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路想著姥姥和小華小靜的事往家走,快到王成家的時候她又帶著大黑從遠路繞過了王成家的大門。 其實這寒冷的天氣連牛馬都凍得寒毛倒立,豬狗也都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何況是那個嬌生慣養的壞小子,他更不可能出來挨凍。估計此刻王成早就躺在家裡熱炕頭上等著他媽喂飯呢吧。 七月心裡也明白路上遇不到王成,但是小時候哥哥被打和那群壞小子罵她的場麵總是會浮現腦海裡,她偶爾做夢還是會被嚇醒。 到家後七月忙著幫媽媽燒火準備全家人的晚飯。 因為家裡肉不多,媽媽包了兩種餡的餃子。她給姥姥包的是白菜豬肉餡的,豬肉一共也就一小塊,包了總共不到三盤餃子。把最好的肉餡餃子給張姥姥送去滿滿一大盤子,剩下的不到一盤子肉餡餃子就留給三個孩子吃,她給自己和王老師隻包了凍豆腐和白菜餡的素餡餃子。 其實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有啥好吃的東西夫妻倆都是先想著老人和孩子,自己從來舍不得吃一口。 孝順的王二哥王二嫂並沒有教育孩子怎麼去孝順父母孝順老人,但這種言傳身教反而比語言更有力量。夫妻倆不知道的是,自己這三個孩子長大後都非常善良孝順,夫妻倆的晚年也過得很幸福。 冬天冷,門窗都關的緊緊的,廚房裡太封閉了散不開煙霧。燒開水的散發的霧氣彌漫著整個的灶臺和廚房,七月臉上頭發上都沾滿了霧氣凝固下來的水珠。 王二嫂被嗆的直咳嗽,她擦了擦沾滿霧氣的眼睛,摸索著灶臺上的盤子。 “七月,你下午看到你哥沒有,這到吃飯的時間了咋還不回來呢?”她邊用勺子攪合著鍋裡的餃子變問七月。 “媽媽,我哥哥平時都在蔡大娘家跟蔡江一起玩,今天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一下午也沒有看見他。”七月使勁往灶臺裡塞了一大把柴火,擦了擦手上的灰站起身。 “我去楊奶奶家找找看看哥哥在不在。” “好好,那你去找找,叫哥哥快回來吃飯。”王二嫂慈愛地說。 “好的,媽媽”七月甜甜地應著。她戴好帽子手套正要出門,一個匆匆闖進來的身影一下子和她“咣當”撞了個滿懷,七月的頭重重嗑在另一個硬邦邦的腦袋上。 小七月疼的“哎呦”一聲捂住了頭,這一下撞得可不輕,她滿眼冒著金星。 “哎呀,妹妹你沒事吧,撞沒撞壞,快讓哥哥看看。” 風風火火跑進來的強子顧不得自己的疼痛,趕緊掀開小七月額頭的頭發查看著。 “你個臭小子,一天天冒冒失失的,走路咋也不小心點,”王二嫂聽到七月的叫聲嚇了一跳,邊斥責著強子邊走了過來。 “閨女,傷著沒有?”她關心地問。 “媽媽沒事沒事,不疼,不怪哥哥,是我自己出門走的急才撞到哥哥的。” 七月偷偷捂著額頭小拳頭大的腫包安慰著媽媽。 強子快十五歲了,他個子已經比媽媽還要高,眉目清秀,頭發黝黑發亮,略方的國字臉上一雙大眼睛像深潭一樣清澈,這個小時候就很漂亮的小男孩越發英俊了。 帥氣的強子很吸引小女孩的關注。家門口時常一些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們在家門口轉悠。王二嫂遇到好幾次,她們一看到王二嫂就四散跑掉了。小七月也時常被找各種理由約著一起玩。 看到妹妹沒事,強子略放下心來,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興奮地沖王二嫂大喊著“媽、媽,你快來看這是什麼。” 王二嫂擦了擦手走過來疑惑地問:“不趕緊洗手吃飯,你嚷嚷什麼呀?” “媽,你看”強子舉起手中的大竹筐。 剛才燒熱水水蒸氣太大,王二嫂忙著做飯也沒仔細看,聽兒子這麼說就走了過來 “這是什麼呀?”她接過竹筐打開來看,小七月也好奇地伸過小腦袋瓜。 “哇……,”七月看到竹筐裡的東西興奮地叫了起來。 隻見強子帶回來的竹筐裡有許多凍僵成冰棍狀的泥鰍,還有好多隻黑乎乎的凍得四仰八叉的青蛙。許是被屋裡的熱氣喚醒了,大拇指粗的泥鰍正在慢慢蘇醒,身體如同小蛇一樣緩緩蠕動著,幾隻青蛙也在慢慢翻轉著身子,把滿是籽的肚皮藏到身下。 看到這些東西,王二嫂嚇了一跳,她吃驚地問強子:“兒子,你這些是從哪裡弄來的?” “媽,我今天出去玩正好碰到大舅去打魚,我就跟著一起去幫忙了,這些都是大舅給我帶回來的,知道小七月愛吃泥鰍,就特意給我多帶了點。”強子開心地說。 “你去打魚?你這這麼小去打什麼魚,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可怎麼辦,快看看身上有沒有凍傷了”王二嫂顧不得那些泥鰍和魚,她緊皺著眉一把拽過強子檢查著。 “媽媽,我真沒事,你看,手腳都好好的呢”強子笑嘻嘻地伸出雙手給媽媽看。 “瞧,還說沒事,你看你這鞋子凍得都成冰坨了,快去熱炕上暖和暖和腳。” 王二嫂邊說邊推著強子進了屋,把他脫下來的鞋子放到了鐵爐筒上烤起來,被冰雪濕透的棉鞋一沾到熱爐筒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響,瞬間鞋子周邊就蒸騰出了熱氣。 東北的冬天冷,也沒有什麼娛樂,一家人吃罷晚飯早早關燈睡下了。 半夜時分,王二嫂翻來覆去總是睡不安穩,她隱隱約約聽到外邊雞窩那傳來“咯咯、咯咯”老母雞煽動翅膀的聲音,她怕吵醒旁邊幾個呼呼大睡的孩子,輕輕推了推王老師。 “他爸,你聽外邊是不是有雞叫?我好像聽到雞叫聲。” 王老師睡得正香,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說:“有可能是有黃鼠狼來嚇唬雞了吧,沒事睡吧”。 冬天雪地裡沒有食物,附近山上或住在樹林裡的黃鼠狼餓得難受,就時常半夜跑出來到村子裡偷雞吃,偶爾有雞被吃或是被咬傷過,所以也就見怪不怪。 “不對,不對,你聽大黑也叫的很兇呢,不像是黃鼠狼,你要不起來去看看,萬一是賊呢。”王二嫂緊張地又推王老師。 這時,外邊雞窩裡傳來“撲棱、撲棱”老母雞掙紮翅膀的聲音,伴隨著大黑狂怒的叫聲更響了。 “不好,招賊了,”王老師心裡一驚,他“噌”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怕嚇跑小偷,夫妻倆沒開燈穿好衣服悄悄拿著手電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裡王老師拿著手電往雞窩那一照,頓時嚇了一跳。 隻見靠近東側院墻的雞窩門被打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隻母雞都被嚇得跑到了雞窩外,其中一隻最胖的花母雞耷拉著翅膀慘叫著,一看就是被捉住沒來得及帶走。 雞窩旁邊緊挨著大黑的狗窩,此刻大黑正拚命地掙脫著拴著脖子的狗繩。它嘴裡叼著一塊從棉衣上撕扯下來的布塊,上麵還沾著一塊血跡。 地麵的雪地上印著幾個大大腳印。 “賊跑了。 ”王二哥來不及多想,拿著手電順著腳印往院子外追去,他循著腳印到了大門口。腳印消失不見了,王老師看著大路上的積雪嘆了口氣轉身回去。 屋內,夫妻倆拿著大黑撕咬下來的那塊棉布仔細研究著……。 一大塊破舊藍色的棉布絮著有些發黑的棉花,棉花上沾著一小塊皮肉。這是剛才賊偷雞時被大黑生生咬掉的。 “這要是狗窩不挨著雞窩,這雞都被偷走了,”王二嫂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說。 “哎,可不,這要是不拴著大黑,早把賊抓住了。”王二哥也感嘆著。 “到底是誰來偷雞呢,是那幾個半夜還在玩牌的二流子?還是王成那個壞小子?”王二嫂愁容滿麵,挨個猜想著。 被這一陣折騰,夫妻倆整夜未眠……。 睡不著覺的,還有住在前條街上的於老大。 於老大此刻正光著一條腿坐在炕上給傷口上藥,他的右小腿被大黑咬下了拇指大的一塊皮肉,還有兩個深深的牙印。 傷口很深,他疼的呲牙咧嘴。 “這該死的狗,等我以後非弄死你吃肉不可。” 他麵露兇光恨恨地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