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不講道理的人講不清楚道理。 “就說你想要什麼吧。”李蔚玨不耐煩與那姑娘扯皮。 “對啊,你想我們怎麼幫你,想留在我們家肯定不行,我們不喜歡麻煩。”駱毅也說得不客氣。 不是說有目的的幫助不可以,但前提是幫助在對方需要的地方。 像李蔚玨他們,根本不需要這姑娘所謂的“抱不平”和“公道話”,所以那姑娘以此做要挾圖謀回報,就顯得既可笑又討厭。 但兩個人都給這姑娘留了些餘地,因為都想探探此人的底。 李蔚玨對駱毅是放心了,可眼下又出來這麼一號可疑的人物,他還得繼續試探。 駱毅對李蔚玨的身份一直有所懷疑,卻沒有更多發現,因而抱持觀望態度。 現下正好觀察觀察二人的交流,希望從中找到破綻,或是說找到希望。 雖然目前好似有了棲身之所,可終究自己是孤單一人,若有“老鄉”出現,在這陌生世界,豈不是能有個可以商量、互助的人? “借我錢!”那姑娘倒也痛快:“如果你們不肯收留我,就借我些錢,我給你們打借條,就……就借我一百兩吧,當啟動資金。” 啟動資金?李蔚玨和駱毅麵麵相覷,彼此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李蔚玨沒出聲。 駱毅與李蔚玨視線相對的一瞬間脫口而出:“一百兩?!” 駱毅心中“咚咚”擂鼓,她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那姑娘也是穿來的! 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不會暴露出什麼,所以強調一百兩這個數字,應該比較安全。 李蔚玨眼神閃了閃:“她當我們是什麼?冤大頭嗎?”。 我們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同樣,你與我們也素昧平生,就敢、就好意思開口借錢? 他沒看出駱毅有何不妥,但他怕被那姑娘看出來。 李蔚玨的表現,在駱毅看來也算正常,但她心跳得更厲害——太好了,總算有個“老鄉”了,而且還是女生! 天知道她墜樓後這段日子心底的倉皇,這下好了,“同是穿越流落人”,以後就有伴了! 李蔚玨卻在心裡敲起了警鐘——一百兩就一百兩,得趕緊打發那姑娘走! 這麼白癡的人,可別被他看出自己也是穿來的,不然,肯定會被她連累死! “喂,你們什麼意思啊!”那姑娘不滿了:“一百兩很多嗎?你家不是很有錢嗎!” 這話,連鮑魁都聽不下去了:這丫頭,難怪她爹娘都不待見,彪啊! “丫頭,”鮑魁開口了:“大叔送你一百兩銀子,你是要銀票、還是要現銀?銀票吧,大叔替你決定,你還是回家去,大晚上的,可別亂走。” 鮑魁的意思是,讓姑娘帶著銀票回去,想送給爹娘為自己換份消停也行,想不被爹娘看到回頭自己再離家出走也行,反正別從我這門裡出走就好。 姑娘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小狡黠:看吧,我就知道古代人麵皮薄,情感要挾一下就有用! 不過,這個“半頭鬼”人不錯,我找他就找對了。 他能為村裡人扛下外債,可見其人品,隻是他家兩個小屁孩事兒多,把他的高風亮節給抹黑了。 “鮑大叔,我不要,我說借就是借,我給你寫借條,您有紙筆嗎?”姑娘說道:“對了,我叫代曉初。” 鮑魁有些驚奇:“老代家不錯啊,給丫頭也起名了?” 代曉初翻了翻白眼:“我自己起的。” 心裡卻想:你們這兒的女生,有幾個有名字的?又不是高門大戶家的小姐。 鮑魁:“哦,嗬嗬,不用寫借條,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銀票。” 代曉初卻堅持:“鮑大叔,一碼歸一碼,我說是借的就是借的,你給我找紙筆來。” 鮑魁搖著頭笑笑,回屋去拿銀票——這丫頭!還找紙筆?你就算識字、寫了借條,可你人都要出走了,我上哪兒找你討賬去?你爹娘能認賬? 到時候不跟我算賬就不錯了!沒準兒還得扣我一頂拐帶人口的帽子呢。 李蔚玨卻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鮑魁和黃酉在縣城裡購物時,第一個買的,就是給他用的筆墨紙硯,還有一本《千字文》。 李蔚玨要最後驗證代曉初的身份——寫字。 果然,代曉初寫了一堆錯誤的繁體字,而且明顯能看出她寫字時的猶豫。 代曉初在寫借據時也後悔了:人家都說白給她錢了,自己乾嘛非死要麵子寫借條? 不寫,不但不用背債務,關鍵是也不用麵臨現在的麻煩啊,她才想起來這裡是寫繁體字的。 不過,這些人應該不認字的吧?寫錯了他們也認不出吧?好歹自己的字寫得還算工整,能糊弄過去吧? 駱毅已經控製不住表情,她雙眼放光,直勾勾盯著代曉初——真的是“老鄉”,這次可以百分百確定。 “代姐姐,你借錢要去哪兒、想做什麼呀?”駱毅問道。 能遇到“老鄉”,可得留個聯係方式,而且她敢向人借錢,說明她有本事;自己什麼也不會,有這麼個“能人老鄉”,一定要處成閨蜜才好! “問什麼問!”李蔚玨雙手抓住駱毅的肩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把她給轉了方向:“不早了,回屋睡覺去!” “我……”駱毅不肯走:“我還沒說完話呢!” 李蔚玨很嚴肅地看著駱毅:“我們不需要知道,否則她爹娘找上門來,你能應付?我們今晚沒見過代姑娘,她也沒來過!” 說著就把駱毅往她的房間推,動作都有些顯得粗魯了:“睡覺去!” 傻不傻呀,那個姓代的都不懂得掩飾下與眾不同,這種人出去能有好才怪! 代曉初認為那個臭屁小子雖然很討厭,但他說得對,人家雖不收留她,但借給她錢了,她也不好給人家添麻煩。 “你們不用害怕,我這就走,”代曉初說道,把借條和紙筆都推到桌子中間:“你們收好了,半年,我準回來還你們錢。” 她有這份信心。 在她那個世界,全民口罩時期,多少飯館、補課班都倒閉了,她們小區業主群裡整天沸沸揚揚就兩件事:做核酸、抱怨生意倒閉。 可她做自媒體,錄播些減肥視頻、手工視頻,天天都有進賬,後來又帶貨束發帶、瑜伽服等等,更是賺得盆滿缽滿。 賺錢不是難事。 鮑魁卻將借條放在油燈上燒了:“不用還,人活一輩子,總有走窄時,你就當個過河錢吧。” 代曉初這次是真感動了,她眼眶微濕,深情喚道:“大叔……” 剩下半句“您人真好”哽咽在喉頭。 鮑魁慈和一笑:“回吧。”咽下後半句:“趕緊走,我可不想你爹娘過來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