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繡住進了將軍府,自然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先是有人假冒秋繡的父母,說葉千庭強搶民女,要狀告將軍府。所幸圍村街的街坊和秋繡本人都能作證,那冒牌貨下了獄,卻又在獄中莫名自盡,這樣一來,不少人又揣測他是被殺人滅口;後又有流言傳出來說葉千庭才是花樓背後真正的老板,販賣女子,以金錢權勢逼她們出賣自己,作惡多端。有一個女子要出來指證葉千庭,結果幾日後又是死得不明不白。 雖然是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但說的人言之鑿鑿,聽的人津津有味,越是捕風捉影,越是一傳十十傳百,甚至發展成了葉千庭在京城的這些日子總是當街搶女子,打百姓,作惡無數。 太平日子裡,人都無聊的緊。世家貴族往往在京城紮根多年,不少掌握著科舉的舉薦權,自然無人敢編排得罪。但是葉千庭初來乍到,又是多年駐守邊關,自然成了街頭巷尾的話題中心。 人們談論的對象首先便是楚宴。 萬朝風氣不算開放,不過這幾年國庫充盈,老百姓口袋裡的錢多了,對不少事也寬容了很多,龍陽之好也不再是什麼了不得的禁事。可是當朝大將軍公然養男寵,依舊不見得光彩。 有人罵楚宴風騷,勾引迷惑了大將軍,也有人嘆楚宴可憐,怕不是被威逼利誘才淪落風塵,更有甚者,覺得楚宴是葉千庭的私生子,這才偷偷養在將軍府裡。 酒樓中,人多口雜,酒至酣處,不少話便往極其齷齪的方向湧去。 “老兄,你知道紅樓那個楚宴嗎?” “就那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老實說,也不能怪人大將軍把持不住。” “我跟你說,我聽徐老頭兒說,這楚宴估計來歷不一般呢!” “怎麼說?” “你想,人大將軍那麼風流,在外頭打仗的時候,憋不住搞出個私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 “這不廢話嘛!這年頭私生子有啥,帶回來就是了,將軍府能少了他的榮華富貴,還非要裝什麼男寵?” “不不不,你想想看,若是尋常女子生的,大將軍估計早就給個名分了。搞不好,是敵國哪個女人的種呢!” “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有什麼不能亂說的,那大將軍自己不也是那個姓趙的娘們兒和那個人的種?” 男人說完,砸吧著嘴舔乾凈了唇角的酒漬,意猶未盡道:“那個娘們兒穿軍裝的樣子是真的美啊,將軍府封了之後我老想逮個機會進去玩玩兒她,可惜她死的早,連個全屍也沒留,可惜,可惜!” 男人晃晃悠悠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後頭另一個男人才反應過來,急著喊他:“李達,你他娘又不付錢呢?” “下次下次。”李達一邊剔著牙,一邊頭也不回的出了酒樓。 外頭冷風一吹,李達隻覺得下腹微漲,隨便尋了個墻根便脫了褲子撒尿,嘩啦啦的尿聲在夜裡格外清晰,屋內傳來年輕女子的叫罵聲,李達隻是高聲淫笑道:“在這罵你爹呢,是不是你相公滿足不了你?沒事,趕明兒爹來好好疼疼你。” 年輕女子氣得說不出話,李達抖了幾滴尿,又在那戶人家的白墻上蹭了一道尿痕,這才心滿意足地提上了褲子,往家走去。隻是不知為何,這次回家的路陰風陣陣的,李達撓了撓頭,暗罵了一聲。 一道黑影閃過,下一刻,李達的手捂著脖子,那裡正咕嚕嚕地往外冒著新鮮的血,而他的頭已經滾落在一邊,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了驚恐狀。 玄鷹仔細擦乾凈了匕首,匕首上青衣衛的標誌在月色下一閃而過。他向兩邊給了個眼神,便有一對黑衣人從屋頂上輕輕躍下,二人熟練地把李達的屍體收斂進麻袋,擦拭了地上的血跡,又細細撒上了香灰。 做完這一切,兩人帶著裝著李達屍體的麻袋消失在夜色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而玄鷹幾步輕躍,向中和殿而去。 李達的妻子李張氏在屋裡等了半夜不見人回來,越發心驚膽戰。李達喝完酒後最愛打她出氣,回來得越晚,打得便越狠。 她身上的舊傷還沒好,沒藥醫治,發了炎又灌了膿,把皮膚撐出一道一觸即破的淡粉色痕跡。 但是這一夜李達一夜未歸,李張氏也隻能在門口守了一夜,臨天亮時,她終於昏昏然靠在門框上睡著了。 彼時隔著兩條街,蝴蝶正在去莊子上收租的路上。 天霧蒙蒙的,蝴蝶敲了門,看莊子的老婆子卻隻把門拉開一條縫,扔出一包銀子後又重重摔上了門,蝴蝶還欲理論,裡頭卻是一言不發,氣得蝴蝶午飯都沒有吃幾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生悶氣。 葉千庭對這些事不是不知情,她特意讓人買了蝴蝶愛吃的點心,在午後敲響了蝴蝶的屋門:“小蝴蝶,本將可是排了半天的隊才買到的,賞個麵子嘛!” 蝴蝶在屋裡悶悶不樂道:“將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是不知道外頭都在瘋傳什麼。” “既然知道是瘋傳,不去理會便是了。”葉千庭無所謂地笑了笑。 “將軍,”蝴蝶拉開了門,一張俏臉上是少有的憤怒,她壓低聲音道,“關鍵是傳出這些流言的,有不少是薑國公的學生,奴婢隻怕真鬧起來,將軍未必會占便宜。” 蝴蝶的話不無道理,葉千庭也知此事得棘手,不過薑國公反應如此劇烈,倒也能側麵印證秋繡所言非虛。可如今到底落入了被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葉千庭隻作不在意道:“幾個學生會成什麼氣候,不怕,先吃了點心再說。” 蝴蝶見她成竹在胸的樣子,到底還是放了葉千庭進來,隻是平日裡愛吃的糕點,此時卻無比苦澀。蝴蝶心裡總有些不安,她覺得這次的流言蜚語來勢洶洶,隻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之後幾日,將軍府隻是閉門謝客,外頭的人見了將軍府這副態度,自然對流言越發深信不疑。 然將軍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沒有任何回應,一些想看笑話的人慢慢心思也就淡了。畢竟茶餘飯後的樂事不能當飯吃,即便群情再怎麼激奮,也沒有人真正敢和將軍府叫囂以主持正義公道。 烏合之眾,聚的快,散的也快。 葉千庭懶得出府,剛好得空把庫房裡的好東西好好玩一玩。她雖然搜刮了不少,卻不怎麼有時間好好把玩。這些世家送來的東西,雖說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卻沒什麼新意。 葉千庭揉了揉酸痛的腿,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魏星沉提到的青雲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