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門口沒有人,趙青漣與徐子語徑直往裡麵走. 迎麵而來是一卷高山流水圖,兩位風姿卓絕的古人,一人在彈琴,一人在聽琴,白鳥為之盤旋,清風為其轉向,那山澗清泉,滴答之音,也似乎迎合著眼前的“啪”“乒”聲。 他們繞出屏風,第一眼看到有人在一棵很高大的柳樹下打鐵。這一路有節奏的聲響,正是從這裡傳出。這棵柳樹不似河道兩岸的那般低垂著枝條,而是所有的枝條都向上生長,直沖雲霄,看不到細葉,那些樹皮遠遠看去,更像是生鐵一般。 打鐵的人袒露著上身,他的肌肉跟隨錘子在起伏,滴落在肌膚上的汗水瞬間揮發,錘下的熟鐵星星點點,讓整個人發出淡薄的光芒,望之巍峨,眸如星辰,覺得他宛如古畫中走出的仙人,不似在人間。 在他身邊,有一位青衣男子坐在火爐前拉風箱,他有很長的眉毛,快接上了頭發,這兩個男人很默契地配合著,趙青漣此刻恨不得頓時拿出筆墨紙硯,以丹青記之。 徐子語想到的卻是,這兩人要是在巫家壩馬場的話,那些馬兒的馬蹄還用得著愁?他對馬場的鐵匠鋪是有看法的。 那兩位都是有禮貌之人,自然不會讓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久等,鐵錘停揮時,風箱也停了。 他們來到趙青漣身邊,打鐵的很抱歉地說道:“剛才不過是趁熱打鐵,姑娘比我們預計得要快很多。” 青衣男子則流露出好奇的眼光,看著徐子語。等他看到徐子語腰間的酒葫蘆時,忍不住伸手一摘。看了一眼後,又扔回到徐子語的腰間。 即便是柳樹讓出人過的路,但要穿過那道密集的柳樹林,並非一件容易的事,但眼前這兩位男女居然毫無障礙就走到他們的眼前,不同尋常。 趙青漣先給兩位前輩躬身請安,再抱拳向打鐵的說道:“陣法有些眼熟,口嘯乃是姑母所傳,有些討巧。” 徐子語發現,隻要那個男人一動,他就無法動彈。他就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著別人寒暄。 趙青漣看著眼前看不到天際的大柳樹,從收納袋中滑出赤焰銀槍,遞給鐵匠。 鐵匠接過來一看,眼睛裡充滿炙熱,他在手裡來回揮舞了下,嘖嘖有聲。 接著,他把槍遞給了青衣人,青衣人把銀槍往手裡一握,右手一抬,銀槍向著大柳樹飛奔而去,插入柳樹之中。他再揮手取回時,柳樹上出現了一個槍桿粗的洞。 “好槍!”兩人同時說道。 “從來沒有武器能在這棵柳樹上留下痕跡。” “從來沒有!” 他們一唱一和。 打鐵的忽然意識到什麼,他走回到火爐前,穿起粗布上衣,他看著趙青漣露出尷尬的神色,很抱歉說道:“這裡很少有女性來,我漸漸地沒有在意這些。” 趙青漣露出她天真而迷人的笑容,確保很多牙齒都露在外麵。 這位大叔太講究了,確實不必得。 打鐵的再次抱拳介紹道:“在下奚康,有幸。” 青衣也抱拳道:“在下向秀,有幸。” 奚康打鐵,向秀拉箱。 趙青漣再次躬身自我介紹:“晚輩趙青漣,向兩位前輩問好。” 奚康把銀槍還給趙青漣,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問道:“趙如耀是你什麼人?” 趙青漣接過銀槍,小心回答說:“家父。” 奚康與向秀相視一笑,果然如此。 季康又問道:“老公主嫁出去了沒?” 趙青漣回答:“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在一邊向秀有些不自然起來。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奚康問道。 趙青漣看著兩位豐神俊朗的前輩,滿臉真誠地道:“想知道他的消息。” 奚康看了一眼向秀,沖著趙青漣咧嘴一笑道:“這個消息很昂貴,你想用赤焰銀槍來換?” 趙青漣把腰身壓得更低,還是充滿誠意地回答道:“正有此意!” 奚康把趙青漣扶正起來,向秀也解除了徐子語的禁製,趙青漣這才向兩位前輩介紹:“這是我在路上結識的朋友。” 向秀看著徐子語道:“我就說這孩子看著不像狗腿子,氣很正,就是修為過於稀鬆。” 他指著酒壺毫無問道:“趙江虎的寶貝酒壺,怎麼會在你這裡?他魂歸星海啦?” 徐子語發現他可以講話了,於是抱拳道:“不久前的事情。”向秀嘆息道:“又少了一位有趣的靈魂。” 徐子語也像趙青漣一般,深深地彎腰,向兩位前輩問好:“巫家壩馬場徐子語,很榮幸見到兩位前輩” 奚康也把他扶正,大笑道:“趙青漣是有求於我們,你無欲無求,用不著這般行禮。我看小兄弟這身形步伐,莫非是天生神力?” 徐子語嘴裡說不敢,人卻走到柳樹下,他眼神堅定地看著火爐,然後深吸一口氣,握著大鐵錘手把,猛然一揮,鐵錘高高揚起。 隻聽得“嗖”的一聲破空之聲,鐵錘重重地砸在了鐵砧上。一瞬間,火星四濺,火光與鐵錘相撞,發出“當當當”的清脆響聲,回蕩在山穀之間。 徐子語緊握鐵錘的雙手青筋暴起,每一次揮錘都帶著強大的力量。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鐵塊,確保錘擊精準無誤。在他的來回捶打下,那塊滾燙的鐵塊慢慢變形。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炭火的味道,與錘擊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氛圍。奚康目不轉睛地看著徐子語打鐵,忽然他來到向秀之前坐的風箱位置,拉起了風箱。 他想看看,這塊鐵會被打成什麼模樣。 向秀拿起一把蒲扇,在一邊為徐子語招風納涼。 趙青漣一看這畫麵,隻能握緊雙拳,在一邊大聲喊:“加油!加油!” 馬場有鐵匠鋪,那麼多馬要上鐵蹄,所以徐子語知道生鐵嚴管下的苦楚,在馬場把好鐵捶打好是家學,是每一代馬場主人都要掌握的技能。 但今天這塊鐵,打不成馬蹄形,因為無論徐子語怎麼用錘,這塊鐵最後都向著一把刀的樣子去。 在千錘百煉之後,他將薄刀從鐵砧上取下,輕輕一揮,刀鋒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 奚康也走上前來,接過刀仔細端詳。他發現這柄刀不僅鋒利無比,而且刀身的線條流暢,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如果是他來打,用這塊料子,也隻能打到這個份上。 人間之鐵,人間之器。 奚康看著徐子語道:“小兄弟這技術精湛,能夠把一塊廢鐵,打成一把鋒利的刀,端的是要好本事。” 趙青漣在一邊問道:“季前輩認為這種鐵成不得大器?” 季康掂量著手裡刀說道:“連我把都無法打出大殺器,其他工匠自然也是不能的。” 趙青漣聽聞此言,長舒了一口氣。他們跟蹤一車廢鐵而來,現在心中的石頭落地。季康努了努嘴道:“每過一段時間,我會去定一批鐵礦,看看他們到底有無挖出到高質量的。” 向秀提著茶壺從屋裡走出來,招呼大家在竹桌前喝茶。他問趙青漣:“你可是關心外麵的隱秘鐵礦?” 趙青漣連連點頭道:“鑄不成殺器,我自然就放心。” 向秀聞言,臉上笑得像一朵花,他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道:“如此大規模的鐵礦,作為謀反的證據,卻是足夠了。” 趙青漣看著遠處,沉默不語。 這的確是她的打算,僅僅憑一把赤焰銀槍無法說明任何事,她一路被人追殺,也無法指正權勢滔天的四哥。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銀槍留在這裡,這天底下,不會有人能來鐵琴山莊鬧事。 夕陽西下,山穀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奚康將刀遞回給徐子語,道:“小兄弟,今日得見你打鐵技藝,真是令人驚嘆。這柄刀今天就送給你?” 徐子語道:“這如何使得?”他不過一時興起,還怕主人家見怪。 奚康彈著刀背,一片嗡鳴聲中。 隻聽得季康說道:“這鐵錘重一萬三千斤”,說著他望著向秀問道:“你能舉得起來?” 向秀搖頭,他舉不動,所以才拉風箱。 他目光又轉向趙青漣,趙青漣搖頭,她隻能搖動旗幟加油。 季康又把目光收回到徐子語身上,輕聲說道:“你看,除了我,這地方就隻有你有這本領,這刀我又看不上,所以你不要誰要?” 徐子語接過刀,輕輕撫摸著刀身,朝著季康致謝道:“多謝前輩贈刀。或許未來有一天,我會用它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堂。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前輩賜個刀名。” 季康看到這把薄如柳葉的刀,就像是柳樹下飄落的葉子,淡淡地道:“你已經有破刀,現在這把,叫立刀吧。先破後立。” 向秀道:“你天生神力,操重器得心應手,此等小刀,反而不易操作。老季送了刀,我有套刀法,就贈送給你。” 徐子語聽後心中一震,雙眼放光,“還請前輩賜教。” 刀法一共有五式,兩人在大柳樹下演練起來。 第一式為“風起雲湧”,將全部力量匯聚於手腕,用力向前一揮,一道淩厲的刀氣瞬間飛出,直取對手要害。 第二式為“柳暗花明”,柳葉刀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敵人猛烈劈去。這一擊威力驚人,足以將敵人擊退數步。 第三式為“月明星稀”,需要用巧勁將柳葉刀擲出,如同流星一般劃破長空,準確地擊中敵人。這一招遠程攻擊技巧能夠在安全距離外擊敗敵人。 第四式“雨打芭蕉”,是群攻技能,從不同角度連續劈砍,可以同時對付多個對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手難以捉摸這一招的規律,隻能被動防守。 第五式“落花流水”,需要聚集全身力量,一刀斬下,土木形骸。這一擊具有驚人的破壞力,仿佛要將一切障礙都斬為兩段。 一刀兩斷。 向秀耐心地演示每一個招式,並詳細解釋其中的要領和注意事項。徐子語全神貫注地投入其中。有了破刀的基礎,他學什麼都快。不到一小時,刀法精要全盤掌握。 破刀重力量,立刀重技巧,不過對天生神力的徐子語來說,要適應立刀,還需要大量的歷練。 季康喝盡了杯中茶,他端著空杯子,看著趙青漣說道:“皇帝自然是在皇宮,不然他在哪裡?” 還好他沒有繼續賣關子,繼續說道:“隻不過那個皇宮,是前朝的。現在變成了一個很危險,以你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進入到腹地。” 他又看了下正在練刀的徐子語,然後說道:“要是加上這個小子,你們修為再精進,提升到八品,尚有一探之力。” 趙青漣站起身來,楚楚動人地看著季康:“前輩能不能把風霜槍法傳授於我?我知道燎原槍法在一次決鬥中輸給了風霜槍法,我姑媽憑著記憶教我的,殘缺不全。” 說著抄起地上的木棒,便在季康麵前舞動起來。 季康看著趙青漣說道:“我隻知道老公主嘯技驚人,卻沒想到記憶力也如此驚人,風霜槍法我隻出過一次,就被她牢記了。”說著,他取出赤焰銀槍,來到柳樹下。 正要施展的時候,季康卻忽然說道,“我忘記招式了,要等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