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回來跟鋪友濫話了一路,總算把口音別過來了。早知在柯緹斯也該和蔡蔡一樣,平白用國語嘮叨些有的沒的。”   劉晚照抿嘴笑,耳聽著蔡程昱走在前麵,大聲地講話:“讓你見天裡的總嫌我土,這下兒是不是活個該了!”   張超他們一行四人,出了什剎海碼頭便分開。蔡程昱叫家裡人接走,張超則徑跟著劉晚照回去了她家府上。   晚照的父親劉老爺是位老縉紳,也曾攜妻帶子,做過幾任地方官。如今定居京都,不過三載。高堂慈藹,茵上又有兩位哥哥憐寵,劉三小姐的日常做派,遂顯得多少有些家風不嚴,性情乖張,時有出格,不比從來規行矩步的沈嫵。   “小嫵可是‘非喻,不越雷池寸步’的。我若能有她那樣好脾氣,就是每天少吃半碗飯,也值得!”   這次張超回國,頭程未到山東老家,而是先來叩訪劉晚照父母,也是為著來送蔡程昱。此舉自是讓劉氏夫婦心頭甚喜,當年觀音廟前搖簽定下的娃娃親,如今看來,倒也頗不差意思。   劉老爺及劉老夫人,並了劉晚照、張超,一家人坐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氣氛也愈見鬆快得多。拜望訖後,下了廳堂來,張超便問劉晚照,要不要跟他一道玩去。   “去玩兒?去哪裡玩兒?”   “我當然聽你的了,”張超抬手,就要來摸劉晚照的頭,卻被她一錯身子閃掉,隻得作罷。“京城我又不常來。”細潤的狐眼一輪轉,卻又想起道:“你聽不聽戲?我帶你看高楊去!”   “高……高楊?”   就是那個冰肌雪骨、膩香無汗、艷名動帝京的,唱京劇的高楊?   劉晚照當然從來沒有看過高楊的戲,隻聽徐晦閑雲過一兩嘴。這位能讓王府裡的江南美人睹見了都自慚形穢的“白探花”,據聞竟還是個九尺有餘的男兒身。並且,自打出道以來,單就隻是唱小生,全不會旦角“咿咿啊啊”的調口。   見得晚照瞠圓了杏眼,張超自知她對高楊亦是心向往之的,便也不待她應話,便拉她上了馬車。   “白雲戲樓,到後角門。”   可憐了小秋雯,都沒能跟得住他們,隻好買了個趕腳的,改騎毛驢追了去。   到地方,卻教那邊廂管灑掃的婆姨攔著路,死說活說不讓進去。張超是口沫都講涸了,就快把福園所有大小角兒的名字都念過來一遍,爭奈那老媽媽是個新來的,單就記著班主一句“外人概不放入”,一味地立著笤帚,似乎眼看就要來打。   劉晚照跟著張超,吃了一滿嘴的後院灰。嗆咳著悻悻然退走,不偏不倚,正跟一個吃著鯡魚燒餅的紈絝碰了對頭。   “黃子弘凡!”   劉晚照還是第一遭看見張超的眼睛能睜這麼大,好奇地來回打量,就聽這嗓口輕快的小子開言道:“噯?張超?大哥!你回國怎麼也不跟家裡說一聲?大舅舅、大妗子月前還說,都在盼著你的信呢!”   “我居海外,功課蜂忙,哪有功夫寫信?再說就是寄信回來,信跟我也是同一天到的,又沒人能來接我,那還不是白玩兒?”張超推著黃子弘凡,“你是怎麼回事?不在鄉裡好好讀書,又跑京城來做甚?”   將他四姑姑家的小表弟,移送至那堵門的婆姨麵前,“別廢話,你先叫這媽媽放我跟你嫂子進門是正經。莫兜圈子,這園子裡有高楊,我不信你沒有法兒。正好,咱們直接後臺裡頭會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