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咱們都是親兄弟(1 / 1)

正當卓明理心中忐忑不安時,遠處的樓道口裡穿出熙熙攘攘的聲音,那聲音時高時低,不過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漸漸的他聽出了那是父親卓和諧在與人交談的聲音。   三名醫生和卓和諧滿麵笑容三步一停兩步一頓地從樓道裡走出來。很顯然卓和諧跟這三名醫生之前就已經認識。   在與卓和諧的交流過程中這三名醫生已經知道卓明理病情的基本情況。三人圍著卓明理,檢查著卓明理腿彎處的情況。那時候醫院裡也沒有x光,隻能憑借醫生的經驗來診斷。卓明理的腿經過三個醫生的擺弄,醫生們最後下的結論是卓明理的腿彎處多長了一塊兒骨頭也可能是多長了一塊兒肉,隻要動手術摘掉就可以了。   由於大家都互相熟悉,所以掛號檢查的錢就省了。可是如果是動手術的話,手術的錢是沒辦法省的。   卓明理腿裡的東西已經影響到他日常的生活。卓和諧隻好再去村裡的醫療站去尋求幫助了。   “鎮上醫院大夫說,這孩子腿彎那地方,可能長了塊兒骨頭,不過也可能是多長了塊兒肉。”卓和諧坐在空空如也如今隻有一個醫生的醫療站裡與醫生說道。   “你孩子上一回那手術,可老受罪,這回這手術可比上回那危險,腿上的神經血管,孩子撲騰起來碰住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那醫生遞過去一根煙對卓和諧說道。   “哎,那有啥辦法呢,不行我去找人弄來點麻藥到時候給孩子打一針,我也知道剝開皮肉還不知道裡頭有啥,孩子撲騰著我也心疼!”卓和諧用火柴點燃了煙,深吸一口說道。   “動手術孩子撲騰,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可是要命的!”醫生又重復道。   ……   卓和諧想辦法從大隊之前的獸醫那裡要來了給牛麻醉的麻醉針。給人用的麻醉藥,在外麵是很難買到的,找來獸用的就已經很不錯了,隻不過麻翻一頭牛的劑量,放在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身上肯定是不行的,如果真的那麼大劑量注射進去,那麼卓明理這輩子肯定是醒不來的。   於是卓和諧和醫生拿著說明書又在自己家裡的羊身上做起了實驗。   夜裡兩人在羊圈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就那十幾隻羊,兩人硬是挑揀不過來了,不是瘦了就是胖了。   “你這是乾啥呢,挑揀不下了?”卓和諧終於忍不住了,輕聲說道。   “啥?救你兒子呢!我害怕手術成功了,你兒子反而醒不了了。這不要找個跟你兒子體重跟身體素質差不多的羊試試這藥!”醫生氣不過,直起身來拂了拂頭上的汗珠略帶氣憤地說道。   “我理解,我也知道,我也不想讓孩子出事兒,都說是差不多了,也不用挑這麼長時間吧!”隨後感覺自己這麼說話不合適卓和諧不好意思地苦笑著說道:“哎呀!沒事兒,就這吧,找這最瘦的最弱的,隻要是那劑量能叫這羊睡一天就行了,到時候量少點,讓孩子能睡半天,時間夠你動手術就行了。”   “哎呦,就害怕做到一半,孩子醒了就麻煩了!”醫生打趣道。   兩人把那五十多斤的羊羔蒙上眼睛抱出羊圈拴在院子裡的苦檁樹下。   實驗了兩次,那羊羔兩次都是剛好睡夠十個小時就醒來了。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醫生吃完早飯出現在了卓和諧家的院子裡。卓明理當時剛好從廁所裡出來,看到那熟悉的麵孔,不禁渾身一戰。   卓明理拄著他那根手握的地方已經磨得發亮的樹杈快步走向房間的床邊窩在床角不敢動彈。   卓和諧跟醫生在門口抽了兩支煙,說了幾句話。過了一會兒一個黑影從門口走了過來,從身形來看那是卓和諧。   “爸,弄啥呢!”卓明理輕聲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別怕孩子,醫生說了,你那腿裡麵有個東西,打一針藥,那藥進到腿裡頭就給那藥化開了,到時候你就能正常走路了……”卓和諧笑著對卓明理解釋著。   卓明理是相信父親的,可是當打針時卓明理從父親的神色裡還是看出了一絲地不尋常。   打針是卓明理並沒有哭,過了一會兒他隻是覺得自己眼皮沉沉的,腦袋裡似乎裝了鉛塊兒一般,隨後就是一陣眩暈,最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醫生見卓明理昏睡過去,他檢查了卓和諧的呼吸和脈搏,呼吸是均勻的,平穩而有力的脈搏在昏去的卓明理體內跳動著……   確定一切沒問題後,醫生便拿起了手中消過毒的手術在卓明理腿上小心翼翼地劃了起來。那是塊兒肉瘤,沒有長在主要的血管上,肉瘤是附著在兩塊兒肌肉上,導致孩子無法伸腿。   “就是這東西,讓孩子不敢伸腿,他一伸腿這瘤就扯住其他的肉讓孩子疼!”醫生指著拳頭大的肉瘤說道。   卓和諧不做聲地看著,手術很快,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這瘤子,長的地方不刁鉆,要是刁鉆的話,我可是不敢弄啊!年紀大了手也不穩了,不跟在部隊那時候了!”醫生很有成就感,語氣中透露著慶幸。   醫生沒有收錢隻是給卓和諧囑咐了一下,在卓明理醒來之前一定不要離人。那麻醉藥畢竟不是給人用的,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   就這樣卓和諧盯著卓明理一直到晚上,他一會兒摸摸孩子的鼻頭,一會兒摸摸孩子的脈搏,他也不敢去叫,畢竟在麻醉藥還在發揮作用時孩子是不痛的。   到了晚上十點一家人圍坐在卓明理的床前,等待著他的蘇醒。   藥效在羊身上隻有十個小時,但是在體重差不多的卓明理身上卻足足多了兩三個小時。   卓和諧快要坐不住了,他一直聽著孩子的呼吸,不停地摸著孩子的脈搏,內心的焦慮令他頭上冷汗直流。他之前聽部隊上下來的同誌說用麻醉藥可能會讓人成活死人,也有可能會讓人死掉。想到這些卓和諧的精神更加緊張了。   正當卓和諧手足無措時,卓明理的手動了一下,他閉著眼仿佛用了很大力氣才輕聲說出來:“疼,別按著我!爸!媽!疼,別按著我……”   “爸,在這,沒人按著你!你哥哥們都在這兒!”   這一覺卓明理睡的很踏實,很舒服,這麼長時間的睡眠,他一個夢也沒做。醒來時眼睛卻睜不開,身體感覺很沉重仿佛被人按著一般,以至於他感覺自己是又做了一次關於屁股上的手術。   終於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眼珠緩緩轉動一周,看了看伏在床邊的親人們。他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大哥卓忠理見狀趕緊給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三弟,你看你的腿變直了,你可別哭了,它過一陣就好了!”   卓明理有心去感傷,卻無力去哭。他現在不動那條腿他就不感覺到疼。   他用稚嫩清澈的眼神盯著卓和諧看了一會兒,卓和諧看著他略有歉疚地笑著說:“我給你拿東西吃!”說完便撓著腮幫子去了灶火房。   ……   其實卓明理還有一個先天的疾病,他隻有一個腎,在他四十多歲時為了工作而參加的體檢檢查出來的,當時他的妻子是十分震驚的。因為從小就受到病痛的折磨,如今又身體上還有先天的缺陷,這不免讓人感嘆老天的不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看著卓明理手裡遞過來的錢,雖然卓和諧心裡滿含愧疚之情,但自己卻沒有辦法。卓義理的事情已經擺在麵前了,他的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卓和諧一定要犧牲掉卓明理為家裡的付出。這是卓和諧的無奈之舉。   拚死拚活卓明理一個月掙了快兩千塊錢,他一分一毫也沒舍得花,他想讓自己的父親多活些時日。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卓和諧背地裡已經偷偷將卓明理賺的錢給了卓義理去補貼蓋房用了。   一個月的期限已經快要到了,他隻把家具和三轉一響給安排好了,然而父親給的錢也隻夠買這些。他聽說老潘頭那裡的粉刷材料可以賒賬,於是就想要去賒賬拉些材料。   本來是不用賒賬的,因為他自己手裡有兩個月在窯廠的工資,那些工資足夠他買那些材料粉刷房間用了。可是他想到自己結婚後總不能一分錢也沒有吧,他又想了想自己未來老丈人的那副嘴臉,更堅定了賒賬的決心。   他自己沒有賒過賬,自己的大哥還在照顧大嫂和孩子。很自然地他便想起了自己的三弟卓明理。   卓義理來到山坡上,說明情況後,卓明理想都沒想便把剛裝了半車的石頭給重新卸到石頭坑裡的石堆上。隨後兩人便開著拖拉機朝老潘頭的料場趕去。   “明理啊!你現在幫我,你以後遇到事情我也幫你!咱們兄弟不分家!”卓義理別有深意地笑著說道。   然而卓明理卻看不出來隻是邊掛擋嘴角揚起純粹的笑容:“咱們都是親兄弟,說這些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