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曉初就這麼走了。 鮑魁家住村西,離村裡人遠,也不知那姑娘今後會如何,也許今晚一別,再難相見。 駱毅很是失落:好不容易找到個“老鄉”,就這麼被打發走了,可她卻不好說什麼。 俗話說:有緣三天就相見。不用問“俗話”是誰。 三日後,鮑魁帶著全家去縣城。 有家了,要添置的東西就更多。 鮑魁很珍惜能有家人,他想為他們添置東西,把家裡填得滿滿的,能讓他看著兩個大的孩子進進出出,看著兩個小的打打鬧鬧。 重點要去的是三個地方:成衣鋪、書肆、車馬市。 鮑魁想親自給兩個孩子挑選衣服。 他去過京城,雖然是幾十年前了,可京城的小姐、公子都是什麼打扮他都有印象。 這些年當二皮匠,也接觸過富貴人家,眼光要比胡澤胤他們好些。 其實,去雜貨鋪就可買到衣服和筆墨,縣城裡也是雜貨鋪最多,可鮑魁不想去。 便宜沒好貨,雜貨鋪裡的衣裳,給窮人穿穿還行,筆墨更是,檔次太低。 他要給孩子買好的,就算不能最好,但也得是能讓人看了不敢隨便欺負、嘲諷才行。 還有,上次打聽到一處學塾,隻要交得起束脩、通得過麵試就能去上學,不屬於哪家大戶所有。 鮑魁打算去認認門,打聽打聽麵試需要準備些什麼。 從成衣鋪出來,每個人都添置好幾套衣服,裡裡外外全都有,李蔚玨口乾舌燥。 鮑魁現在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真會省錢,一通講價,把成衣鋪掌櫃搞得都沒轍。 “省了不少錢,”鮑魁說道:“那就更要去銀樓,你們男娃的發簪、女娃的頭花、胭脂,咱都添置上,漂漂亮亮的!” 駱毅:“我不要胭脂,我才多大啊,用不著!” 李蔚玨:“我好不容易省下二十兩銀子,竟然要花出去?” 鮑魁哈哈大笑。 縣城裡生意最好的銀樓叫瑞彩堂,鮑魁帶著李蔚玨和駱毅就進去了,黃酉和胡澤胤留下看馬車,對他倆而言,大白天的,睡覺比逛街更舒服。 一行人買的新衣服都還在馬車裡,並沒有穿上,與店裡的客人相比,看起來就有些土氣。 看人下菜碟,店掌櫃和大夥計根本不屑於親自招待,就喊店裡新來的打雜夥計負責。 “大叔?!”代曉初一見麵就招呼道:“你們怎麼來了?”聲音裡帶著驚喜。 “你這麼快就找到工……做了?”駱毅問,眼中滿是佩服。 找到工作,和找到工、做,隻需斷句合適,真聽不出有何不妥。 “那是!”代曉初自豪地回答,同時向掌櫃申請要個包間:“這可是大戶!” 掌櫃一聽是大戶,本還不信,認真辨認了下鮑魁的相貌,心底登時一驚:我的天老爺,“半頭鬼”咋來了! “你過來,”掌櫃馬上把代曉初叫到邊上叮囑:“去東邊角房,我讓人把新貨送過去,你帶人溜邊過去,可別讓人看見他們!” 這若是被人認出“半頭鬼”出現在自家店,不得把客人都嚇跑啊!生意還做不做了! “他要什麼趕緊給拿,他怎麼還價你就怎麼應下,聽見沒?越快打發走越好!”店掌櫃吩咐一遍不放心,又補充一遍:“越快越好!” 代曉初把人領到東角房,裡麵陳設沒有其他包房好,但也乾凈整潔,他們剛坐下,就有夥計端著上下兩層托盤過來,裡麵都是店裡新到的貨色。 夥計放下東西就走,代曉初急了:“茶水呢?” 鮑魁自嘲笑笑:“不渴。” 前幾日他們進城采買,也是這樣,店家見他都像見到瘟神,巴不得他立馬消失,可又舍不得不賺他荷包裡的銀子。 李蔚玨自然看出來了,乾脆站門口喊:“怎麼都是姑娘家用的東西?我要發簪!” 於是就見到比曹操跑得更快的小夥計,拖著一大盤男用發簪和一大盤腰帶扣、扇墜跑了過來。 駱毅樂不可支,但她的重點不是這些,而是拉著代曉初說話:“代姐姐,你怎麼找到這份工的?” 代曉初把茶水給挨個倒上,說道:“那天我從你們家出來,就一路往縣城跑,可累死我了,跑了大半夜,又在城門口守到天明才進城; 一進城我就找了家客棧,洗漱乾凈了補一覺,然後就跑去買身像樣的衣服換上,去找鋪麵……” 駱毅:“你要開鋪子?開什麼鋪子?你開鋪子怎麼又到這裡來了呢?” 代曉初捏捏駱毅的臉,就笑:“你個小丫頭,問題還不少,聽我慢慢說呀; 我挨家打聽鋪麵價格……也不算挨家了,我找的是地段不那麼好的鋪子,那樣應該能省些房租; 倒是有兩家鋪子準備出兌,但是都不肯租給我,甚至都不打算與我多談,非讓我找父兄過來……” 說到這裡,代曉初有些憤憤:“他租鋪子,我承租,錢上的事兒,非要找什麼父兄!腦子有病啊一個個的!” 李蔚玨打量代曉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十四五歲的姑娘,沒有父兄帶著,都不能出門,還想談租賃之事?想得太美了。 就算放在現代,也就是初中高年級,誰又敢跟他們交易? 駱毅問道:“後來呢?” 代曉初:“不跟我談就不談,我後來也想明白了,市場行情我還不了解呢就去租店麵,確實操之過急了; 於是我就先去找胭脂鋪子看看; 我最擅長的,就是做各種化妝品,都是純手工、純天然的古法化妝品哦!” 代曉初本來還想說,她在口罩時期的後半期,做古法化妝品的視頻播放量,遠高於瑜伽減肥內容的呢。 不過想到這些古代人未必聽得懂,也就咽下去沒說,心裡很是遺憾。 駱毅覺得,要不還是提醒一下這個“老鄉”注意些吧,這麼說話,萬一被人當瘋子可怎麼辦,於是問道:“姐姐,什麼叫純天然?什麼叫化妝品?” 代曉初想了半天,發現“純天然”這件事不好解釋,因為這個世界好像沒什麼不是純天然的,這就不是賣點。 李蔚玨看駱毅那傻樣兒,都有些替她擔心了。 這麼小的年紀,別人說個新鮮詞就好奇得不行,臉都快湊到別人鼻子上了,也太好騙了吧。 “不能讓她與姓代的走太近”,李蔚玨想到:“姓代的這性格怕是會闖禍,可別影響到小丫頭!” “哎呀,那不是重點,”代曉初發現解釋不了,乾脆不解釋:“就這麼說吧,凡是往臉上抹的,我都會做,做的還比鋪子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