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燾,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任何我可以做到的。” “你能把生命中的音樂講給我聽嗎? 把你聽到的,那些讓你笑過,讓你哭過的聲音寫給我,我想聽到這個世界,我想聽到你的心,我想聽音樂。” “我會的,我起誓。” “月亮,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什麼?” “可以打電話給我嗎?或者,我打給你。我想聽你說你愛我。” 月亮沉默了好久才回答,“那樣不好。我的聲音很難聽的──我隻能發出很滑稽的,支離破碎的音節。隻有很熟悉我的人才能聽懂,你聽了會笑話我的。” “月亮,我求你了。” “不!” “聽著,月亮。你得看著我,你得麵對我。我不想跟你開玩笑,我也不想你跟我開玩笑。 我愛你,不是光跟你說一聲我愛你就算了。我得要你,我得得到你,無論是你的心,你的身體還是你的聲音。” “我害怕。” “怕什麼?” “我怕你聽到我的聲音以後就不愛我了。” “即使是這樣,也比我們永遠欺騙自己要好。我要愛的是你,而不是哪一個虛妄而完美無缺的女人。你是想要我愛你這個聾月亮呢,還是去愛一個虛無飄渺的月亮呢?你怕我不愛你,可如果你不能麵對我,我愛的永遠也不會是你。” “別說了!讓我靜一靜,想一想。” 房間裡麵靜得可以聽到王燾不規律的呼吸聲。五分鐘,十分鐘,一刻鐘,二十分鐘。 “好的,我打給你。你的電話是?” “0033-×-××××××××。” “好,你等著。” 王燾不得不深呼吸好幾次來讓自己的心臟減緩跳動。可當第一聲鈴聲響起時,他還是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了──即使是在初戀的第一次約會時,他的心也沒有跳得那麼厲害。王燾提起電話的時候,話筒在機座上碰出了塔塔的聲音。 王燾終於把話筒放在了耳邊。 聽到的隻是嘶嘶的電流聲。 王燾向月亮不停地發消息,“月亮,說話啊!求求你,說話啊!對我講話啊!” 仍然隻是嘶嘶的電流聲。 王燾簡直絕望了。 突然,王燾聽到了一個聲音。 “燾,我,愛,你。” 王燾這一輩子都沒有聽到過這麼難聽的聲音,那聲音就好象是金屬急劇摩擦時發出來的,那聲音就好象是被切碎了,磨平了,再隨意的攪混了在一起產生的。王燾這一輩子都沒有聽到過這麼動聽的聲音,那聲音就如天使從雲端降臨了般神聖,就如玫瑰的花瓣在空中飛舞般綺麗絢爛,就如乍然初逢時刻的眼光交接般動人心魄,就如情人分手時的親昵難舍般柔轉萬千,就如剪水的秋波顧盼般迷人醉神,就如佳人羅襦微解般蠱惑難當,就如處子婉轉承歡般的抵死纏綿,再也找不到一個詞可以完全形容這聲音的美麗。 王燾的心都醉了。 王燾隻有拚命的在鍵盤上打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王燾隻有對著話筒不停地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王燾知道月亮能聽見的。 王燾數不清那一天月亮對他說了多少遍我愛你,而自己又敲了多少遍我愛你。 王燾隻是知道他的心被巨大到可以鋪平大海,強烈到可以切斷巖石的幸福填滿了。 幸福,至高無上的幸福。 王燾抬起臉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謝謝天,謝謝地,你們太垂憐於我了。我實在是太幸運了。謝謝,謝謝。” 王燾淚流滿麵。 十五年來第一次的淚。 那天下午,王燾在網上申請了一個帳戶。整個周末,王燾和月亮不停地在向對方傾訴自己到底有多愛另一個,兩個人似乎都恨不得自己的愛比對方要更多一點。 月亮給王燾打了十五個電話,王燾打了十一個。 以後的一個月,是天天重復的單純而簡單的快樂,我隻好用歌德的話來表達王燾的歡樂了。 我過著極其幸福的日子,上帝能留給他那些聖徒們過的日子想來也不過如此吧。不管我將來會怎樣,反正我不能再說,我沒有享受過歡樂,沒有享受過最純凈的生之樂趣。這時我才充分感覺到自身的存在以及作為一個人所能享有的全部幸福。 ──少年維特之煩惱。 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