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生神將無奈何(1 / 1)

卻說另一邊莊客騎了快馬奔赴華陰縣城,來到董家酒樓。今日小雨淅淅,這酒樓喧鬧異常,好不熱鬧。原來這幾日酒樓新出的菜肴享譽華陰,生意異常火爆。尤其是今日,有一行人自蒲城縣而來,做東請了縣令縣尉在酒樓快活。   莊客尋到掌櫃,詢問董員外所在。掌櫃聽說是史家莊來的,小聲解釋,董員外在天字一號房作陪,不便打擾。   莊客無奈,隻能道出事情,說渭州來人,必須見到董員外。這事掌櫃的也知道,他想了想,親自端酒菜去房間。   他敲門進去,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縣令居然不在尊位,縣尉麵無表情,隻董員外一直打哈哈,各種勸酒。那坐尊位的是一位翩翩少年,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童掌櫃,你怎麼來了?”縣令戲謔道,“你居然親自給俺們送酒菜,不去撥弄算盤了?怎麼,今日生意不好?”   “大人說笑了,今日生意好得很呢。不過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大人來不來,這天字一號房一定給您留著。”掌櫃的一臉正色的說道。   “哈哈哈哈,年兄,你找的這位掌櫃,確實是妙人啊。”縣令拉住董員外的手,哈哈大笑。   董員外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你還知道我是你年兄。當年讀書不用功也就算了,如今身為一縣父母,隻知道盤剝百姓,逢迎上級,諂媚宦官,俺是倒了八輩子黴才當你年兄。   不過老童現在找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他告一聲罪,借口去茅廁,這才脫身有說話的機會。   聽聞史家莊來人,他眉頭緊皺,自己現在哪裡走得開,真走了不被穿小鞋才怪。想了想,他命童掌櫃去找小姐,讓她去史家莊應付種家來人,順便見見王弼。   “這……”童掌櫃瞠目結舌,“小姐出麵,這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本來很多事都是她在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這一個女兒,以後家裡事情,本來就要她做主。姑爺你沒見過,但他才能你也知道,隻是小漏一手,俺這酒樓生意就如此火爆,而且仁心厚道,果敢勇毅,俺沒什麼不放心。”   “那俺知道了。對了,今日來人到底是誰,俺看他們有些不愉快。”童掌櫃好奇的問。   “這事你別過問,那人是劉將軍家的公子。蒲城縣遭了匪災,他來這邊借兵助剿。”董員外瞇了瞇眼,“可惜他年輕氣盛,並不知道世道險惡。行了你別管了,趕緊去。”   童掌櫃拱了拱手,轉身去內院求見小姐,秉明實情。   董月蓉聞訊,雷厲風行的命貼身丫鬟準備東西,又命護院安排兩輛馬車,她和女眷坐了一輛,另一輛莊客護院,馬上起行。   她對王弼也是聞名已久,素未蒙麵,雖然這些日子往來溝通,也聽爹爹把他吹出花,但到底女孩兒還是有自己心思。   董月蓉生的好相貌,又長在好人家家裡,偏生不喜濃妝艷抹,反而喜歡俗務,關心民間疾苦。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個壞心腸。   人言道,聽其言,觀其行,查其誌,不親自考察,她有些放心不下。今天正好是機會。   今天她戴了麵紗,穿了身綠蘿裙,嫩黃色的衣衫,披了個素雅的長褙子,梳了個時興的朝天髻,身邊帶了流雲吹雪一文一武兩貼身丫鬟,略作打扮就出發。   到了史家莊,田園裡,莊客們正在忙碌春耕,一派平和模樣,一群男女孩子,正在柳林捉迷藏,又有幾個稍大的孩童,在柳林下,捧著書本搖頭晃腦。她微微頷首,爹爹常說華陰諸多莊子,史家莊獨樹一幟,鄉風淳樸,看這柳林和這田園模樣,確實如此。   護院前去叫門,得到的消息讓她哭笑不得。莊客說,老莊主抱病在床,少莊主和新來的軍士們喝得爛醉,便是王弼王官人也不能幸免。老莊主強撐著身體讓莊客請了王老夫人代為主持家事。   史家什麼都好,就是親舊太過疏離,心思太多,得寸進尺,看不慣太公仗義疏財,受不得種種規矩。回想起爹爹說的這句話,董月娥暗自警醒。親舊疏離不親熱可不是什麼好事,真出了什麼事,麻煩就大了。鄉裡鄉親,遠親不如近鄰,古來如此。   她卻不知,後麵史家果然因為內賊出賣,莊破人亡,史進亡命天涯。這真應了那句親舊疏離的話。   “先去拜見王老夫人吧,說起來也是長輩。”董月娥當下做了決定。   老夫人慈祥和藹,正招呼莊客和婦人打掃房間。見迎麵走來幾位男女,當中一位花容月貌,天仙似的,她也吃了一驚。兩邊見禮,她當即親熱的招呼:“原來是董娘子當麵,果然好顏色,東京大戶小姐也不過如此。”她取下了手中玉鐲,非要塞給董月娥做禮物,“俺越看越是歡喜。這玉鐲是當年進兒他爹給打的,老身與你一見投緣,這玉鐲作見麵禮剛好。”   長者賜不敢辭,董月娥推辭了下,也隻得受了,互相說了陣閑話。   醉酒的軍士不能搬動,這是王老夫人吩咐的,因為她見過太多發酒瘋的人。得等他們自己清醒。一屋子醉鬼,獨王進、王弼與種允清醒著,她忙請莊客去請了來。   王弼一身飛魚服,風姿綽約,人又大方得體,看得董小姐異彩連連。王弼見她雖然蒙麵,但也遮不住那曼妙身姿,吹彈可破的肌膚,便身邊丫鬟都天香國色,心頭也忍不住一鬆,可他也隻能期期艾艾的一句董妹妹,迎來流雲的一記白眼。他嘿嘿一笑,倒也不好說什麼,萬千口舌,到了嘴邊,都吐不出。   種允見董家來人是位大小姐,臉色有點莫名。又聽董月娥說董員外因蒲城縣的劉公子請兵助剿一事耽擱,頓時一驚。   “蒲城劉公子?”種允急道,“蒲城縣地少人稀,沒有多少大戶,更沒有姓劉的大戶。但是劉法劉相公的婦人老家在蒲城縣。他的公子劉正彥此刻正在蒲城縣,莫非是他?這下糟了。”   種允是種家家生子,對關中地理、人情、官僚、世家都有研究。他自然知道蒲城縣和華陰縣的問題。   簡單來說,蒲城縣就是人憎狗嫌的存在,當官沒前途,隻有得罪了人才會被發配此地為官。而華陰縣人口多,財富多,是上縣,在此地為官,背後一定有人。而且,一定與西軍將門不對付。   國朝以文製武,互相掣肘,對付西軍尤其嚴重,各種嚴防死守。整個關中地界,除了折家麟州自主之外,其他地方官,做得最好的也不過是保持中立,極少親近西軍。更多的地方官是各種苛責,動不動拖後腿。   可現在,西軍大將的公子卻去找地方官借兵剿匪,這不是送人把柄嗎!他怎麼這麼沖動這麼幼稚。   王弼也給嚇了一跳,等他弄清楚劉正彥什麼人之後,更是唏噓。   這位可不僅僅是沖動幼稚,苗劉之變,他可差點把完顏構給宰了,也正是因為他,導致威名赫赫的劉法,幾乎沒有在史書上留下什麼痕跡,可見朝堂是多恨他教育出了這亂臣賊子。   與他相比,宋江這些殺人放火求招安的反賊算個屁……   “華陰的縣令本就是韓家的門生。”種允臉色陰沉,“蒲城縣的盜匪也是韓家養的狗,這賊喊捉賊……”   王弼恍然:“怪不得,羅剎寨的人不來華陰肆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而去了蒲城縣落腳。”   他原本還在奇怪,怎麼羅剎寨的人不來華陰縣撒野,這邊人更富更多,蒲城縣那麼窮,他們去搶啥,沒想到啊沒想到,人根本是自己人,擱這盜亦有道呢。   他突然心中一凝,這樣說,羅剎寨必然把劉法劉相公得罪狠了,說不定現在華陰的縣令就在研究怎麼給劉相公下套。這劉相公聽聞也是個剛正果敢的人,他會不會手起刀落,直接帶兵真剿了羅剎寨,滅了韓家的狗?而後韓家惱羞成怒,勾連童貫,賣了劉相公……王弼細思恐極,腦筋飛速轉動。   他把自己代入各方角色,越想越不對勁,逐漸傾向於這就是事情未來的發展。   可真這樣了,那自己的任務咋辦?   不行,必須搶在縣令和劉相公出手前,自己先行剿滅羅剎寨。王弼痛下決心,自己不能再遲疑,時間不等人,形勢也不等人。   種允也在想各種後果,可他不是拿主意的人,他能做主的,隻有今天的生意談判,隻有把消息傳給種家能做主的人。   小種經略給了他底線,要的是拿下這條財路,穩定種家的後方。   “劉家的事急也沒用,既然董家人來了,那就先談生意。”種允道。   種家的意見,他們負責收購原材料,售賣成品,保護商路,打點上下,董家組織人手負責生產,利潤八二分。   “不可能!”董月娥柳眉倒豎,“種家打算以勢欺人麼?要不種家全拿走算了。”   開什麼玩笑,八二,還是利潤八二,隨便做做賬,利潤就薄了一大半,還分什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