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汝父當年曾年少(1 / 1)

漢末攻略 落子爭先 3516 字 2024-03-17

新汲趙家,家主趙準此時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自古有一便有二。在新汲城裡,論底蘊,崔家第一,其後便是趙家。   崔家號稱半城,趙家遜色一些,可在新汲城裡,也是跺一跺腳就能震動全城的豪族。   近些年來,尤其是自如今這位趙家家主趙準上位起,趙家對崔家一直馬首是瞻,言聽計從,儼然如忠犬一般。   “王上師遠道而來,趙某本該前去拜訪。隻是恰逢這幾日家中有事,反倒是勞駕上師登門,實在是慚愧的很啊。”   趙準滿臉堆笑,可心中卻是已轉過不少念頭。   這些年太平道的上師來到新汲,從來都是崔家接待。如今此人突然登門,於他們趙家而言,不知是兇是吉。   飲了口趙家自釀的酒水,王略將酒碗放下,笑道:“趙莊主無需多禮,王某本就不是什麼嬌貴人物,此次登門,實是有要事與莊主相商。”   “要事?”   趙準正待細問,忽的有個錦衣青年撞入堂中,口中嚷著,“阿父,速與我些錢糧,臨縣遭了難,我與好友要前去救濟一二。”   “胡鬧!豈不見貴客登門!還不速速退下!”待看清此人樣貌,趙準怒喝一聲。   年輕人躬身一禮,恭敬道:“不知阿父正在待客,孩兒這便退下。”   “既是少莊主,也可留下一聽。略素聞少莊主英略果敢,今日一見,果然非常人也。”   來趙家之前,王略已從錢信那裡知曉了趙家不少消息。   他打量了一眼趙家少莊主趙英,此人身量高大,人如其名,麵帶英氣。   有趣的是,此人在新汲的名頭與崔家少莊主崔洪全然相反。   崔洪以窮兇極惡聞名新汲,而趙英卻是極有遊俠之風,這些年賑災扶困,頗有賢名。   更有趣的是,新汲城裡幾乎人人都知道,趙家這位少君,總是要時不時的和趙莊主鬧上一場。   父慈子孝,子不類父,也算是新汲縣的一樁笑談。   趙準見王略開口,便又訓斥了趙英幾句,讓其站到了自家身後。   他雖素來看不慣自家這個獨子的行徑,可這個太平道上師所來目的不明,到底還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趙莊主無需多慮,王某此來並無惡意。”王略笑了笑,“恰恰相反,某此來,是欲贈趙家一場潑天的富貴。”   此言一出,便是連站在趙準身後,準備隨時逃走的趙英都收起心思,抬眼朝對麵那個頭裹黃巾的年輕人看去。   趙準沉聲問道:“王君此言何意?”   “某是外來人,故而前來拜訪之前,也曾尋人問過些趙家事。”   “聽聞趙君少年時乃是神童,書上文字,舉一反三,記賬術算,一觸即通。及長,更是乾練果決。新汲之人,無不期望自家子侄如君一般。鄉裡之間更有傳言,潁陰有荀,新汲有趙。”   聽到王略談及舊事,趙準麵上神色不變,反倒是身後的趙英悄然嘆息一聲。   王略繼續道:“隻是等昔年青年長成,接過了家業,當年那個讓新汲人引以為傲的趙家子卻是變的畏首畏尾起來。”   “當年那個敢在長街之上痛毆崔家人的年輕人,開始亦步亦趨的跟在崔家身後,再不敢說半個不字。昔年歌謠也成坊間笑談,潁陰仍有荀,新汲再無趙。”   趙英麵色通紅,暴喝一聲,便要上前痛毆這個辱他阿父名聲的賊人。   “莫要胡鬧。王君所言本就是實。”   趙準神色依舊不變,先是抬手攔下身後的趙英,隨後目光死死盯住王略,“王君此來若是為辱我而來,可速速離去。太平道是大教,可趙家雖是小門小戶,卻也不缺玉石俱焚的勇氣。”   王略點頭而笑,“有玉石俱焚的勇氣便好。若是趙家真無半點膽魄,在下如今早已離去。畢竟,豎子不足與謀。要做大事,還是要尋到值得托付的人才好。”   趙家父子見他口氣如此之大,倒是被他勾起了興致,想要看看這位太平道上師能說出什麼話來。   王略抬手輕輕叩擊著身前木案,輕聲笑道:“某欲一口吞下崔半城,可算大事?”   ……   桌上酒水已冷,王略早已離去。   趙家父子相對而坐,各有所思。   良久之後,趙準瞥了眼桌上的酒水,問道:“英兒,此事你以為如何?”   趙英倒是並無多少顧忌,直言道:“阿父何必多此一問?孩兒看不慣他崔家已不是幾日!且不說那崔家巧取豪奪,以勢壓人。單單是那崔洪,這些年在縣中欺男霸女,橫行無忌,作惡無數!若不是阿父阻攔,孩兒早已取了此人性命!”   這次趙準罕見的沒有怒斥自家這個獨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是略帶慈愛的望了他一眼。   誰說子不類父?當年少時,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知你痛恨崔家久矣,為父又何嘗不是如此。隻是一來崔家勢大,真的動起手來,咱們遠不是對手。”   “二來,即便動手之後艱難慘勝,又能如何?你要知道,新汲除了崔家和趙家,還有不少其他豪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時咱們趙家便是滅頂之災。”   “我自先輩手中接過趙家,總不能在我手中敗落下去。不然日後到了地下,我又有何顏麵去見趙家歷代先輩。”   趙準吐了口氣,難得的和趙英說了些壓了多年的心裡話。   “阿父說的是。”   趙英言語間也有些哽咽,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些年趙準委曲求全的緣由和難處。   他這些年的叛逆與所作所為,其實更多的是怨恨自己的心知肚明,卻又無能為力。   “阿父今日和你說這些,也非是要你日後成為像阿父這樣的人。人這輩子,總歸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趙準飲了口桌上的冷酒,“這些年,為父做的不好。你是為父的獨子,為父也終究是第一次為人父母啊,倒確是委屈你了。”   趙英已是泣不成聲,八尺漢子肩膀聳動,抹著淚水。   趙準站起身來,這個自接任家主之日起便彎下腰身的中年人,時隔多年,再次挺直了脊梁。   “為趙家也好,為你將來無須再彎腰也好,為父決定與那王略一起賭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