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隱痛,無從選擇的旅程(1 / 1)

在回到倫敦後,曉艾平靜地向Rug工作室遞交了辭呈。   這是她在返程的航班上就作出的決定。   “已婚導師拜倒在留學生的石榴裙下”;“國際著名建築師深陷Tao Se緋聞”。。。曉艾使勁搖了搖自己那被各種發酵事件充斥著的大腦。   的確,風流韻事最容易勾起羊群心態下的浮想連篇。這世上從來不缺好事之徒,總期待著故事情節越跌宕起伏,人物關係越燒腦狗血方才越解氣。似乎在大多數平民百姓眼中,感動歲月的,從來不是什麼臥薪嘗膽的不屈奮鬥!還是八卦新聞才最能讓人們在日復一日的消磨中,伴著那一絲幸災樂禍的竊喜,茍且著歲月蹉跎!   但眾口鑠金從來都是最傷人的利器!   一想到Rug有可能被置於風口浪尖、被千萬人指指點點,曉艾的後脊梁就升起一股寒意。內心陣陣絞痛讓她下定決心般告誡著自己:“所有的低調,所有的隱忍,都是源於對這份愛的尊重和保護!”   當然,Rug也在接到曉艾辭職信的當天,就立刻心照不宣地回復了“同意”的郵件。   行走江湖多年的Rug怎會不知,男女之情,一旦那層窗戶紙被捅破,總能覓得蛛絲馬跡。更何況深陷情網的女人,一顰一笑都在不經意間將心底的愛戀寫在了臉上。“難道要讓這引而不發的桃色秘聞,成為工作室裡的‘司馬昭之心嗎’?當然斷斷不能!”   女人其實是種總能被自我感動的愚蠢的動物。尤其是戀愛中的女人,就像是被魔鬼迷了心智,所有的IQ、EQ瞬間全部失靈。在一種臆想出的自我奉獻精神的推波助瀾下,前赴後繼,深陷於一段段自己變攢的橋段中而欲罷不能。   但殊不知,燃燒自我,從來都是道雙向選擇題。無所謂虧欠或是奉獻,自然也就無從談起回報或是救贖!   曉艾投出的簡歷很快獲得了回應。她順利地在倫敦另一家設計工作室謀得了一個建築師的職位。   趁著入職前的空檔,曉艾決定接受好友蘇菲的邀請,前往她在牛津的大宅度假。   蘇菲是曉艾在倫敦大學學院的校友,畢業於學院的“藝術品管理”專業。小她兩歲的蘇菲,高中便被家裡送來英國求學。這麼多年“貴族氣息”的浸染,一顰一笑中,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美人兒氣質。   在學校的頭一年,曉艾與蘇菲接觸並不多,隻在幾堂選修課上碰過麵。平日裡未見她跟哪個華人圈兒的同學特別親近,大多數時候都沉默著,眼神中透出一份與年齡不甚相符的“淡然”。似乎世俗的紛紛擾擾,從未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片刻痕跡。   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往往就是這麼奇妙,自從在“藝術品與裝飾設計”這門選修課上與曉艾搭檔過一次workshop後,他們就慢慢滲入了彼此的生活。原來這個麵色清冷的女孩兒,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頂著一張清麗麵龐的蘇菲,身形板正而挺立。行走間,略顯違和的八字腳泄露了些許童子功的芭蕾舞蹈功底。清風拂麵間,一頭齊肩的棕栗色長發輕輕揚起,更泄露出那風輕骨立的逍遙曼妙之姿。蘇菲略顯白凈的皮膚薄而透,像宣紙一般緊致地包裹在輕盈而精致的的骨架上。光線照射下,骨感的小臂上青色的毛細血管若隱若現,乍看之下好似皮下蘊含著一幅流動著的中國水墨。這樣的外形,這樣的身姿氣質,這樣從小積澱而成審美眼界,確實非積跬步而不得以為之。   “我們投緣,也許是行業有交集的緣故吧。”曉艾暗想著。   蘇菲出身於BJ的一個富裕家庭。幼年父母離異,後來母親帶著剛剛上幼兒園的她改嫁給了一個從事房地產開發的繼父。聽說他這個繼父頭腦甚是靈光,踩在著中國住房改革的風口上,一度將地產開發的業務擴展到了全國幾十個城市。   蘇菲成長於這樣的家庭,自是從小衣食無憂,一路私校、私教開路,更是五藝傍身。但她母親在重組家庭後又相繼孕育了兩個弟弟,身份轉變,自然無暇也無多餘心力照顧蘇菲。所以蘇菲從小跟著姥姥生活,自小學三年級起就開啟了住校生涯,直至高中被送到英國。蘇菲雖然從小內心叛逆,但卻被曾經做過高中老師的姥姥培養得琴棋書畫兼能,尤其是鋼琴,早就已經躍進到了專業演奏的境界。   蘇菲研究生畢業後,在繼父的安排下,曾在大英博物館謀了個助理研究員的職位。這本是個高薪、清閑而社會地位兼得的工作,即使是倫敦本地人大多渴望而不可及。可沒過半年,她就借口工作枯燥,美其名曰“不想自己的後半生都被埋葬在沒有溫度的文物裡”而辭了職。之後就一直閑散著,偶爾接一些私人畫廊的策展活動。大多數時光都用在了彈琴,畫畫,養貓或者四處遊歷上,過著雲淡風輕、瀟灑而為、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這些都是令曉艾羨慕向往卻難以企及的。   可能是多年來蘇菲母親自責於無法給予這個女兒足夠的陪伴與關愛,在物質上一直是極盡所能,早早就在倫敦市中心給她買套兩房的公寓。核心區的地段、中產階層的社區環境,房價自然是讓曉艾乍舌的天價。去年,為了讓蘇菲婚後無憂,家裡又在牛津給她置辦了一棟大房子。   蘇菲去年結了婚,結婚對象是直到在注冊前的一周,曉艾才聽說的名字。   溫陽,是個畢業於牛津大學的陽光男孩兒,來自國內北方一個二線城市。他渾身上下充滿了生命的張力,眼神中那股炙熱,讓人很難想象是天天泡在實驗室,跟冰冷的實驗器材和危險的病毒打交道的生物醫學博士。但溫陽卻人如其名,除了是個自帶磁場的“小太陽”,而且愛好頗多,攝影、打球、極限運動,無一不能。這樣的男孩子,自然身邊追隨者眾多。   蘇菲在注冊後曾得意地跟曉艾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把這個新郎官一舉拿下的。   “曉艾,你不知道,這個溫陽有多招女孩子稀罕!每次他打籃球,周邊那場地圍了一圈,全是給他加油的。還有他那個前女友,聽說高中就跟他在一起了。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一舉拿下了!”仿佛在炫耀一件苦心經營而得的戰利品一般,蘇菲眼裡閃動的那種神情,是曉艾所陌生的,傲嬌而不屑一顧,像是一隻匍匐捕獵的獅子,蟄伏與隱忍均是為了一躍而出的一擊即中!   “既然截了胡,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著他去注冊以絕後患!”蘇菲那股決然的語氣,讓曉艾心中不覺一震。與其說這是種令人艷羨和感佩的勇氣和果敢,不如說是種底氣。而這也是多數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宿命。   但曉艾卻從這個閨蜜看似“閑淡”、“打趣”的言談話語中覓得了一股虛弱而敏感的氣息。與其說蘇菲毅然“閃婚”是忌憚周圍“群狼環伺”,不如說是多年漂泊在外的孤寂感使她極度渴望與異性建立親密關係。這種自蘇菲童年起就求而不得的對“家庭”的熱望在經年累月中逐漸化為了一種執念,結婚對象是誰反而沒那麼重要了。自小離家,雙親疏離,曾經幼年把她帶在身邊的姥姥又在幾年前離世。即便從未嘗過困苦為何物,但軀體的漂泊伴著靈魂的不安和孤寂在十多年的成長歷程中撕扯著蘇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曉艾懂了,她終於讀懂了這個麵色清冷的女孩兒眼裡透出的那股“淡然”為何物。“那不過是穿透時間以及親情的保護色罷了!”   “蘇菲急需抓住一個溫暖的靈魂,無論是誰!與其說她是愛上了溫陽,不如說她是把溫陽當作慰藉自己渴望親密關係的救命稻草。”曉艾一邊思索著一邊自責著不該如此臆斷好友,但這已經不是蘇菲第一次宣示自己有多麼“恨嫁”了。   “隻要有男人敢跟我求婚,我就立刻嫁給他。”這番戲言,曉艾聽了三年。   溫陽在今年年初調職去了伯明翰大學實驗室工作,那邊為他提供了一個助理教授的崗位和專屬的實驗室。雖然他們新婚燕爾,但這卻是個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如果想有所成就,溫陽就不得不離開牛津、離開他們的家。這是個不言而喻的事實,作為黃皮膚黑頭發的Asian,他幾乎沒有沒有任何機會在別人的製高點-牛津競爭得過高貴的英格魯.撒克遜們。   投胎這件事,從古至今,從東到西,都是件雖無法言明,但卻隻可艷羨、而不明覺厲的“技術活兒”。曉艾不得而知這個艱難的決定是否充斥著刀槍劍影的爭吵與無奈的妥協,但在溫陽走後,蘇菲眼裡曾經的那份“閑淡”仿佛一夕褪盡。她要不整日閉門不出,要不就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像個被惡魔偷了心的遊魂般混跡於倫敦各大夜店。曉艾幾次在半夜被劇烈的敲門聲驚醒,門外東倒西歪的蘇菲,醉眼朦朧,痛徹心扉。   直到她表弟Tony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