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郡城外, 徐一看著騎馬進入渝郡城的蘇湯:真颯啊,就是不知道長的如何? 長的好看呢? 最好是娶回家。 沐知風覺得徐一這樣的人也算有點意思,不過蘇湯這樣的人無論相貌如何,都當的起沉舟二字。 徐一笑嗬嗬的問沐知風:大公子,你說今夜不平靜,我給你漏幾手,宰他個幾千人頭? 你加上二百親衛,能破幾千甲? 渝郡守城這種貨色,五千甲沒啥問題,如果是清州的那種精銳,最多兩千甲。 沐知風有點驚訝,人力有時窮,這個憨憨的像莊稼漢一般的人,卻是個不錯的前鋒將,徐子敬還是有心了,派了一個好助力。 今夜不用你們出手,也許今夜會死很多人,但七百多年想從十萬大山走出,想要像正常人一樣的活,沒那麼容易,身體的脊梁彎了,想要提著尊嚴再站起,需要堆成山的屍體和流血的河才有可能站起來。 那,大公子,我們就看著? 對,看著,一個茍延殘喘了七百多年的人,也許缺乏力量,但從缺的是赴死的勇氣,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但能如何呢?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想活著的人,哪怕過的渾渾噩噩。 大公子,卑職有個請求,要是他們不行了,我就救一下那個小娘子。 萬一是個絡腮胡子鬥雞眼呢? 那不能啊,不可能,不絕對不可能,肯定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娘子。 你看她雙手一手老繭,指關節突出,長刀配短刀,哪怕不能破百甲,亦不遠也,你跟我說亭亭玉立?還是等今晚,看一下這些山民的決心吧,畢竟我沐王府不養無用之人,那些廟堂之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也不至於等待了七百多年仍不見天日,這個天下,已經爛掉了啊。 徐一每次聽大公子談這些事情,就不再接話,他最煩這些彎彎繞繞了,他隻擅長一件事,破陣,兩軍交接,需要一個人帶領他們鑿破敵人軍陣,兩年前清州邊境就是被這個叫徐一的莽夫帶著三千鐵騎一直鑿到了恒河邊,恒河右岸屍骨累累,清州邊軍總司左嘯堂就在恒河對麵看著,夜襲追殺從清晨殺到了傍晚,三萬清軍無一生還。 徐一隻剩十八騎還在身後,這個莽夫舉著長槍對著河對岸的左嘯堂:左小兒,下次再敢越境,我必馬踏清州城。 如果說清州東境邊軍最恨的人是徐達先,這個人用兵總是惡心人,那麼排第二的,就一定是徐一,這個莽夫從不講兵法,想一出是一出,主打一個亂打亂撞,還每次都給他打出奇效來,就非常不爽,屠了清州三萬邊軍,名聲更是傳到了清州城,上了清州必殺榜。 天邊出現一個黑點,一隻渡鴉俯沖而下,徐一吹了一聲哨子,渡鴉穩穩的落在徐一手臂上,徐一用鴉語跟渡鴉對話,一陣呱聲之後,徐一對著沐知風說道:大公子,徐樞來信,援兵已至。 沐知風這才站了起來,遠遠的看著渝郡城,傳一道命令:讓徐樞查一查天朝歷五百二十八年,帝主賜給伯夷氏的神器是那一件?動用了幾次?有哪些詭異的變化? 以及神器太陽歷環的詳細神器錄,如果沒有看到神器錄,鏡州將不會為鎮嶽州提供一粒糧食。 說完,沐知風走下山坡,一直走到官道旁,親衛讓開一條道路,大大小小有品級的官員跪下:拜見大公子。 沐知風沒有讓他們起身,視線看過了每一個人,最後視線看向最前麵的三人:渝郡烏鴉死絕,三位有什麼想說的嗎? 郡尉李立群見兩人都不說話,硬著頭皮答到:微臣當日於邊防巡軍,聽到龍吟之聲,欲帶兵入帝州鄂郡,但鄂郡守軍稱接上方令,清掃山賊,拒絕鏡州兵進帝州。 誰的令應該查清了吧? 是鄂郡郡守,伯夷昌,卑職無能,隻恨不能身替王爺,以命換命啊。 沐知風沒有再理會李立群,轉頭看著另外兩人。 另外兩人立馬跪著爬向沐知風,橫涕淚流,不停的磕頭:微臣不知啊,臣知道時已為時已晚啊。 沐知風抽出了侍衛的長刀,唰唰兩下,兩顆頭顱飛起,沒有腦袋的身體傾倒在地,滋滋的往外流血,頓時鴉鵲無聲,所有親兵立馬抽出長刀立在身側,沐知風則不緊不慢的把刀立在李立群脖子上,刀刃抵在他脖子上的動脈:把近一年的進出城記錄,官員調度名錄,已及兇殺案件記錄,天黑之前送到郡守府,送不到這把刀就會到。 李立群此刻身體顫抖,完全沒想到沐知風會如此弒殺,顫抖的身體使他的脖子上有一條微小的血線,他忙聲到:天黑前一定送到。 沐知風才慢慢放下了刀,刀身卻擦過李立群的衣服,直到刀上的血跡被擦拭乾凈,沐知風才收會刀,插回親衛的刀鞘。 沐知風看著已經被嚇傻的眾人:我沒想到渝郡已經無能到這個地步了,每個人,今天回去寫道折子,寫什麼?自己想,慢慢寫,明早承上來,你們寫的內容決定了你們跪著還是躺著。 說完,沐知風上了馬車,徐一駕車,兩百親衛整齊上馬,進城而去。 李立群現在才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跡,有躺著的兩位的,也有也有一點是他的,如果今天三人,最先開口說話的不是他,那麼他現在應該也躺在地上,頭屍分離。 回身望著進城的騎兵,一騎三馬的規格,這應該是鏡州最頂級的騎兵,李利群站起身來,回身望著身後還跪著的一片官員毫無語氣波動:各位,天黑前把大公子要的東西送過去,如果遺漏了一本,那我就砍了誰的腦袋。說罷,騎上了自己的馬,帶著人慢慢的跟在了沐知風騎兵的後麵,進了城。 郡守府, 蘇湯站在沐知風身側:大公子,整個郡守府地下都埋了黑火藥,郡守家眷下人無一人存活,從時間來看,從公子停留在城外時就開始毒殺,周邊居民沒有聽到一點聲音,目前來看,郡守應該是被挾持家人被控製,同樣被毒殺的還有郡監府,同樣的手法,地下也埋藏了黑火藥。 火藥應該是走長江運過來的,略微濕潤,今夜過後,渡鴉和三萬青壯山民將去往渝郡七縣,徹查整個渝郡,火藥要不要撤下來? 沐知風搖了搖頭:不用,手法太糙了,就讓這郡守府炸開吧,既然底子壞了,就重新建吧,也讓渝郡的子民好好看著,況且,不炸開,他們就不敢動手了,隻要動手,就有線索繼續查下去。 蘇湯告退:卑職這就去辦。 入夜, 沐知風就坐在大堂看著一摞摞記錄,徐一跟著蘇湯一起走了進來,蘇湯單膝跪下行李:大公子,剛剛送折子的人在院子裡做了手腳,已經派人跟上去,今夜,他們必會動手,請大公子移步。 沐知風看著隻看了四分之一的折子,揉了揉眼睛,拿了暫時挑出來的三本,遞給了蘇湯:先盯著,今夜過了應該沒剩下幾個了,這次的棋手是個蠢蛋,你要把握好這次機會,下一次就沒那麼容易了,記住,凡走過,必留痕。 沐知風又回頭看了一眼郡守府,想來新的郡守府會比現在順眼多了。 沐知風看著蘇湯問道:可以看到這一整條街最高的地方是哪裡? 榮慶樓。 好,今夜的事你來,我去榮慶樓看看,看能不能遇見那個自是甚高的蠢蛋。 蘇湯領著沐知風進入後院,假山後翻出一筐筺泥土,沐知風看著別具江南韻味的庭院,假山襯水,枝柳搖岸,這庭中湖應該夠今夜的人來填滿吧,進入假山後,一個半人高的洞口出現。 蘇湯道:時間緊迫,望公子諒解。 沐知風看了看,不錯,徐一就俯身先進去了,通道的另一側,是一家普通庭院,從後門出去,就到了另一條街道,沐知風和徐一換了一身衣服,徐一沒穿甲胄的樣子跟一個壯碩點的車夫也沒什麼兩樣。 沐知風一直做在庭院裡繼續看著折子,徐一在旁為他掌燈,屋外箭矢的破空聲響起,沐知風才停下,看了一眼徐一一臉別扭的樣子:賤皮子,非要穿著甲胄睡覺才舒服。 徐一說到:大公子,你還真別說,確實沒有穿著甲胄舒服,忒不習慣了。 這是上好的蜀錦,值你兩個月的俸祿。 那感情好啊,這衣服舒服,真舒服,還怪香的嘞。 蜀錦成衣,需要用緬郡的香料熏蒸,再好的香料也遮不住你男子漢的味道。 男子漢好啊,香料是女人才用的東西,我才不屑呢。 別廢話了,去叫車駕,我們也該去榮慶樓了。 郡府, 漫天的火焰箭矢射向郡府,蘇湯站在關閉的郡府大門前,身後是圍著郡府的鐵騎,身前是從黔州帶來的烏鴉以及右側額頭刻著罪字的罪民。 她看著遠處的街道,一片片黑影殺來,郡守府應該要炸了,她以為自己應該足夠慎重了,沒想到還有軍營的裝備,那麼今夜,隻有破釜沉舟了。 轟隆隆… 一陣陣爆炸聲響起,整個郡守府火光沖天,府外的戰馬受到驚嚇,嘶鳴,沐知風的親兵分出一部分快速進入還算完好的郡守府大門,剩下一部分立馬製止了慌亂的馬匹,抽出刀嚴陣以待。 蘇湯看著親衛軍重新關上大門,看著帶火箭雨射向她而來,她急聲發令:舉盾。 山民沒有鐵甲,鐵盾,他們用的是藤甲,但藤甲不防火,火焰開始燃燒,山民的慘叫此起彼伏,但無一人後退。而親衛軍不為所動,他們是全甲,包括馬匹都隻露出眼睛。 三陣箭雨過後,街的盡頭傳來了馬蹄聲,蘇湯從藤甲盾後麵站起, 整隊,準備應對騎兵沖撞,藤甲向前十步,長矛手上前。 蘇湯厲聲喝道:今夜或許我們都將死去,但十萬山民有了自由,我商朝遺脈七百八十六年的尊嚴將用我們的生命奪回。 為了自由!為了尊嚴! 山民高呼,這一刻氣勢如虹:為了自由,為了尊嚴! 戰!戰!戰! 街道開始振動,馬蹄聲瞬間逼進,短兵相接,藤甲破碎,長矛刺入馬的脖子,長矛從中間彎曲,斷裂,戰馬嘶鳴,倒在血泊中。 人墻與騎兵沖撞在一起,後麵的戰馬踏著倒下的馬匹與人飛躍過人墻,還在空中便迎來了數跟長矛,人仰馬翻,沖撞一直持續了一刻鐘,第三波沖擊來了,無數蒙著麵的黑衣人,跟在了騎兵後麵,向他們沖殺而來。 蘇湯見狀,下了第二道令:弓箭手,射 街道兩邊的商鋪,居民樓,窗戶瞬間打開,弓箭手一桶亂射,都不用瞄準,街麵上都是黑壓壓的人影。 遠處一聲哨子響起,第四波,鉤索勾住兩側屋簷,有的勾住郡守府的府墻,伴隨著風聲,一道道黑影如同老鷹俯沖一般落下,有個人反應過來,立馬抽刀想砍斷繩索,但繩索是特製的,短時間內根本砍不斷。 黑影彎刀閃過,飛起一片片頭顱,落地後又拔出另一把彎刀,雙刀,刀光淩冽,如同老鷹的眼睛襯著月光,戰鬥已經蔓延到了相鄰的兩條街道,來的是清州粘桿處,粘桿處的碟子會培養的如鷹一般,好在人數不多。 遠處城防軍的踏步聲傳來,來不及喘息,第五波來了。 渝郡戰力僅次於邊軍的城防軍來了,看著人數應該有五千人,還好,他們沒有全部被策反,鏡州統二級製式甲胄,這是這次襲擊的主力。 蘇湯不在猶豫,拉響了穿雲箭,一道煙花在天空炸開,渝郡城各個角落,一個人衣不蔽體的人走出,有的提著菜刀,有的提著魚叉,有的提著鋤頭,隻有少量的人拿著長矛。 李立群騎著戰馬,看著這些可笑的山民,他早知道有大量山民入城,但從沒放在眼裡,他們太顯眼了,腦門上刻著罪字,一群連衣裳都不完整的山民,不是軍隊的一合之敵,他向前揮了揮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軍卒散開,組成軍陣,等著山民的自取滅亡。 李立群看著三條街道外被火焰吐噬的郡守府,又摸了摸脖子的淺淺傷痕:沐知風,僅憑幾隻烏鴉,兩百親兵,你就敢來渝郡城,你倚仗的就是這群山民嗎,不過可惜你已經死了,哪怕你現在茍延殘喘,今夜,我都將割下你的頭顱。 渝郡城大門外,也有一群山民,他們沒有進城,還在陸陸續續的有山民趕來,遠出官道上,一隊兵馬與之對視,他們是一千縣兵,鏡州統一級製式甲胄,隻有半身甲。 領頭的人看著越來越多的山民,沒有立刻動手,他在等,渝郡城周邊有四縣,這裡是南門,他在等另一隊人馬,渝郡有兩個城門,南門和北門,北門兩縣應該已經開戰了。 官道上,一隊人馬趕來,兩縣領隊並排,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言語,但眼神裡滿是冷漠,走到這一步,是誰也不想的,怪就怪他們給的太多了。 整個渝郡城內外都是廝殺聲,特別是郡守府大門,屍體已成小山,因為是巷戰,大範圍軍陣施展不開,但蘇湯從十萬大山帶出來的最精銳的士卒,此刻也所剩無幾。 又一聲哨子吹響,還有? 城防軍應該被擋在了三條街之外,縣兵被擋在城外,第七波是誰? 答案很快到來,死士,但人數眾多,有五百多人。 蘇湯此刻不再站在郡府大門,抽出了長刀,一隻隻烏鴉此刻也抽刀,烏鴉配得是唐刀,鏡州統三級製式唐刀,蘇湯沒有說話,此刻必須快速解決眼前的死士,因為城防軍很快會完成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