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素(1 / 1)

“書生,我真的分不清了,這到底是癔癥滋生的幻覺,還是雨花穀的本貌···”徐然抬手,掌心中都是滑潤陰濕的黏液。   一轉眼,那黏了吧唧的東西又變成手心中的土灰。   “分不清就不分了,我這就去托書欽天監,既然這是塊詭物兇地,那就讓他們去管吧。”謝寧安安慰道。   “沒那麼簡單的。”躺在地上的徐然搖頭道。   璃月宮盤踞此處千餘年,如果真有問題,王朝早就處理了。   可如今雨花穀尚在,安寧縣百姓苦不堪言,王朝要麼是不想管,要麼就是根本管不了。   “況且,假如那真的是癔癥呢?”   “如果是害了病,那就治。”謝寧安乾脆決絕說道。   “這幾個月我翻遍了古籍,就連藏匿洞中的稀缺碑文都瞧了,根本沒有好轉的跡象,即便是飲用一些仙門靈藥···嘔~”想起裹滿蟲卵的藥湯,徐然忍不住喉口發癢。   “徐兄,你就沒考慮過看大夫嗎?”書生語出驚人,一時間徐然都沒反應過來。   對啊,自己做了那麼多努力,可是一直沒有求醫問藥啊!   “我在帝都泰康城有位友人,是天下第一樓的主子,號稱世間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徐兄可去他那裡走一趟。”   “即便不成,我那位朋友同大玄國師是摯交,國師大人一身通神玄術,或許對癔癥也有辦法。”   徐然難以置信地撇過頭,“你有這人脈不留在泰康,跑安寧這種鬼地方?”   “人各有誌嘛。”謝寧安笑道,忽然想起一段往事,禁不住臉頰羞紅。   當初正是多虧了這點人脈,他才可以在放榜後第一時間麵聖請官,這可能是他“攀龍附鳳”後做得唯一一件有失君子風度的事情了。   “徐兄,快隨我去縣衙,不管是真鬼患還是你的癔癥,都不能再拖了。”書生拉動徐然袖袍,就要朝原路返回。   徐然掐動萱草花瓣,稍稍加速歲月的流逝,謝寧安便將兩封紙信送於麵前。   書生茫然打量四周,莫名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西南邊陲的安寧縣,距離江南道的泰康城有萬裡之遙,等書信寄送往返需要不少時間。   徐然害怕這段時間多生變故,索性將餘下幾枚花瓣的歲月氣息全都聚攏在一起。   他要將書信來往的這段時間掐掉,直接看那位樓主的來信。   五枚花瓣競相枯萎,徐然立於縣衙後庭之中,一隻體軀龐大的斑斕飛鷂落於院中假山之上。   “趙兄還是喜歡倒騰一些奇珍異獸,也多虧於此,這麼快就有回音了。”   飛鷂曲頸在謝寧安臉頰親昵蹭了蹭,從胃裡吐出三個錦囊。   錦囊打開,守候一旁的徐然也湊了過來。   第一個錦囊事關安寧兇地之事,隻有寥寥數語:時機未到,破局人已置身局中,謝賢弟不可輕舉妄動。   第二個錦囊則是徐然所問的癔癥,其中所述要更為詳細一點:   癔癥多是情誌失調、肝鬱氣滯、痰濁內阻等原因所致,可用針灸、暗示、催眠等法門療愈,或依靠仙門靜心冥神的法訣···   ······   “這些尋常的法子根本沒用,有沒有靠譜一點的?”   徐然繼續掃視,隻見書信中著重勾出了一筆:   古籍所載,有謂之“心素”者,亦終日與幻覺相伴,但此種猜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假如真的遇見,可用“一寸黑”和“聖人血”兩味藥材根治。   心素,一寸黑,聖人血?   徐然細細揣摩這三個字眼,腦海中並未浮現有關的信息,見多識廣的夫子,在仙途一事上總顯得知識匱乏。   “後麵呢?”   “沒了,就隻有這些。”謝寧安攤開信紙,拿向前示意。   “不是還有第三個錦囊嗎?”   “第二封說了,第三個是危急關頭才可以打開。”   嘖!   徐然不屑咋舌,這些人就喜歡故弄玄虛,現在形勢難道不是十萬火急了嘛。   他一把奪過錦囊,連拴係的繩帶都不用打開,直接撕成了兩半。   紙張翻開,這次隻有幾個字:答案在身後。   徐然讀罷,憤然轉身,身後除了庭院栽種的翠竹勁鬆外一無所有,沿著翹起的屋簷四角望去,依稀可以瞧見若隱若現的天草峰頭。   “他想讓我回璃月宮?”   “這人什麼來頭?他連我會當場撕開第三個錦囊都算到了。”   “原先是個說書人,後來憑借酒樓生意在泰康站住了腳跟,我與趙兄也是萍水相逢,不過後來誌趣相投,便結為至交好友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謝寧安耐心解釋道。   帝都泰康的天下第一樓,名為“燈火闌珊處”,其主趙渞每日居樓頂講書,凡是其口中所述之事,無關禍福,皆會一一應驗。   正因如此,趙渞在泰康城頗享盛名,所經營的酒樓在大玄之內更是無所不知,帝都的官家和豪紳如果沒有坐過頂樓的雅間,都不好意思自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聽起來有點言出法隨的味道···”徐然埋頭低語。   “可不是嘛,前幾日趙兄言說大玄近幾月會有一場劇變,可嚇壞了明帝。”   “他至今還躲在層層禁製加封的陵墓中,連朝都不上了,又是差人西北建長城,又是叫人征兵啥的,惹得一眾朝中大臣暗懷怨念。”   徐然滿臉陰沉,抬頭望向天邊高聳入雲的山峰,璃月宮此刻仿佛是龍潭虎穴,危機四伏,他實在不敢想象,若再次回到那裡,還會遭遇怎樣的意外。   可聽書生所言,趙渞確實有些手段在身,不至於無緣無故就坑害自己。   “所以回,還是不回?”徐然有些糾結。   “你不會丟個骰子啊,比三大就回去唄!”   嗯?   徐然扭過頭,“你剛剛說話了嗎?”   “沒有啊。”謝寧安茫然搖頭。   “連幻聽都有了···”徐然雙手攏袖,眼神中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冰冷,“謝兄,按照信中所言,你暫時別去處理溝渠一事,我想麻煩你幫我購置一點東西。”   “你想要什麼?”   “鹽。”徐然又抬頭仰望雄壯奇險的天草峰,“很多很多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