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父親”把一堆人炸開鍋,眾人的臉色可謂是“多彩”。 尤其以顧意茗為甚,她機械的看著笑容燦爛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於他何時知道的,竟還將她瞞的死死的,讓她愧疚了許久。 好在其他人狀態都差不太多,沒有人發現異常。 舅舅也顧不上現場是在吵架了,小聲問顧意茗,“不是說他有事嗎,怎麼過來也不說一聲”。 舅舅惦記著晚飯是否還要再準備些其他的,思緒已經跑偏。 顧意茗眼皮跳了跳,還沒有開口,被穆遠搶先回答,“不好意思,是我擔心她們,自己跟過來的,她不知道”。 穆遠不知對方是誰,但顧意茗敬著的人,他自然是要跟著一道的。 顧意茗一頭亂麻,顧不上去分辨穆遠的話。 人群紛亂,各懷心事。 顧悠悠就在這一眾吵鬧中湊出個頭去看穆遠,她太好奇了,穆遠怎麼突然變成了她的爸爸,她想過去看看他,又害怕,頗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 穆遠的注意力本就在這對母女身上,瞧見顧悠悠的動作,很快的回應一張笑臉。 顧悠悠卻好似被嚇到,飛速的縮回去,抱著顧意茗的大腿不撒手。 顧意茗一臉復雜的看著兩人,想說什麼,最終隻是牽著顧悠悠的手沒有開口。 一家三口的互動,趙憫看在眼裡,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一句私事沒把人趕走,反倒打了自己的臉。 趙憫挑剔的看著穆遠,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想插嘴,卻又擔憂再度失手。 趙憫情緒的變化引起了身旁女人的注意,她不大樂意趙憫關注度都在他女兒身上。 掃了眼外麵一層瞧熱鬧的人,五六十歲的人仿佛未意識到自己的年齡,演戲似的妖妖嬈嬈開口,“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有個性的很,可不比從前還會聽老人嘮叨兩句,你啊,可別再說了,說多了要成仇”。 女人看似在勸解趙憫,實則有意無意的挑起紛爭。 好在女人保養的不錯,還有幾分風蘊猶存,雖矯揉造作也不至於太難看了。 舅舅在一旁早已站不住,先前趙憫說教,他不好開口,想著怎麼也是生身父親,女人也跟著湊火,便忍不下去了,想去說一說趙憫,又覺得多餘,這麼多年過去了趙憫根本沒改變過,不禁失落更甚。 憋著一口氣的對顧意茗道,“咱們回去吧”。 老實巴交的人,甚至不會多說幾句寬慰的話,隻是拍著她的手臂無聲安慰。 舅舅的心思很簡單,就是怕顧意茗在這場合鬧下去,有理沒理外人看來都是顧意茗的錯,何況頭上還戴著從前的帽子。 不過是不想顧意茗的名聲變得和她母親一樣。 顧意茗心裡門清,她不在意那所謂的名聲,也沒打算理會,點了點頭。 轉身的瞬間,顧意茗沒忍住朝那女人翻了個白眼,這種唱大戲的人,趙憫竟還當成寶,他是哪裡來的臉和她說教養。 女人的眼皮跳了跳,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意茗,她沒把顧意茗當一回事,隻是受不了趙憫成天想著那早死的婆娘,先前多半是因為憋屈,再叫顧意茗這麼一作,女人又多了點憤恨。 “你爸好多年不見你,昨天過生日還在念叨呢,你有空也去看看他”。 女人對付女人是不用多重的拳頭的,裝腔作勢,就已經夠了。 顧意茗停下腳步,嫌惡的朝趙憫看了一眼,還沒開口再一次被穆遠搶了話。 “小孩子怕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抱歉了”。 說著將顧悠悠從顧意茗懷裡抱了過來,顧悠悠緊繃著小臉不敢掙紮。 穆遠客客氣氣的道,“阿姨,咱們站在這閑聊也大半晌了,要耽誤人家做生意的”。 穆遠嘴上說的客氣,那一身的矜貴露出苗頭,暗藏的嫌棄直戳人心。 女人氣的直咬牙。 聽穆遠如此說,齊易很是及時的掉頭,財大氣粗的對著看熱鬧的老板娘笑道,“每樣都來一點”。 外頭如何說穆遠不去管,他盯著眼前的人問道,“還要買什麼嗎”。 顧意茗神色復雜的搖搖頭,猶豫再三對舅舅開口道,“舅舅,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帶他們打車回家”。 回家這個字眼極大的取悅到穆遠,他笑了笑,湊近去摸了摸顧悠悠盯著他看的明眸,甚至沒有去在意顧意茗臉上升起的防備。 人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還沒有來得及品出點什麼來,新的一輪情緒已經冒出來,由愛生俱,也是極快的。 小孩不懂大人之間的切磋,隻顧的上眼前的人,孩子在情感上的適應能力極強,隻要一方親近,就會去接納然後放入心裡。 顧悠悠雖不懂穆遠怎麼變成了她的父親,但顧意茗沒有否認她就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小孩子的思維邏輯很簡單,但不得不說卻也是極對的。 緊張漸漸消散,顧悠悠在穆遠懷裡笑了起來,穆遠沒想到她接受起來這麼快,欣喜的同時,忍不住又去摸了摸那雙漂亮的眼睛。 等齊易那買好東西,顧意茗領著他們很快離開。 趙憫站在原地盯著穆遠的背影臉色鐵青,他和顧意茗吵鬧是常有的,被人忽略還是頭一次,而這人還是顧意茗的丈夫,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女人鬆開趙憫的手,小聲對趙憫說了句什麼,就見他老老實實的跟著女人去買好糕點,很快也離去。 若是顧意茗看到大約又是一陣嘲諷吧,趙憫此人,你捧著他,他還要嫌不舒坦的,倒是被個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了。 幾人沒走幾步,齊易走近穆遠身邊道,“要不我來抱吧”。 顧悠悠哪裡肯,還不等人答應,緊緊的拽著穆遠的衣領不撒手。 顧意茗本就在思索兩人出現的原因,齊易一開口,顧意茗便心裡留了意,這一看卻發現穆遠的臉已經煞白。 顧意茗忙把顧悠悠抱了過去,上下打量起穆遠,顧悠悠起先還要鬧,被顧意茗沉著臉看著,便也就不說話了,眼巴巴的盯著穆遠。 外衣穿的厚實,內裡的情況根本看不著,但穆遠的不對勁是極明顯的,一看便知是受了傷。 顧意茗猶猶豫豫的看著,又不知如何開口問。 一直到家,顧意茗都沒有找到機會詢問穆遠,隨之而來的是要如何安置他們的問題。 每一件都十分的令人頭疼。 他們到的時候,顧星紅正眼巴巴的守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孩子玩著,聽到動靜,很快走了過去,想起還有其他人步子又慢了下來。 顧意茗抱著顧悠悠先下車,穆遠隨後跟上。 晚上起了風,穆遠忍不住咳嗽一聲,捂著胸口好半晌沒有緩過來。 齊易擋在人前,顯然不想讓人發現,顧意茗瞧了一眼,默默的去擋前頭走來的顧星紅。 顧星紅得知顧意茗碰見了趙憫,正擔憂著,見她麵色如常悄悄鬆了口氣,根本沒注意後頭發生了什麼。 一會,兩人慢慢跟了上來。 顧星紅打量起兩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注意到走在前頭格外亮眼的那個,顧星紅瞧了一會,與對方視線一觸,一時有些惴惴,在他有限的詞匯裡竟想不出能與之匹配的描述。 顧意茗等穆遠走近了引見兩人認識,“我哥顧星紅”。 穆遠微微笑著,很順口的接著顧意茗的話,“哥,我是穆遠,悠悠的爸爸”。 能否接納一個人,語態最是直接。 顧星紅糾結半晌的心就忽然散了,咧著嘴笑了起來。 “快進屋,外邊冷”。 如果說穆遠是玉,美玉無瑕,那顧星紅就是酒,醇厚香濃。 各人有各人的好,是不必相較的,隻是人總喜歡徒添煩惱。 從幾人踏進屋子開始,顧星紅一家人徹底忙碌起來。 穆遠頭一次見到顧意茗的親人,被這陣仗驚到,他沒想到,她在家裡是這樣的受寵。 一屋子的人都將她當作未長大的孩子,妥善的照顧著,但融入進去後會發現,那寵愛裡其實帶著虧欠。 穆遠很早的時候就曾窺探過顧意茗的過往,隻是知曉的並不多,知道她的家庭並不美滿,今天見到她的父親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這一門表親,卻是極為的不同。 不怪穆遠多想,他處在那樣的環境裡總免不了多些旁人沒有的心思,也正是因此,他確定這一家人是有事瞞著顧意茗的。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也不知顧意茗是不是察覺到穆遠的探究,盯著他暗示了一番。 穆遠微微笑笑以示自己老實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