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1 / 1)

希止傳說 田郎 4863 字 2024-03-17

“穆公子,穆言?還是邏葉城的教書先生,李希言?”周羨君走出黑暗,站在亮如白晝的燈籠下,看著麵前這個僅一麵之緣且有救命之恩的年輕公子,莫名難言的情緒。   “嗬嗬,周大公子,何時回來的?”真沒想到會遇到他,京城國子學課業這麼輕鬆的嗎?一年都回來兩趟了!自己沒對不起他啊,乾嘛這幅委屈控訴的樣子?   “你認識我?何時?”周羨君驚訝又心煩。   沒辦法了,小孩子鬧脾氣了,哄一哄吧,“若我說是草原同行那次,就知道,秦公子會不會難過?”   噗呲一聲,周羨君氣笑了,“承蒙慧眼,穆公子”,抬手躬身行同輩叉手禮,有挖苦有示好之意。   李希言同樣還禮,“你也不錯,這麼快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李希言故意靠近,又挖苦一下,“哎,你多久查到的?”   “太久了,那個學生入獄之後開始的”,周羨君斜瞥他一眼,“李先生跟宋老先生真不認識?”   “雖然都是先生,但先生與先生可不一樣,秦兄高看我了”李希言自嘲笑笑。   “哎,穆兄好似很神秘!”   希言再次以自嘲掩飾,邀請道:“再神秘不也是被你識破了?抹在挖苦了我了,走吧,去城墻賞月嗎?”   “行吧,看在穆兄盛情難卻的份上,舍命陪一朝。”   ……   寬約45尺(相當於現代的15米)的城墻頂部可以雙向通行馬車、人行、士兵值守站崗,不擁擠。當然,除了皇帝的車馬、戰車,城墻頂上是不允許任何車馬行駛的。此時的城墻頂上,人潮湧動,靠內城這麵城墻垛口邊有富貴人家設的簡約屏障圍欄桌幾軟墊,主人家對月飲酒,靠外墻這側人們來回走動,朋友說笑閑聊,學子望月吟詩,情人對月祝福,父母對月祝願……   羅一時不時的望向樓梯口方向,蔣士銓也無心賞月,好奇的問羅一,“羅學兄的兄長姓李?你們…”   “結義兄弟!”“哦!原來如此!那你的學問是跟兄長學的?”“…是!”“羅學兄的兄長是哪裡人?”“…不知,我們在邏葉城相遇…”   見他望月長嘆,有些傷感,蔣士銓住了嘴。   這邊挨近樓梯口,李希言跟在周羨君身側時不時低頭與之低語兩句,守衛剛想叫他取下麵具,見他們二人甚是相熟,主動賣一個麵子,收了周大公子一角銀子,點頭哈腰放行。   “多謝穆兄,不過我可隻還你兩枚銅錢,多的可不認!”   “不用你還,晚間請吃碗混沌吧!”   “今夜不行,先欠著,來日方長。”兩人為著兩枚銅錢你來我往。   “哥,這邊”羅一揮手招呼。周羨君一愣,莫名其妙的看向李希言“你不是他開蒙先生嗎?何時拜的把子?”   “稱呼而已,不必計較,隨他們喜歡!”李希言停下扭頭看他補充道:“你也可以這樣叫!”   周大公子一噎,搖頭笑笑,看向走過來的羅一兩人,這小子眼裡的光跟前兩次見麵不同。   “周公子,又見麵了,幸會”羅一一直看著李希言,直到近前才轉向周羨君,抱拳拱手。   “羅公子,好久不見。”   “蔣學兄,這位是國子學監生周公子”羅一向身旁的人介紹。   “原來是周大公子,如雷貫耳,幸會幸會,某蔣士銓,光州府人。”   “蔣公子,幸會。”眾人見禮後,尋了拐角處開始賞月。   一直跟著自己公子似乎不存在的周家小廝沒一會兒就搬來了小幾、蒲團、酒水茶點擺好退後而立,幾人盤坐,周羨君提壺與幾人斟酒,李希言則拿起茶壺朝幾人笑了笑“抱歉,今日不便飲酒”。   周羨君了然,回來之後打聽的清楚明白,這位投了過世的李賀老先生的緣,老先生在邏葉城的兩個月住的就是羅一的院子,明日老先生的棺槨就要出城到民安寺暫放了,這位肯定要去相送的,便不再言語。   “今日與周兄、李兄,和羅學兄月下飲酒賞月,蔣某之幸!請”蔣士銓舉杯恭請。   “請。”   飲酒品茶望月,戌時八刻(9:00),李希言與羅一就離開了,另外二人自然也散了。   第二日卯時一刻(5:15)李希言與羅一就到了唐府,客人都還未到,祭拜了最後一炷香,二人就離開了。吃過早點租了輛馬車,買了3壇北地最好的烈酒,慢悠悠的到了十裡亭,開壇暢飲。   眼見一壇已經見底,羅一趕忙抱起另一壇道,“要不,我也喝點?”   “這酒太烈,你還小,咋裡啊都喝倒了,一會兒誰趕車?”李希言掃了他一眼,伸手要被他抱起的酒壇。   “那,那你也少喝點……”麼法,16之齡在她眼裡就是小孩,她永遠看不見別人家的16少年都娶妻了好嗎!慢騰騰的給她倒酒,又不時瞅瞅遠處,焦急萬分。   直到巳時三刻(9:45)送靈的隊伍才出現在視野裡,羅一總算鬆了一口氣,望著越來越近的隊伍,李希言站了起來,抱起最後一壇酒慢慢的傾倒在地上,“走好”,老混蛋,走好,餘生我會護好你的家人,放心去吧!草木嘩啦啦的響起,似乎回應一般。   那邊的送靈隊伍裡唐之牧、李家大老爺也看到了十裡亭的兩人,雖然看不清誰,但帶著麵具的人太好認了。大老爺腳步頓了頓繼續前行,這個年輕公子得了父親的青睞,至於為什麼,他不知道,但是父親讓他以後有難時記得找他,就更讓人驚訝了。但父親臨終前是清醒的,不會胡言亂語……   送靈的隊伍漸漸的消失在大路上,“走吧”。他們離開十裡亭,馬車在路上緩緩行駛。望著窗外的風景,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這幾十年彈指一揮間,熟悉的人都在漸漸老去死去,到自己去時,不知是否有舊人相送?   回到邏葉城,李希言睡了兩天。   安海得知她喝了兩壇烈酒,氣惱的敲了敲羅一的腦袋,“哼,真真指望不上你”。   羅一老實的受著白眼,他確實沒怎麼勸阻,關鍵是她怎會是因你阻止就不喝的人?看不出她傷心,但那下肚的兩壇酒又怎會是不傷心呢?人傷心時隻要陪著就好,幸好那時他陪在。“海叔,她真的很傷心!”“哎”,令人對望一眼,嘆了口氣,各自又思量。   他們沒怎麼交流啊,怎麼會這麼傷心呢?   是啊,啟蒙先生啊,怎能不傷心呢?……   李希言醒來的那天早上,羅一經歷了此生第一次心慌意亂。   “阿海,怎麼這麼多帖子?哎,都是請羅一的,給,你自己看吧”,李希言從屋裡拿出來一疊請帖,翻看了幾個,就走到羅一麵前遞給他。   “給我的?”羅一驚訝的接過,一一翻看。   “都是邏葉城內外的富商豪紳家送來的,宴請羅秀才的。”   “這家喜得麟兒滿月宴,這家賞梅宴,還有品畫宴、這是什麼?庚帖?海叔,這是誰的庚帖?”羅一抽出一張,好奇的問。   “福來酒樓的東家王福來的小女兒,年芳15。”   “為何在咱家?”   “能為何?提親唄!”   “給誰提親?”羅一好奇的抬頭看了看自顧喝茶頭也不抬的李希言,又看了看一直盯著自己的安海,忽然秒懂,急的連忙站起,手中的名帖庚帖掉了一地,顫聲問“……給我?”   “不給你提親,難道給我這個老頭啊”,看你小子還怎麼賴在這個小院裡住。   “不,不,我,我才不娶親”語無倫次地再次看了看李希言,見她抬眼看過來,心慌且急,“我是說,學業未成,絕不成家”。   “不成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可以先定親嘛”小子哎,你那點心思,別以為我老了眼瞎。   “不行,定親也不行,……以後,若是能進殿試再談親事不遲……”   “好了,阿海,別逗他了,還是小孩呢,麵皮兒薄”李希言看出來安海在逗弄羅一,看向羅一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由你自己決定,這些宴請,估計與王家一個意思,這幾日你自己去一一回復吧。”   “是”輕輕的深呼口氣,在她眼中自己永遠都是孩子麼?什麼樣的人才是男人?彎腰一一撿拾掉落的名帖。   “另外,你也漸漸大了,再住在此處確實多有不便,開學走之前讓阿海幫你把那邊院子收拾收拾,就搬過去吧,放心,以後回來隻不住在這裡,吃飯還可以過來一起的”,都沒注意這孩子已經16了,這個年代16可以娶親了啊,是得避嫌了,若是以後有啥變故,有礙羅一的清譽影響仕途,還是分開住的好。   剛收好名帖放下,聽見這話,嘩啦,又一張名帖掉下去,這怎麼就要分開住了?她開口的,怎麼拒絕?隻是分開住,還可以一起吃,多少有點安慰不是嗎?“不分開……不行嗎?”   “你看,再過幾個月,你就17了,是到了娶親的年紀了,我的身份大家多少有點猜測,再住一起,確實不便,以後官場,別人以此來攻擊你不是沒可能,聽話,去收拾吧。”   “我不在意這些……”   “說什麼傻話,你現在還沒有能力不在意,去吧”   好紮心啊,是啊,他還沒有抗衡世俗的能力,“好,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