送命!叔安,我寫一份信,你馬上去一趟歸化城,把信麵呈順義王,然後馬上回來。” 萬國欽令命,戚繼光立刻提筆給辛愛寫了一封信,讓萬國欽親自送給辛愛。 辛愛讀過之後,大叫:“這個臭小子!也來攪和!” 萬國欽說:“王爺,這隻是我家都督的推測,還請王爺留意!保護順義夫人為主!” 自從戚繼光派來的廉大夫,讓三娘子的病大有好轉後,辛愛內心開始信任戚繼光,這會看見戚繼光在信裡提醒,有人想要害三娘子流產,而這個人很可能是扯力克。讓辛愛多注意。辛愛對信裡的提法有些狐疑,又有些不敢相信。 辛愛想到這些又覺得心煩意亂,問萬國欽:“戚都督有什麼好辦法?” 萬國欽見此情形說:“王爺,都督的意思是,在廉大夫回來之前,由我們派人負責照顧順義夫人,直到廉大夫回來,您意下如何?” “由你們派人看護?那成什麼了?”辛愛反應激烈,自己的王妃還要外人在照顧? 見辛愛不同意,萬國欽又說:“王爺,戚都督的意思是,隻要廉大夫從江西老家回來,我們就撤!隻不過廉大夫從家裡趕回需要一些時日,所以,還請大王為了順義夫人的身體健康著想!” 聽說廉大夫的家鄉在江西?辛愛煩惱地說:“廉大夫的家鄉怎麼住在那麼遠的地方?為什麼不能找一個近處的大夫?” “王爺,當時您來報告說順義夫人情況緊急,都督緊急派來廉大夫給夫人看病,事出突然,還請大王明白。”萬國欽說。 這句話讓辛愛乾覺得尷尬,他也聽出萬國欽話裡的意思,如果不是三娘子病的不省人事,自己手下的大夫無法醫治,又怎麼會求到戚繼光頭上?既然現在你求到人家那,廉大夫醫術高明,就得繼續聽人家的,誰讓你手下沒有高人呢? 辛愛拍了一下大腿,卻沒吱聲,萬國欽見他沒有回答。湊到近前繼續說:“大王,有一件事,戚都督讓下官提醒您!” “什麼事?” “王妃這次突然出現滑胎,絕非偶然,這是有人想謀害王妃和您的嗣子呀,為了保證夫人和孩子的安全,大王還是下令查訪一下兇手吧,不要讓類似的事件再次出現呀!” “你?你敢威脅我?”辛愛聽出萬國欽話的意思,他在暗示,三娘子出現滑胎這是背後有人在搞陰謀詭計,順義王應該早點找到兇手。免得禍起蕭墻而不自知。 萬國欽見辛愛如此惱怒,陪著笑說:“王爺,下官不敢,下官隻是提醒大王。” “你?”辛愛對萬國欽的暗示十分不滿,可是仔細一想,如今板升已經到處流傳扯力克和母親額哲要害三娘子,可自己沒有抓到任何有力證據,雖然自己不信,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三娘子是自己和把漢那吉設計聯合騙回來的,鬧得天翻地覆,才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意外?那麼孩子不保不說,自己和三娘子將永無和解之日,他知道三娘子心裡已經恨他入骨,連見都不想見。 想到這,辛愛把心一橫,對萬國欽說:“好,隻要能保住鐘金肚子裡的孩子,你們想派人就派吧。” 萬國欽見辛愛終於答應下來,很快派人回到大同,報告戚繼光,戚繼光立刻通知歸化城中的穆雅,讓她選派了三娘子幾名心腹蒙古女兵!戚繼光則開始計劃部署,準備將來等到三娘子臨產之後,派人救她出來。 三月十五日,穆雅選派的十名蒙古女騎兵,來到板升城,守衛在乃瓊殿周圍,看護三娘子的安全。 辛愛一直等待廉大夫歸來,可是一直等到4月底,也不見回來,這段時間,三娘子一直拒絕見辛愛,弄得辛愛心浮氣躁。 額哲在一旁趁機吹風說:“你連鐘金都見不著?搞了半天竹籃打水一場空呀,我看你到時候,隻怕孩子生下來,你也見不到呀!” 辛愛聽到後生氣地說:“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連孩子都見不到呢?” “見到?現在乃瓊殿周圍都是鐘金和朝廷的人,你進都進不去,去哪兒看?”額哲大嚷道。 辛愛被母親的話刺激的很難受,他又一次跑到乃瓊殿殿外,對著裡邊大喊:“鐘金,你必須要見我!” 他向往裡闖,可門口的女兵把他攔在外邊。告訴辛愛,夫人最近心情不好,不見任何人。 辛愛咬咬牙,從嘴裡擠出幾個字:“等孩子生下來,我就不信,你還不見我!” 乃瓊殿內的三娘子知道辛愛在外邊,她摸了摸已經隆起的小腹,隻想著趕緊生下這個孩子,自己可以脫身。 腹中的孩子已經五個月,胎動異常活躍,每天晚上弄得三娘子睡不好覺,她已經知道戚繼光等人在秘密營救她出去。 萬國欽負責聯絡大同和板升城歸化城,戚繼光告訴萬國欽,想辦法推延廉熙回來的時間,拖延越久,對營救越越有力,到了6月底,仍不見廉大夫回來的辛愛,再次提出要見三娘子,又一次被拒絕,他氣惱之下,帶著人硬闖。 “不行,這次我得自己出去。”三娘子準備出去。侍女勸阻:“夫人,你還有一個月就臨產了,不能動氣呀!” “我知道。”三娘子平靜地稍微梳妝之後,挺著大肚子出了乃瓊殿,來見辛愛。 看見三娘子已經大腹便便站在自己眼前,辛愛登時急眼,瘋狂地上去抱住三娘子,猛烈地搖晃:“你太欺負人了。這麼長時間不然我加你,我還是你丈夫嗎?” “辛愛,你聽著,我從頭到尾沒有喜歡過你!你居然使用這麼卑鄙下流的手段,占有我,讓我大腹便便,變成這副模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三娘子不緊不慢地說,眼睛冷冷地瞪著辛愛。 “我這麼對你,把我的妻室全部拋棄,等了你三年,可你呢?碰都不讓我碰,你太欺負人了!你心裡明明還在想著那個塗宗俊!”辛愛瘋狂地搖晃三娘子大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娘子大喊:“對,我就是想著他,今天如果不是為了見我和塗宗俊的孩子,我恨不得把肚子裡小孽種剁掉!” 這句話,激怒了辛愛,幾個月來他一直等待見到三娘子,等了半天等來的還是她對自己的恨意,辛愛覺得怒不可遏,掄起巴掌,打到三娘子臉上,三娘子被他打的一個趔趄,沒站穩摔倒在地。 “啊!”三娘子大叫一聲,一陣鉆心的痛,痛的她爬不起來,猛然意識到,肚子裡的孩子要出生了。 辛愛見自己闖了大禍,趕緊叫產婆和大夫給三娘子接生。 預產期本來在七月,這下,孩子提前半月出生。 這次分娩,對三娘子來說又是一次痛苦地煎熬,孩子早產,再加上她出現氣逆,讓分娩變得更加痛苦。辛愛一直在乃瓊殿外焦急地等待。 “哇哇…”經過三天煎熬,三娘子終於產下她和辛愛的孩子,可這一次,三娘子直接閉上雙眼。 “恭喜夫人,您產下一位小王子。”侍女恭喜道。 “知道了!抱走!”三娘子閉著眼睛說。 “您不看看他嗎?”侍女說, “抱走,我一眼也不想看,把這個孽種抱給辛愛,這是他想要的。”三娘子轉頭,背對著新出生的孩子,不願意看一下,可是眼眶裡卻留著眼淚。 辛愛等在門口,聽到三娘子果然給自己生了個兒子,高興地抱著孩子走了。 板升城都在隨著辛愛慶祝愛子的誕生,沒有人再在意乃瓊殿內的三娘子,萬國欽趁機將三娘子救出板升城。回到歸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