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看了看趙月華,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喝點水吧。” 趙月華說聲謝謝,看了一眼水杯,伸手,去端起來,抿了一口,放下。 杜斐微吐口氣,坐下,雙手在膝蓋上輕輕拍了拍,微笑看向趙月華:“你剛剛說,我不想讓楚老爺子以為,我是那個對他兒子下手的人——” 他低頭,伸手,輕輕摩挲著自己手表的輪廓:“這麼說你知道,真的不是我下的手。”杜斐帶著問詢的目光,從眼鏡的金絲邊上,投向了趙月華。 “不是你嗎哥?”胡宇蕭脫口而出:“可你不是讓我安排了人?”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杜斐。 杜斐慢慢回頭,看向胡宇蕭,眼底冰冷:“一個康小紜你都看不住,讓我怎麼相信你呢?蕭?” 胡宇蕭瞬間麵色慘白。 趙月華皺眉:“杜總,康小紜是個瘋子吧。像你這麼厲害,高中都沒看住她,讓她殺了人。現在來要求別人去做到你都做不到的事,這是不是過分了點?” 啥意思?現在事情發展不對,就想甩鍋給人胡宇蕭?離譜了吧? 杜斐低頭,不說話了。 一時間,房間裡安靜了片刻。 齊漠然努力板起臉,真的很努力,但眼底的笑意,還是板不住地往外冒——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杜若若和胡宇蕭,會這麼瘋狂地期待她的到來!她的確是他見過,最適合藍蛇杜斐的女人! 胡宇蕭完全不說話了,眉毛一挑一挑地——他還用說啥?他啥也不用說了!現在有月華姐了,好嗎藍蛇先生?你想甩鍋給我? 嗬嗬! 趙月華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說過了點——說過了一點,對吧? “呃……我不是說杜總你不行……” 瞬間,胡宇蕭、齊漠然兩道目光齊刷刷投向臉色鐵青的杜斐,然後瞬間一個看天一個看地。 這姐是三十多的人了吧? 是了吧? 她不會天真到,不知道有些話對男人,尤其是非常在意她的男人來說,是絕對不能出口的禁忌嗎? ——杜斐的臉色已經快能滴出水了:她說他什麼? 他?不行? 他杜斐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毛燥,隻消女人一句話,就能氣得他馬上想乾點什麼,狠狠證明自己一下! 瞇起眼,他陰沉沉地盯了眼前兩個明顯已經快憋不住笑的混帳小子。 胡宇蕭跟齊漠然還能怎麼辦? 當然隻能收起笑,然後假裝不知道!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趙月華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這樣說有點過度冒犯了,於是立刻道:“對不起杜總,我想說的意思是,康小紜是個瘋子,她的行為不能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計……” “我明白,你不用解釋這些。”杜斐到底還是舍不得看著她不安:“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麼發現,下手的是康小紜。你一直盯著她?” “她都想讓我死了,我當然要防著她啊。”趙月華奇怪地看著杜斐:“這不很正常的事嗎?” 胡宇蕭失聲:“月華姐,你不會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跟大姐能看住她吧?” “準確地說,是我相信凡事皆可能。”趙月華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在某些方麵的能力,確實非常驚人。所以,沒錯,我一直用我自己的方法,盯著她。” ——那張照片。 杜斐和胡宇蕭的心裡,同時浮出了一道聲音。 “月華小姐,你是怎麼發現她回國的?”齊漠然發問。 這也是房間裡三個大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點。杜斐看了眼胡宇蕭,轉向趙月華:“蕭的能力,她被送出國看守所這件事,他是肯定能做到的。” “但在她進了看守所之後,她的行蹤,若若小姐就無法全盤掌控了。”趙月華跟杜斐借電腦,杜斐看了眼齊漠然,齊漠然會意,立刻拿出一臺平板給她。 她道謝,打開國外網站的界麵,翻開了康小紜所在的高等級精神病患看守所的網頁主站,點開某條通知:“當知道她走之前還試圖對我下手之後,我就覺得她一定不會甘心留在國外。 所以我就一直關注這個網站。胡總告訴我她被送進去的的時候,我發現他們發布一條檢修通知,說是因為某個不知名原因,需要斷電幾分鐘。” “康小紜?”胡宇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確,幾分鐘時間逃出來,夠了。” “不止這些。”趙月華又在杜斐詫異的目光下,打開另外一家網站:“這個,是康小紜父母在海外經營的貴金屬公司網站。第二天,他們發布了同樣的通知,告訴大家因為某個不知名原因,全公司需要斷電幾分鐘,停止交易。” “在帶人偷渡回中國的蛇頭那裡,貴金屬確實比現金更值錢。”杜斐輕聲道。 “康小紜的父母是糊塗,但他們不會蠢到和我們作對。所以他們一定會防著康小紜從家裡拿錢。她沒得下手,隻能想辦法從她父母的公司裡偷。”胡宇蕭也明白了。 齊漠然點頭:“這麼看來,她早就準備好一切了。康氏夫妻就算發現了,為了女兒,更為了自己,也不會主動告訴我們的。” 杜斐微微點了點頭。 沒人發現不對嗎?趙月華皺眉看看三個男人。 杜斐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還有不對的地方?” “康小紜是個美得能引發中韓商戰的千金大小姐,跟蛇頭這種專門乾人口生意的人打交道……她是怎麼順順當當地偷渡回國的?”趙月華輕聲道。 胡宇蕭道:“她身邊有人的,月華姐。樸承佑身邊的人,其實還不知道是她對樸承佑動的手——我們目前還有需要,讓她和樸承佑保持合作的狀態。” “那她也不應該這麼輕鬆就能接觸到這種要命的渠道吧。”趙月華皺眉:“樸承佑是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他怎麼也不能就戀愛腦到,居然能把自己的命門,送給一個還沒定下關係的女人吧?” 能的,月華姐(月華小姐)。男人戀愛腦起來,那是還沒告白就已經決定要給你訂婚房了。 不約而同地,胡宇蕭和齊漠然兩人,一起看向杜斐,然後再一起掉開頭。 杜斐扶了下眼鏡:“這的確不像樸承佑會做得出來的事,除非……”他看向趙月華:“他們在其他方麵,有更深層次的利益關係。” “更深層次的利益關係?”胡宇蕭覺得自己腦子跟不太上了:“康小紜?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乾什麼?” 趙月華看看他們,突然轉頭向杜斐:“杜總,我能跟康小紜麵對麵聊一下嗎?” 杜斐皺眉:“不行,她太危險。你有什麼想問她的,告訴我,我去問。” 趙月華無奈地看著他堅毅的眼神。 一個小時後,A市C區看守所內。 西裝革履的杜斐三人走進看守所的瞬間,一個聲音就叫了出來:“白狼?” 白狼?誰?趙月華茫然一下,旁邊杜斐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來人,語氣意外:“路隊?” 回頭,他不忘向趙月華解釋:“白狼是我之前在警隊出任務的外號。” 白狼是……杜斐? 藍蛇?白狼?怎麼他就是跟動物過不去了嗎? 趙月華吃驚地看著那個精神乾練的板寸男人走向杜斐,兩人笑著互相錘了下肩膀。 “你小子……行啊,坐辦公室都小十年了,這身腱子肉還沒落下。”路子錚看著比自己略高了一點的杜斐,笑道:“怎麼,又犯了什麼事兒,被叫來了?” “我能犯什麼事?”杜斐笑,回頭看了眼身邊的趙月華,扶了下眼鏡,正式介紹:“月華,這是我之前在做特警和刑警的時候,負責帶我的大隊長,路子錚。”然後再看向路子錚:“這是趙月華,是我現在的……” 他微頓了下,在路子錚微揚眉的表情下,扶了扶眼鏡:“現在的員工。” 員工? 路子錚看了看其他三個男人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心裡雪亮:“你好趙小姐。” “你好你好。” “路隊,你現在調到這裡了嗎?”杜斐看著路子錚:“這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也不是調,隻能算借調吧。過段時間,還是得回大隊去。你們來是……”路子錚看著他們。 “來見一個叫康小紜的犯人。”杜斐道。 路子錚立刻皺眉:“你們認識?” “是我們把她送來的。”胡宇蕭補充:“路哥你好,還記得我不?” “那能不記得?你小子跳……”路子錚見到胡宇蕭就想笑,話還沒說完就被胡宇蕭拚命清嗓子打斷了。 路子錚笑著看了眼好奇的趙月華,心裡越發有底:看來這位,也得看成是杜家人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康小紜是你們送來的?那位被害人,不會就是……”他看向趙月華。 “是,她想對我下手,但被杜總他們提前安排好抓起來了。但路隊長,我跟杜總他們談過之後,覺得她身上還有更重大的違法犯罪行為,所以想跟她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幫到咱們什麼。我知道,犯人在上庭之前是不能跟外界會見的,但……如果我不是她的家人的話……” 趙月華誠懇地看著路子錚。 路子錚意外地再次回頭,仔細看了她一眼,笑:“確實,這種情況下,案件相關人員不能隨便見嫌疑人。但如果趙小姐能夠拿出證據,證明你的話,我們可以考慮一下。” 證據嗎?多得是。趙月華突然笑了笑。 15分鐘後。 看守所內,康小紜的房間。她像個洋娃娃一樣,坐在這裡一動不動,已經半天了。 她在等,等一個人來。 他應該會想再來看看自己的嗎?康小紜思忖著。 這時,門開了,一個女警走進來,威嚴地道:“0423號,有人要見你。” 他來了。 康小紜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伸手,她捋了下頭發,起身走向門口,停步,轉頭,夢幻般的大眼睛,看著女警:“我能借隻唇膏嗎?” 女警無語地看著她:當這裡是商場嗎? 康小紜自嘲地笑笑,轉頭,用力地抿了下上下唇,努力讓自己略微乾了的口紅唇色顯得更鮮艷一些,然後伸出被手銬鎖住的雙手,邊走,邊拍著雙頰,試圖讓自己的血色豐盈起來。 這一切的動作,直到她帶著微笑,看到正端坐在會見室桌邊的趙月華為止。 她的血色消失了。 眨眨眼,她突然一笑,繼續走向桌邊,坐下來。 “趙小姐。”她的聲音,依然如天籟般動聽。 趙月華緩緩回頭,看向康小紜:“康女士。” 一句女士,讓康小紜的眼底,微微染了一絲惡色。但她依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趙小姐似乎對我很不……” “我沒那個閑情逸致跟你打太極,康女士。”趙月華直接打斷她,拿出電腦,點開一個社交網站帳號,翻開一篇貼子,轉屏幕,讓康小紜看。 她快速陳述,讓康小紜完全沒有打斷的機會: “我原本真的以為,你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所以,哪怕你試圖在我的咖啡裡動手腳,讓我一命歸西,我都寧願相信,你隻是一個被愛沖昏頭的戀愛腦。 直到你這次逃回國之後,我才發現,你不是。 你是一個真正的畜牲,還是最惡心,欲望最低級的那種。 這個由樸承佑一手推進來的,南韓新晉男團的超話,裡麵有一些站姐脫粉回踩的黑貼,提到了一件事,團裡麵的愛豆,有很嚴重的私聯站姐問題,樸的公司完全不管,甚至還有推波助瀾的行為。 南韓男團偶像的本質,其實就是X幻想對象。他們操控粉絲的手段,也跟邪教的本質相同。這些粉絲,很多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們真的可以為偶像做任何事——包括出賣自己。” 趙月華停了下來,看著康小紜。 康小紜眨眨夢幻般的大眼睛,看著趙月華:“趙女士,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呢?我不明白啊。” 趙月華笑了——說真的,如果康小紜上來就痛哭流涕地認錯,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下狠手。不過現在嘛…… 她挑了下眉,看向攝像頭。 攝像頭另外一端,杜斐也笑了,轉頭看向旁邊的路子錚。 路子錚沖著旁邊的獄警點了點頭,於是獄警帶著早就準備好了的張家樂,開門,走進了會麵室。 看到張家樂,康小紜一怔。 趙月華沒有給她深究張家樂的機會,隻是快速地接過張家樂手上的文件,摔在她麵前:“杜總告訴我,他查到一件事,樸承佑近兩年,一直在暗中做人口販賣的生意,他主要販賣的,就是年齡在15-22歲左右的亞洲年輕女性。他的客戶,就是A國的幾個大型人口販賣集團。 所以,樸承佑先用偶像男團當誘餌,誘惑小姑娘們失足失身,給她們拍下那種視頻。再把她們賣給A國那邊的人販子…… 康小紜,你就是這件事的主事人,甚至是主謀之一。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居然就這麼巧,能撞破樸的地下傳媒公司犯罪現場,還這麼巧地能拿到他們的犯罪證據。 康小紜,你是一個自詡柔弱的,需要人保護的女人,你一直以來,在用戀愛腦的形象,去博取所有同性異性對你的憐憫和同情。 但我們都是女人,我們都知道,越是用你這種姿態活著的女人呢,往往越會用你們扭曲的價值觀去物化同性,甚至把身邊的同性當成你們向上爬的絆腳石,或者,墊腳石。” 趙月華嫌惡地看著她: “踩著一群無辜少女們的血肉和一生,去爭取你所謂的愛情?康小紜,你可真的是拿糞當泥築牌坊,又臭又臟又稀爛無用,我罵你這兩句,我都嫌臟了我的嘴。” 康小紜看著她,隻是微笑:“趙女士,你這樣說,我真的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杜總查到我?為什麼杜總不來……” 趙月華看了眼張家樂,抿了抿嘴。 張家樂點頭,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康小紜:“杜總來了,就在隔壁,但他不想見你,他說……” 他打開手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點開一條語音包。杜斐的聲音隨之響起: “一條自作多情的瘋狗而已有什麼好見的?你不許去月華!你要知道,像康小紜這種臟東西,除了惡心你,也沒別的價值了。” 康小紜的表情,瞬間凍結: 自作多情的瘋狗? 臟東西? 除了惡心她趙月華,她康小紜沒有一點價值? 杜斐??? 她全身顫抖著,唇角咬得鮮血,抬頭,兇狠地看向趙月華:“……你們以為,你們弄段假錄音,就能讓我相信……” “早就說了讓你不要來月華,你要知道,這種人呢,她就是不見閻王心不死的。”杜斐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抬頭,趙月華嘆口氣,看向推開門,跟著路子錚一起走進來的杜斐:“杜總。” 杜斐一把按住她,讓她坐好,接著在張家樂讓開的座位上坐下,摘下眼鏡擦拭,平靜地看著康小紜,慢條斯理地說: “就那麼想聽我親口罵你嗎?蠢貨。 還是說,你那個空洞洞的腦袋裡,裝的都是發情期母豬的腦子,隻想著怎麼找頭公豬交配? 那樣的話,” 杜斐帶上眼鏡,對著康小紜淡淡道:“我建議你最好看清楚我是誰。 康小紜,我跟公豬,可不是一個屬類。找公豬,你得去豬圈啊。” 說完,杜斐露出了一個無比完美,線條無比鋒利的微笑。 如淬了毒的刮骨刀。 整個會麵室,突然一片死寂。瞬間,康小紜的瞳孔放大,失去了生機。
第33章 阿修羅與帝釋天(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