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銀紋欽天監(1 / 1)

郊野方坑填滿斷木,亂糟糟得同鳥巢一般。   夯實的地基整個被掘出,碎石瓦礫亂鋪滿了坑陷周圍。   幾十位農民手持鐵鍬鋤頭,心如死灰地坐於田間地頭,那毀掉的高臺形同異獸殘骸,沉重擠壓在每個人心頭。   “為什麼?”   “誰會想這麼做,縣域內的幾家糧鋪明明都已經談攏了,該不會有人覬覦這尚未建成的高臺啊?”   謝寧安捧起斷木,心如刀割,這幾日不停趕工,餘下幾個方坑逐漸有了預構雛形,如今卻全部毀於一旦了。   “一夜之間?”   “想毀掉這麼大的工程,沒點人手可不夠,你們巡夜的就沒注意到什麼?”   徐然問向被喊來的打更人,那人似乎還沒睡好,擺出一副極其難看的表情。   “昨夜沒有大批人馬出沒,小的也沒有聽見太大的動靜,倒是有幾聲響雷將我嚇了一跳,餘下的便沒有了···”   “沒有!確實沒有!”想了一會兒,他堅定了內心想法,斬釘截鐵地說道。   徐然感覺從這人嘴中再問不出什麼,便一躍飛入橫木堆疊的廢墟頂。   從散落的泥土中播出幾粒豆種,他便施以造畜化生之法,將種子變作一隻沒長毛的鵪鶉。   沒有經過特別訓練的鳥類記憶尤其復雜,徐然翻弄了許久,才見一雷霆炸裂的白光從眼前閃過,之後便是一人的下身像。   黑色武者長袍,係一寬大腰帶,腰側一枚銀造令牌,上有青麵獠牙的異獸圖樣。   天下仙門中人,大多以修行秘法來互相猜測派別,少有打造認證信物的習慣,這枚銀牌看起來更像是出自王朝。   從廢墟頂躍下,徐然憑著記憶中的一點殘像,將令牌形狀乃至上麵異獸畫於黑土。   “你認識這東西嗎?”   謝寧安半蹲於地,麵露苦澀,徐然的畫工實在不敢令人恭維,可單單憑借形狀和幾排獠牙,他也瞧出一絲端倪。   “好像是欽天監的銀紋令。”   欽天監安插地方的鎮守基本都是尚未踏入修行之路的武人,那一批真正在仙途中登堂入室的幾乎都留守了泰康,這些令牌便是為證其身份地位所造。   金銀銅,上下三級,紋令所刻異獸名曰“罔影”,據說是種悍不畏死的怪物,沒有痛覺存在。   “欽天監為何要插手地方事務?”徐然在一旁自言自語,眼見周圍一片狼藉,“理由呢?”   謝寧安似乎是猜到了徐然的想法,“這些難不成是欽天監乾的?可理由呢?”   兩人的疑惑出奇達到了一致。   王朝欽天監,觀天象製歷法,處理王朝各地鬼患禍事,沒理由將心思放在一個小小的安寧縣。   尤其是對福澤後世的種糧工程出手,尤其讓謝寧安不解。   越想下去,他就越發感到心中憤懣不平,昔日不知道托了幾次書信去求欽天監,可那一封封信最終石沉大海,不見回音。   好不容易憑一眾百姓的努力,安寧縣終於有了出糧的希望,如今卻前功盡棄,隻能從頭再來。   高臺沒了可以重修,可天工閣打造的鬼斧造物卻是無處可尋了。   “我隻想讓安寧縣百姓能夠吃上米,怎麼就這麼難啊!”   謝寧安捂住臉,心中生出一股酸楚,那滋味不好受,就像將他整個心都腐蝕了一般。   “大人。”那老者向前,“咱們還可以重頭再來,這次隻要晚上多留個心眼就好了。”   謝寧安抬抬頭,狠狠搓弄臉麵,安寧縣的百姓還在看著,他身為縣令當以表率,不能暴露頹意。   “嗯?”   守於廢墟旁的徐然麵露疑色,那堆砌成山的黃土斷木中,似乎傳來了一陣陣騷動。   細聽下去,好像是鼾聲。   有人在廢墟裡麵睡著了。   循著聲音找去,徐然翻看一個個被土壓實的木頭,就見亂糟糟的廢物中留置了一處空地。   一人懷抱酒葫蘆,睡得正酣,嘴角哈喇子流滿側臉。   此人一身黑衣,武者裝扮,銀製異獸令牌就掛於腰間,在一根金繩拖拽下搖晃空中。   造畜。   徐然二話不說,手掌渡過一絲萬物氣息,向酣睡的欽天監摸去。   砰!   即將得手之際,那人忽的整個飛出,隻餘下了武者長袍。   那袍子卷成細繩,變成了幾隻泛著光澤的小青蛇,扭動幾下後,便鉆入陰暗潮濕的地縫中。   “嗝~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何人無故對我出手啊!?”   那人肩膀架起大酒葫蘆,豪邁灌了幾口,遍布血絲的雙眼盯緊了徐然。   “一身煞氣,敵意毫不收斂的外放,是個手上沾了很多人命的妖禍雛兒吧?”   “欽天監?”徐然揮手撲打下鼻前,那股子濃重的酒臭還在身邊久久未散。   “嘿嘿,欽天監銀紋,白於風。”   徐然抽去掌心附著的玄絲藤,如此一來燒焦部分便感受不到疼痛。   白於風揮打下袖袍塵埃,滿口贊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就是璃月宮的歲月法嗎?我居然完全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我動的手,要不是家師布下的雷法禁製,興許就被你詭計得逞。”   擦拭下額頭汗珠,他酒醒了幾分,突然回歸的理智使得背後一涼,心有餘悸。   “將歲月停滯了?娘的,世界上有這麼霸道的秘法,還叫別的人修什麼仙?”   “符籙?”   方才凝滯時間,就在手掌剛要觸及白於風時,徐然分明看見幾張符籙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暴雷屏障。   不得已,徐然隻好先將炸裂的雷霆化作白蛾。   即便造畜化生已成,他依舊被四濺的雷光所傷,毫無疑問,那股力量並非源自萬物道,而是引雷符驅使的雷暴。   “這世間上居然有這麼清純的功法,先不論你毀壞高臺的事情,單憑你這一身神通,我就太想要了了,你留下吧。”徐然有些興奮,自打來此世間,還從未見過那麼清新脫俗的手段。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是來打架的,這裡的縣令在哪?”   白於風慌亂無措的擺擺手,忽然又如臨大敵,雙指並起念訣,在身體外覆蓋了一層金光。   “你講不講理啊,又偷襲!”   “金光咒?”徐然詫異道,這人身上全是好東西。   “我有苦衷我不說,不代表我沒有,這手段你真的沒法學,你不是仙門中人嗎?你沒法學,你真的沒法學!我不好和你解釋。”白於風拚命喊道。   他娘的,酒都給我嚇醒了。   要是被這仙門小子知道我修行的是舊法,還不得把我皮給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