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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憶事 白及不急 1417 字 2024-03-17

Date 2023.10   我剛出生時,非常弱小,用她(奶奶)的話說,就像一隻小小的鼴鼠,還不知道能不能長成人。我的身體也確實很孱弱,一歲多了還不會走路。而且睡覺顯得很用力,掙著滿身通紅,家人們都不敢動,後來父親做了一個木桶,裡麵有輪子,把我放在裡麵,我才漸漸學會了走路。   我自從有記憶起,家裡似乎就不太平。當然不太平的時候也是由來甚久了;在梅和林還小的時候,丈夫和她終於忍受不了公婆——對老二一家的偏袒和對自己的刻薄,最終決定將家分開,搬到山腳下人煙稀少的地方去另成新家,公婆也不擔攔,老二也不置可否,於是她和丈夫帶著兩娃凈身出戶,幾乎沒分任何家產,搬到了山下(山上住的人多),另起了爐灶,另蓋了莊子和房子。   我出生後,家人自然是高興,但我不知怎麼地,就是不哭,家人詢問大夫:這孩子許是不會哭。大夫也使了許多手段來刺激我哭,用鐵絲劃拉我的身體,我隻是嘴一撇,做出要哭的表情,但就不見聲兒了。她(奶奶)說,小時候不哭的孩子將來發不出聲兒,許是這樣罷。   父親和母親似乎從不和睦。他們似乎總是吵架,即使是為了很小的事,也能吵上半天。有時是為了你家我家的種種事務,有時單純為了誰去提一桶水。於是乎家裡常無故起一些爭端,至於她(奶奶)也很是無奈,偷偷在角落裡哭。   本來我是有一個弟弟的,比我小兩歲。奶奶說過,那弟弟很聰明,身體也比我硬邦,學會走路用的時間比我短多了,大家都很歡喜,歡喜,聽說他直長到會跟我玩兒了。有一回,母親轉娘家,帶著弟弟,本來歡歡喜喜地走的,最後卻是母親一個人垂頭喪氣地走來,據說是小孩兒在那邊生了病,沒有送去醫院,加之喂養得不好,夭折在了那邊。一家人很悵然,連我在內的,都很悵然,據說尤其是父親,很難過,很憤懣,那段時間隻要提到那個孩子,他準生氣。本來雞犬不寧的家,更是多了一個定時炸彈。   我確乎記得我有四個姑姑的。就在萍和霞之間,還有一位姑姑,她叫什麼我不知道,隻記得她是學裁縫的,還給我做過衣裳。我記得她的笑容,似乎很美麗,而且時間愈長,愈發美麗起來。然而不知何時,她在我的記憶中消失了,四處找尋不見,家裡似乎一夜之間失去了她的痕跡。隻是在一塊地的一處角落,多了一個小小的墳墓,這便才確鑿地印證了一件事——她死了。她的死因,於我永遠是一個謎,聽說她是想不開,喝了老鼠藥的,具體的情形,恐怕隻有她的父母知道了,我向來不敢問。隻是我後來跟奶奶去地裡,看到那墳墓時,她絮絮地自言自語,似在訴說什麼,沒多大一會兒,這種訴說就變成了罵聲,夾雜著淚。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想不開的事確乎還挺多的。   我們與母親的娘家也很不對付。聽說她的父親,女兒已經嫁過來了,又不想給了,哄回娘家去,便扣下了,父親前去討叫,被大罵而歸,乃至於我爺爺氣不過,到她娘家去,破口大罵了一回,才肯放回來,而且是極客氣的送回來的。我小時候極少到他們家去,據說家裡一貧如洗,比我家還窮,我印象中隻去過一兩回,蜿蜒的山路,很不好走。至於他們家人的人品,也不便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