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忘記的。”黑影說。 　　奇義笑笑：“那又怎樣？我不可能因為有人曾經想害我就止步不前。” 　　“可你真正向前了嗎，傀儡？” 　　奇義僵住了。 　　“從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什麼也不是。” 　　“你，頂多算個半屍。” 　　奇義從恍惚的幻境中驚醒。 　　“看來你果然是累了。”坐在他身旁的柳雪影笑著說，“好好休息吧，還有一段路程呢。” 　　“哦……這是到哪兒了？” 　　“正在穿過市中心，不過……咱們不幸趕上了晚高峰。”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王草說。 　　“噢，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快6點了嗎？” 　　“沒錯！”陸原興奮的聲音響起，“市中心的晚高峰真是別具特色啊！” 　　“不就是大型堵車現場嗎……”奇義有些有氣無力地說，“而且——”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 　　“臥槽，你們誰他媽在開車？” 　　四人麵麵相覷。 　　“銀穹啊，怎麼了嗎？”陸原打破了沉默。 　　“我……快快快，停車！混蛋！我可不想讓我駕照被吊銷！” 　　差點撞車之後，奇義終於冷靜了下來。 　　“可是——” 　　“放心好了奇先生，我不會出問題的。”封銀穹一臉認真地向他保證道。 　　然後奇義被硬按到後座上，車繼續向前駛去。 　　“真是嚇人啊……”奇義心裡吐槽道。 　　不過，就先讓自己放鬆一下吧。 　　…… 　　傍晚18：28，城中大街，“祈石第一莊”餐廳內。 　　“今天要說正經事兒，所以來頓大餐。”駱由命笑了起來，“雖然最近一直都在吃大餐，不過這一次更大，因為事情也更大了。” 　　“我其實還真挺好奇的，”付燎說，“很久沒有見你這麼緊張過了，上一次還是奇義那一次吧。” 　　“是的，”駱由命突然之間變得嚴肅，“這一次，我們必須賭上自己的性命。” 　　“這麼嚴重嗎？”付燎微微一笑，“那我隻能幫你了，反正現在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這麼說也不好聽吧，反正肯定是一條賊船，不對不對，真他媽的，這該怎麼說來著？” 　　“總之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快往下說吧。” 　　駱由命微笑著點點頭：“好。你知不知道一個叫伍古昧的偵探在半個月前失蹤了？” 　　付燎呆住了。 　　“這……這……”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駱由命，“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看來你對這事很清楚，”駱由命有些驚訝，“那我就不多做解釋了。” 　　“永樂大街……我終於想起來了，你當時在會議室裡說的那些，”付燎急切地說道，“伍古昧的住宅對吧？那棟起火的房子是那裡嗎？” 　　“完全正確。” 　　“這件事難道跟副局長有關？” 　　“接手過這個案子的都脫不了關係，別看副局長沒有明著管過這個案子，暗地裡他派人調查過永樂大街的那棟房子。” 　　“也就是說，那個莫名其妙就被結案的失蹤案果然有問題。” 　　“那是肯定的。現在的問題是，咱們跟副局長攤牌了，現在不是咱們找到證據乾掉他，就是他先乾掉我們。”駱由命抬頭看向窗外，“這一次，我們不能輸。” 　　“對了，你說的明天的事情是什麼？也跟這個有關係嗎？”付燎問。 　　駱由命點點頭：“對，明天副局長會給我們一條所謂的線索，我相信那不可能是真的，但是我們隻能順著他走了。” 　　“如果他打算在明天動手呢，那我們不是自尋死路？”付燎質疑。 　　“但是如果我們不咬餌，我們就永遠也扳不倒副局長了。” 　　兩人都沉默了。 　　半晌，付燎開口：“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吧。” 　　“謝謝你了，付燎。以前的我從未想過會有人願意陪我一起下地獄，但是來到這個組之後我才發現，竟然有這麼多人願意跟我一起向前走。謝謝你們。”駱由命笑了。 　　“感謝的話就留到成功之後再說吧，隻有親自去說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情，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贏。”付燎堅定地說，“一起戰鬥下去吧，組長。” 　　“當然，事情辦完之後，我去看看局長。沒能送他最後一程是我的遺憾，所以我要用這次成功來彌補。” 　　“局長走了？”付燎一臉驚訝。 　　“幾天前走的，沒跟你說。”駱由命說，“畢竟你來的時候，局長已經不管這裡了，所以就沒跟你說。” 　　“我能理解。”付燎點頭，“既然如此，那你更得加油了。” 　　“是啊……”駱由命的視線落入塵埃之中。 　　“來，喝酒。” 　　…… 　　城市的夜光燈在時間的流逝中模糊，奇義看著高樓大廈漸漸從他視線裡消失，一股莫名的惆悵從他心底升起。 　　“喂，還有多久？”封銀穹在向某人發問。 　　陸原的聲音響起：“半個小時左右，快了！” 　　“好。” 　　車一路向前駛去，撇下漆黑的四周，撇下路燈的殘影。 　　晚上20：14，光輝大街，“半屍區”入口。 　　五人的身影被忽明忽暗的路燈燈光扭曲，他們麵前的大道塵土飛揚。 　　“這裡便是入口了，走吧。”奇義說。 　　在大道上走了五分鐘後，道路突然變窄，於是他們不得不一個一個走進狹窄的巷口。轉過不知幾道彎後，他們來到了小山崖上。 　　一座規模龐大的聚落呈現在他們眼前。無數破舊的棚屋靜默地守候著它們身後的群山，昏暗的燈泡在黑夜中匯聚成地上的星河。 　　“這就是……‘半屍區’？”陸原驚嘆，“這也太美了。” 　　“這裡象征著祈石市的過去，所以這裡有一種歷史的美感也不足為奇。”封銀穹說。 　　王草靜靜看著村莊之後的群山，在那連綿的陰影之中，有一點微光透出。 　　“在山裡麵的就是‘食人樹’的住所嗎？”他問。 　　奇義點頭：“是的，我們要前往的就是那裡。” 　　“那繼續往前走吧，別再做停留了。”柳雪影說。 　　“不急，先等人來接咱們。”奇義顯得很悠閑。 　　“這是規矩吧？”封銀穹笑了，“明明中間人是最不守規矩的一個職業，可還是這麼講規矩。” 　　“就是因為這個職業不守規矩，所以我們才這麼講規矩。”奇義也笑了，“這點你應該明白。” 　　封銀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沒過一會兒，陸原便喊了起來：“哎！他們來了！嘿！我們在這兒！” 　　“那他媽……不對！快閉嘴！”奇義喊道。 　　火光突現，靜夜被無聲地撕裂。 　　“媽的，操！”王草罵出聲來，“這他媽又是誰？陸原，趕快趴下！” 　　他飛撲向陸原，然後一把將陸原按在地上。 　　“銀穹！你能轉移子彈嗎？！”奇義吼道，“這麼下去不行！” 　　“當然可以。”封銀穹平靜地說。 　　夜空中出現一道裂縫。 　　火光在一瞬間閃爍於兩處。 　　下一刻，一切歸於平靜。 　　眾人驚魂未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搞定了？”柳雪影難以置信地問。 　　“就是可惜了，沒有留活口。”封銀穹說。 　　“確實。”奇義走近襲擊他們的人的屍體，“這些人貌似是……” 　　奇義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 　　“不排除有人做掉了連線人，我們可能要往裡麵走走了。” 　　“沒必要。”陌生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誰？！”王草環顧四周。 　　一個光頭的瘦高個男子從黑暗中走出。 　　“我帶你們過去。”他說。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奇義問，“你不覺得你自己選擇出來的時機很不好嗎？” 　　“確實，”男子攤開手，“不過剛剛我以為你們要死在這兒了，我可不願意為死人送命。” 　　“我聽說‘半屍區’的人都很不怕死，怎麼到你這兒就不一樣了？” 　　男子大笑起來：“不怕死？那你得看是什麼事情，我跟你們很熟嗎？我們‘半屍區’的住民可能不怕死，但我們絕不會送死，尤其是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 　　“行了行了，趕緊跟我走吧，我還要交差呢。”男子有些不耐煩了，他自顧自地向山坡下走去。 　　“這倒是很符合我對廢柴的印象。”柳雪影吐槽。 　　“確實……”剛緩過來勁的陸原有點兒無語。 　　“走吧走吧，別廢話了。”奇義向他們招手。 　　二十分鐘後，他們走過山間崎嶇的小道，來到一座古廟前。淡黃的燈光照亮青石上的苔痕，破舊的廟門後，古廟大殿的燈火隱約顯現。 　　“就是這裡了，我去交個差，然後你們就可以進去了。”光頭男子說，“等我一會兒啊。” 　　沒過多久，光頭男子就容光煥發地出來了。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進去了。” 　　“這麼高興，掙到錢了？”奇義笑著問。 　　“掙個屁錢呀，我們擱這兒就是混吃等死的。”光頭男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高興的是明天的飯有了。” 　　“你們不去打工掙錢嗎？”陸原有些疑問。 　　光頭男瞥了他一眼：“這位小哥估計沒遇到過那種欠錢不還的老板吧，就這麼跟你說，我們出去找活兒，一說是半屍區的，基本就遇不著不欠錢的。” 　　“好了好了，我趕緊回家吃點飯，你們進去吧。”或許是察覺到氣氛有點尷尬，光頭男又加了一句。 　　“好。”與男人揮手告別後，眾人向前走去。 　　他們走過狹窄的廟門，走過青石鋪就的小路，來到大殿門前。 　　搖曳的燈火從木窗中透出。 　　奇義敲了敲麵前陳舊的木門。 　　木門被打開，一位不高不矮的灰發老人從大殿裡走出。他灰色的眼眸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初次見麵，中間人‘失格’。我是戴拙木，半屍區的管理人，或者換個你們更熟悉的稱呼吧——” 　　“‘食人樹’。” 　　“久仰大名。”奇義笑了，“那我也——” 　　“不必了，在這裡的人我大概都知道是誰，當然，也隻是大概。”戴拙木的視線掃向封銀穹。 　　“我是封銀穹，一個旅人。”白發少女輕鬆地與老人對視。 　　戴拙木笑笑：“看樣子是個很厲害的家夥。好了，進來吧，希望你們不嫌我這兒破。” 　　椅子挪動的聲音終於消失，戴拙木首先開口：“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猶豫了片刻後，王草直截了當地開口：“那我就直說了，我們來這裡為的是尋找關於一個叫‘斷頭臺之歌’的雇傭兵組織。” 　　“啊，那你們可來對地方了。”戴拙木說，“整個半屍區裡的大多數青壯年男性都是‘斷頭臺之歌’裡的傭兵。” 　　“那麼是你們殺的伍古昧嗎？”王草突然站了起來。 　　“草哥你冷靜點！”陸原拉住了他。 　　“你是說那位失蹤的‘神探’吧，不可否認他是被‘斷頭臺之歌’乾掉了，不過——” 　　“那你們應該為此負責。”王草強壓怒火說道。 　　“當然，殺人償命。”戴拙木依舊平靜地說著，“但是這事跟我們沒關係，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那到底是誰殺了伍古昧？！” 　　“王草你先冷靜一下。”奇義沉聲說，“既然戴先生說了不是他殺的，那就不是他殺的。這是中間人的信譽。” 　　“真相到底是什麼？”王草自知失態，找書苑 www.ｚhaoshｕyuan.com “抱歉，但我必須要追查到底。” 　　“可以理解。”戴拙木點頭說，“不過，很明顯，你們被人帶節奏了。人是‘斷頭臺之歌’殺的，但這跟‘半屍區’和B計劃本身無關。” 　　柳雪影驚訝地問道：“您也知道B計劃？” 　　“地下世界裡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戴拙木說，“有人故意泄露了風聲。” 　　“確實如此，”奇義說，“現在還難以判斷這到底是好是壞。” 　　“沒錯，就算跟B計劃無關，就算這隻是私人恩怨，那我也必須要追究。”王草突然開口，“我相信您的朋友出事了，您也會追查到底的。” 　　“是的。”戴拙木笑了，“所以我會幫助你，但也僅限於信息上的幫助。” 　　“記住我說的話，現在的情況撲朔迷離，B計劃已經把整個世界攪亂了，隻要跟這個計劃扯上關係的，就必然成為謎團。所以，如果你們在未來真的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那就重新回顧一下你們所走過的道路，然後重新梳理整個脈絡，這樣風向才不會將你們帶偏。這是我對你們的忠告，接下來，我會提供你們想要的信息，至於價錢，五萬城聯幣不算貴吧？” 　　奇義沉思片刻。 　　“那就成交了。” 　　“好，夠爽快。”戴拙木贊賞地看向奇義。 　　“那麼我就把信息給你們——” 　　“神探是被‘指揮’殺死的，至於為什麼要殺他，因為他想要摧毀B計劃，而我們想要利用B計劃。” 　　“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