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霍川與宋裕之交談之際,他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在宋裕之的後方,籬笆轉角之處,一張灰撲撲的小臉突然露了出來。 一童子半藏於籬邊,緊貼墻壁,正偷偷窺探著他們。其麵容稚嫩,約莫五歲的模樣。 霍川頓生好奇,目光被這垂髫稚子所吸引,全然忽略了宋裕之所言。 他步履輕盈地徑直走去,想要好生瞧瞧這小家夥,哪知那小臉卻迅速縮回。 霍川原以為此童子已經跑開,然而當他走近時,卻見她蹲於原地,小手緊握於胸前,正睜著一雙明眸仰頭望著他,眼中流露出既害怕又好奇的神色。 霍川不禁心生竊喜,這小兒竟然天真地以為隻要原地蹲伏便能逃過他的視線。 見宋裕之也跟了過來,他麵露欣喜贊賞之色,對宋裕之說道: “哈哈哈,裕之你瞧!這小童子長得可真是秀麗可愛至極啊!” 見兩個身形高大的生人立於麵前,她漸漸由蹲轉為跪,以稚嫩的嗓音緩緩說道: “大人~饒命~” 霍川見孩童如此年幼,開口卻道出這般言語,不由得心生憐愛。 他麵帶和煦的微笑,輕輕蹲在其麵前,雙手將她托起身來,柔聲問道: “小童子,今年幾歲了?” 說完,又伸出食指,在她嬌嫩的臉頰上輕輕撫過。 孩童見霍川這般親切,瞬時展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搖頭示意不知自己的年齡。 “那你喚作何名?” “壇壇~” “壇壇?!哎喲,敢問令弟是否喚作罐罐?”宋裕之揶揄道。 霍川聞聽宋裕之這番話,笑顏愈展,他見這孩童發如蓬草,身穿破舊布裳,足踏一雙糙製小草鞋,便伸手一邊替她捋順頭發,一邊繼續柔聲問道: “壇壇家住附近嗎?獨自出來玩耍?” 女童乖巧地點點頭。 “家中現在還有哪些親人呢?” “有阿耶~” “哦?家中僅剩祖父一人嗎?那祖父現下是在家中嗎?” 女童再次點頭:“在睡覺。” 宋裕之又不禁戲謔:“如今已至午時,還在睡覺?” “用過午食了嗎?” 女童睜大雙眸看著霍川,伸舌舐唇,並未作答。 霍川抬眸望向宋裕之,詢問他身上是否攜有食物,宋裕之兩手一攤,表示並無所帶。 旋即,宋裕之忽然想起戚揚適才為使村民放下戒心,曾命人自馬車內取來數包乾糧、糖食與果品分予村中的稚子們。 於是便轉身回去找戚揚,看他那兒是否還尚存餘食。 未等多時,宋裕之趨步而至,手握一小布囊,隨後蹲在霍川身側。 他自囊中取出一顆糖,以指輕捏,舉在她麵前,含笑戲謔道: “你若能喚我一聲爹爹,我便讓你嘗上一口!” 霍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調皮心思逗笑,忙以手肘輕撞了他一下,調侃道: “喂,裕之,你這可是缺德之舉啊!” 話音未落,那孩童已然甜聲喚出“爹爹~” 這令宋裕之大笑不已,得意地瞥了霍川一眼,然後便將糖喂入她口中。 霍川見狀,趕緊將她攬至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告誡道: “不可亂叫爹爹,應叫阿叔,知道嗎?若他再讓你喚爹爹,你可切莫答應!” “阿叔~” 二人見這女童笑顏童真,如此乖巧可人,不由得心生喜愛。 孩童含著糖,小嘴微張,舌頭在嘴中蠕動,細細品嘗其中的甜味,沖著他們露出滿足的笑容。 霍川從宋裕之手中拿過布囊,打開觀瞧。 “這是何等糖果?怎麼顏色異乎尋常?” “梨膏糖啊。” “這不是為治咳嗽所用?” “戚大人那兒的食物已然盡散,這是範大人的,不必擔心,食之無妨。” 正當此時,壇壇慢慢將口中的糖取出,宋裕之發現她竟是想將含過的糖放入衣袋,於是急忙捉住她的小手製止道: “哎!不能放,會化開的!” 不知是宋裕之的動作太過突兀,還是力道稍重,她的眼神些許惶恐,愣愣地呆望著他,而後,才惴惴不安地說道: “我想讓阿耶也嘗一嘗這糖果……” 霍川察覺後趕忙安撫道: “勿怕,繼續吃便是,此處尚有多餘。”說完,將手中的布囊塞進她的小衣兜內。 與此同時,戚揚和範申自院內步出,轉頭見霍川二人皆蹲於籬笆轉角之處,不知所為何事。 於是心生好奇,趨步近前欲探個究竟。 隻見有一女童在此,霍川正在為其擦拭雙手。 “你二人在此做何事呢?”戚揚好奇詢問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見戚揚和範申也已至此,便起身站立,微笑著向戚揚二人說道: “您看這娃娃,模樣甚為乖巧。” “喔?”範申走近,上下打量女童。 女童仰望著這位嚴肅的白須老者,怯生生地再次將雙手緊握在一起。 半晌,又輕喚了一聲:“阿翁~” 聞此稱呼,範申的臉色瞬時變得柔和,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和藹應道:“嗯!” “這娃娃好像尚未用膳。”霍川在一旁說道。 “此時已至午時,想來其家人已備好了飯食,不如讓她先行歸家吧。” “好,我這就送她回去。” 霍川牽起女童的小手,二人笑語相隨,緩步向前而去。 興許是等待間實在閑暇無事,其餘幾人也紛紛跟隨,借機一同前往探訪其家門。 行至一處草木凋落的小丘,山腰處,眼前豁然映入一間頗為頹敗的茅舍。 由土坯所構的斑駁墻壁,此時已是破損不堪。屋頂茅草稀疏,令人感覺此屋好似四麵透風。 霍川牽著壇壇的小手,推開搖搖欲墜的門扉,宋裕之則緊隨二人身後,一同步入屋內。 還未等範申和戚揚走近,就見這兩人捂著鼻子踉蹌而出。 “發生了何事?” “範大人切莫入內,這汙穢之氣甚為刺鼻。” 宋裕之急忙阻攔正欲進屋的範申。 戚揚止步於門前,好奇地將半個身子探入屋內,果然隱隱有股難言的穢臭氣息,但也不至於難以忍受,他決意走進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