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要解決賴活著和無解的人。老賴,他們耗在這裡,不僅浪費資源,賴著死也會是一種壞習氣的汙染,畢竟不能養活那種站著茅坑不拉屎的老賴不是;還有些執念確實無解,經過多年,如果還解決不了,那麼基本上就無解了,隻好強製執行。 菩薩給個符咒,需要光化的人,每個人領一張。現在人們可以選擇繼續在這裡混下去,也可以選擇直接讓符咒幫忙解脫。那是黃色符咒,黃色是解脫,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就可以了。 第一波是那些關著的瘋了、狂了、偷渡客、精神病人,被強製執行,相當於安樂死吧。這些人黑氣還比較多,早就該變成怨靈,早就該被巫師收了去,奇怪的是,他們沒變成怨靈,巫師也不要這樣的怨靈,都不知道為什麼,也許他們不好被控製吧。 第二波是自願的,典獄長說:“已經領到靈符的人上封臺。” 封臺是僅次於古塔的高土丘,有樓梯可以走上去,上麵有個平臺,也是獄警監控這個大本營的瞭望臺,也是向導向七塔山發送信息的發射站。這個地方,沒有電話手機,也沒有信鴿,發送和接受信息主要靠向導,向導通過燈帽的燈的亮滅來發送信息,相當於摩斯密碼。七塔山的瞭望臺能接收這樣的信息。當然,燈光的亮度是有限的,不能傳得很遠,所以,瞭望臺各地都有,就像古代的烽火臺,一級一級往上傳,最終是匯總在七塔山那座最高的瞭望臺上。那裡有寺廟一個常駐小隊在負責。對寺廟負責,也對女王負責。 話音剛落,封臺上呼啦一下擁上一百多人,都是身體已經惡臭的人,也有腿腳不便的人,更多的是灰心喪氣、已經對未來不抱希望的人。也就一百多人吧,大部分人還處於觀望狀態。 那些自願光化的人,有五十幾人在光化中都有了黑氣,看來,怨靈正在形成,他們都是等不及的人了。這一點也提醒了那些怕死但病入膏肓的人,他們在賴活著和解脫之間猶豫不決。 我覺得菩薩安排的順序錯了,應該讓大家先選擇生或者死,再給他們消毒止癢,就不會有這麼多觀望和猶豫不決的人了。現在他們的身體情況好轉了,又能混下去了,肯定有人繼續賴著。哪個世界或者單位都一樣,賴皮蟲向來不少,隻要能混,那就會鉆空子、找關係一直混下去。 一個獄警抓住了一個皮膚很黑的人,說:“老蒼,你不是成天喊著要自殺嗎?現在舒服的解脫來了,你乾嘛還在猶豫呢?上封臺啊!” “是啊!”那個已經有老大腐敗味的老人搖搖身子,像抖落一身虱子似的,慢悠悠地說,“我似乎還有心事未了,再等等吧。” “想想你身上的賴皮蟲吧。” “它們不是被清除了嗎?還是可以再等等的,再等等吧。” “哼!老蒼,你就是賴皮蟲。” “怎麼能那麼說呢?我的執念不能以這種蠻橫的方式打發了,那樣我的來世會成為傻瓜的!” “那你就準備當賴皮蟲的點心,準備當怨靈嗎?” 怨靈是找不到解脫辦法的紙皮人的鬼魂,通常化成怨靈的人都有不可調和的怨氣,有些脾氣暴躁的又怨氣大,很快膨脹,結果,這樣的紙皮人通常活不長,根本等不到慢慢化解執念。這樣的怨靈最有力量,是巫師的首選,基本上不會出現在這個場合,早就被巫師收了去。來到這裡、還長出黑氣的人,都是老人病,慢慢積累而成的,這樣的人,成為怨靈的機會不大,即使有,當怨靈的日子也不多,因為能量弱,風一吹就散了。所以,黑氣級別的和灰塵級別的,還是趕緊光化更有利。可是誰不怕死呢? “人老了,一切看開了些,執念也沒那麼強烈了,我不想阿香啊,那個姑娘性子太烈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才來沒多久就要死要活的。”老蒼轉移話題。 “你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像你這樣沒有誠信的人,不知道怎麼會到這個世界!”對於老賴,那個獄警很氣惱,嘟囔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過,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話裡有毛病,這話可有點質疑菩薩的成分,跟這裡的抗議者一樣,質疑不公,質疑菩薩的那個審批標準有問題。 想解脫的,一個一個解脫了。猶豫不決的人一個個顯出筋疲力盡的樣子來,對於死亡,每個人都會恐懼,即使是病入膏肓的人。至於老賴,一個個看熱鬧,當然也有點心理起伏,看著過去的獄友,有人化成的的黑氣,有人化成了黯淡無光的灰塵。那麼多人,沒幾顆光粒子飄出來,看來,他們自己也都差不多,就算是身體殘存幾顆光粒子,那也不夠活的,不趁現在,菩薩的光化在,換做以後,那真的會成灰塵,沒多久就散在這裡的霧氣中了。可是,這是去死呃,哪有那麼多勇敢者啊! “如果,我也是灰塵級別的,那我還是選擇現在就解脫,隻是我不知道我自己還有多少光粒子。”有人這麼計較著。看來,這人的前世一定是個商人。 化作光粒子的人說明這人是真心解脫;化成灰塵的,那就說明那人是老賴,已經把能量都耗盡了,還賴著不走的人。 這話把一個曬腳丫的人逗笑了,他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罵了商人一句,說他身上已經沒有光粒子了,不信可以去試一試吧,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商人動了動老腿,說自己還走得動,大概沒問題,倒是腳丫子可以去試一試,然後兩人開始無聊地鬥嘴。他們旁邊的一個人看著他們這樣吵吵,很不爽,舉手示意,說腳丫子和商人都要報名。獄警過來了,腳丫子和商人馬上變了臉色,說光頭是造謠,沒有的事。 當著菩薩的麵,獄警正覺得丟臉了,他們得給這種老賴一個教訓,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爭執的三人就往封臺上去。這三人輕飄飄的,一個獄警能拽動。 三個皮膚發黑的老頭一個個嚇得大吼:“安警官,你乾什麼啊?!你要乾什麼啊?!我要控告你,你這是謀殺。” 菩薩是看見的,不過,他早就看出這三人都是灰塵級別的人了,如此人物,嘴巴還不乾凈,對別人生命也不尊重,說三道四的,是該受到懲罰。也許,他們真的是漏網之魚,沒有算上口德這一項。他不出麵製止,佛也是有脾氣的。 果然,三個都是灰塵級別的,一點兒亮光都沒有。像菩薩說的,很多人都不自知。 有了這三人做示範,過後,陸陸續續又有些老同誌走上了封臺,大部分都是灰塵,隻有少數的幾個還有幾顆星星。 “走吧,不瞎耽誤工夫!我說大夥一起吧。”有個腿腳已經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說。 於是又有一撥人跟著去了,這波人有更多的光粒子出現了。 “這——人!”有人反對這個瘸子帶了個壞榜樣。因為這樣的趨勢下去,那些根本不想走的人都開始緊張了,他們的臉色繃得緊緊的。 菩薩此刻放下話來,說:“光化是個自由選擇,不能強迫,雖然剛才處理的那三個說風涼話的人是合理的,也是好的,但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善人,都有權選擇去或者留,畢竟來到這裡是因為他們在陽間所積累的貢獻,即使有執念,他們也有權選擇在這裡多感受這個特別的世界。” 一聽這話,很多人一下子鬆弛下來。當然,也有一些人因為菩薩的這句話反而得到了解脫,選擇離開了。這波人,光粒子明顯的多起來,跟放仙女棒似的。到這個程度,光化開始好看起來,因此很多人更期待,等著看別人的風景。 足足糾纏了大半天,人們跟自己,也跟身邊的夥伴糾纏著,不依不饒,最終,有一半左右的人選擇了解脫,一半的人選擇繼續糾纏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菩薩的這個道場讓我想到了一個場景,於是在心裡默默念了起來:大——小——多——少——前——後——左——右——上——下——來——去……” 想了一陣子,好像是小時候的朗讀語文的生字詞。 菩薩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問我說:“剩下的這些人,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理呢?” “您不是先知嘛,把那些灰塵級別的人都挑出來,幫他們解脫吧。不過,現在是大庭廣眾之下,如果強製執行,盡管是對的,那也會讓大家不滿。我建議,讓獄警秘密進行。” 我們離開的時候,那五個艄公已經變年輕了,他們隻是被濕氣感染了,還沒到腐敗的地步,其實,他們都還年輕,勞動也讓他們更健康。 菩薩離開前,送給典獄長一個建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他設置一個戲劇班,那樣能讓這些病人有事做,也更容易感化。戲如人生,不能說戲劇一點用都沒有。 典獄長接受了建議。 知道菩薩要離開了,已經知道自己未來命運的艄公希望菩薩能偷偷給他們一張黃色的靈符。菩薩說黃色靈符是不能隨便給人的,因為那相當於合理的謀殺。他進一步解釋說也許他們會在將來的某個時段頓悟,如果能自己頓悟會比靈符好很多,那樣來生他們就不傻了。 還有,他們可以跟這裡的向導多多接觸,那樣他們濕氣也會少些,黴變也會慢些。 臨走前,菩薩飛升,對大本營之外的隔離區無人區也放光消殺。濕地中有十幾處冒出黑氣,被消滅的是那些躲藏著的、死腦筋的怨靈。靈活的怨靈也許早被巫師收走了。 見到菩薩消殺隔離區的那些怨靈後,又有一波灰塵級別老賴和少數猶豫派申請了光化。人就是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後邊的這波人應該是明白了大勢所趨,死也分好幾種,這次光化算是死得最有檔次、最高級、最無詬病的一次,趁著菩薩還在,早死早投胎,托菩薩的福!很明顯,這次偶遇是非常大的機緣,如果此刻再磨蹭下次,那就沒下次。雖然,向導界是個好地方,但這個隔離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這波比上一波的人還多,一下子去掉了剩餘中的一大半,有點狠了,剩下的不到最初的四分之一,看來,這裡的獄警的工作要輕鬆了。 由此可見人最大的執念在於生死啊!當然,生死不算執念,那是人之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