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圖報(1 / 1)

偏是驚鴻照影來 今尺 3232 字 2024-03-17

楚宴是三日後的清晨回的葉府,葉千庭見他神色恍惚,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便沒有多問。楚宴是孤兒,他的父母都死於那年六王之亂,所以葉千庭聽聞他的家人來見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她相信楚宴,所以隻是派人保護他的安全,並沒有多加乾涉。   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葉千庭和他是一樣的人,習慣一個人舔舐傷口,所以葉千庭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楚宴告訴她一切,又或者什麼都不告訴。隻是讓王叔把自己在十字街給楚宴買的東西送進楚宴的房間,都是些小玩意兒,便宜但是新鮮,或許能討他開心。   正午的時候,外頭來報,說是有個小丫頭跪在府前,有事求見葉將軍。葉千庭懶懶地問了問長相,負責通傳的小王撓了撓頭,大概地比劃了下:“就是一個圓圓臉的,看起來隻有十多歲的姑娘。”   葉千庭心下了然,沒有等她找過去,秋繡自己就來了,看來這姑娘有話要說。於是她和一旁正在沏茶的蝴蝶道:“讓趙姨布置一下西廂房,我在那會會她。”   蝴蝶咋舌,西廂房往往是葉千庭用於審問犯人的地方,她略微知道一些關於秋繡的事,實在想不出這麼個做甜點的小姑娘能和西廂房有什麼聯係。不過她習慣不去質疑葉千庭的決策,因而隻是點點頭退了下去。   秋繡在將軍府門口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官道上來往的人不多,但是不少人還是有些好奇地駐足。葉千庭這幾年炙手可熱,來往者無不是達官顯貴,但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的粗布衣裳,發上的一個木頭簪子,無不暗示著她窘迫的身份。   有好事者甚至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都知道這葉將軍風流無雙,這該不是搞出了什麼桃色新聞,人姑娘上門討說法了吧?再一看這姑娘年齡很小的樣子,看熱鬧的都忍不住譴責起來,這葉將軍也忒不是人了。   葉千庭對這些編排一無所知,小王領秋繡進來的時候,她正皺著眉讓貼身丫鬟彩悅給凳子換一個軟墊。秋繡進來後立刻跪下行大禮:“草民秋繡,給葉大將軍請安,謝葉大將軍救命之恩。”   葉千庭沒有喊她起來,隻是似笑非笑道:“秋繡姑娘何出此言?”   “那日草民在瑞芳齋門口同掌櫃的起了沖突,得將軍相救,不勝感激。”秋繡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葉千庭靜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核實秋繡所說的真實性,片刻後淡淡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說吧,找本將何事?”   秋繡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浸濕了,葉千庭看起來年齡不大,一副白麵書生的樣子,但是不知為何,那種隱隱的壓迫感讓她勉強才能穩住身子:“草民想求葉將軍助草民扳倒瑞芳齋!”   “哦?”葉千庭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看上去沒有什麼興趣。   秋繡咬著牙道:“瑞芳齋多年壟斷了的京城的甜品市場,對其他商販喊打喊殺,作惡無數,草民父母便是為瑞芳齋所害,家父早早去世,家母臥病在床,草民得以茍活,誓為家父家母報仇。”   “你可知瑞芳齋背後是何人?”   “薑業。”秋繡一字一句說出了薑國公的名字。   “薑國公家大業大,本將在京城也不過是初來乍到,為何要為了你的仇,同薑國公作惡?”   葉千庭的目光似劍般銳利,秋繡不敢抬頭,她的指甲已經深深嵌進了肉裡,但是已經走到這裡,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言,她再次重重磕頭:“草民還要舉報薑業借瑞芳齋收受賄賂,賣官鬻爵!”   這倒讓葉千庭有些意外了,她隻知道這些年薑府後繼無人,已經是個空架子了,但是薑府依舊門庭若市,倒沒有明顯露出頹態。她本以為是薑太後之故,不過若真有這一層關係,那倒是個意外收獲。她沒有說話,隻等秋繡把她的證據呈上來。   秋繡當然知道葉千庭的意思,她看了看左右的人,葉千庭隻是一揮手:“但說無妨。”   既然葉千庭都表態了是自己人,秋繡也不再扭捏了,沉聲道:“每逢八月十五,瑞芳齋都會有桂花糕專供太後,那些桂花糕裡頭早就掏空了,裝的是從各處賣官得來的黃金。進宮之後太後再以各種正當名義送出宮內,留回薑國公府。”   葉千庭靜靜地看著她。   秋繡接著道:“家父當年不僅僅是因為同賣桂花糕而被活活打死,是因為家父在瑞芳齋不小心拿錯了一盒本應該送進宮裡的桂花糕,發現了其中關竅,才被殺人滅口。而家母把自己毒瞎了才撿回一條命。”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葉千庭倒是神色漠然,並不驚訝。朝中齷齪之事,她在關外略有耳聞,不過太後也牽扯其中,這倒是要和皇上好好聊聊了。思及此,她給蝴蝶使了個眼色,蝴蝶便上來扶起秋繡,溫聲道:“奴婢先扶姑娘休息,此事事關緊要,大將軍還需仔細甄別。”   秋繡卻執拗地不肯起來,隻是盯著葉千庭:“大將軍是不信草民,還是本就和薑國公蛇鼠一窩,想要把草民強行扣下?”   “姑娘怎能如此說話?”葉千庭沒說話,蝴蝶先氣著了,下意識憤憤道。葉千庭看著秋繡,微微一笑:“你在本將府外做足姿態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倒不像現在這麼正義凜然。”   秋繡悚然一驚,原來葉千庭知道她故意在將軍府門口博足眼球,就是要把自己和將軍府捆綁在一起。即使如此,聰明人從來不浪費彼此的時間,秋繡明白了葉千庭的意思,立刻俯身道:“是草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實在是冤屈難申,草民才會如此激動,求大將軍寬恕。”   葉千庭揚了揚下巴,蝴蝶便把秋繡領了下去。待秋繡走後,葉千庭坐下翻了翻書,這是薑國公所著的《為臣論》,書中極盡謙卑,把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好官描述了個十成十,隻是她怎麼看來,都覺得書中隻寫了四個字:人麵獸心。   葉千庭把書丟到一邊,明日早朝,自己早就在幾日前便向魏星沉告了假,順帶把之後的也無限期請假了。那晚同魏星沉不歡而散,二人便再沒有打照麵。如今他是皇帝,在那深宮之中,眾星捧月,隻有他隨時召見她。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養在葉家,她想見便見的清且了。   煩悶之中,葉千庭隻能揉揉眉頭。想起秋繡的話,再結合餛飩攤阿婆所說的事,此時此刻,她迫切地想見魏星沉,想知道他會如何處理這些事,思來索去,她索性沖著北雀的方向吼道:“告訴陛下,我要見他。”   北雀一個瑟縮,這才明白自己早就暴露了,還沒來得及懊惱,他才發現自己怎麼忽然成了葉將軍和皇上之間的傳話筒了?可是葉將軍貌似有要事,自己又不敢不傳。   北雀氣鼓鼓地翻出將軍府,在夜色中直奔宮中,心裡想著若這次陛下又發怒,自己拿什麼搪塞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