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樓, 三樓窗臺,沐知風看著蘇湯和烏鴉沖入死士人群,遠處李立群被山民悍不畏死的擋在路口。 身後一個穿著小廝衣服的店小二走過來,沒有行禮,隻是抱拳說道:樓上並沒有被打攪到,這算是給大公子的見麵禮。 沐知風沒有轉身:我很好奇,明州錦衣衛能給我提供什麼樣的幫助?能讓你們獅子大開口? 同知大人接到的命令說,可以代沐王府展現一次神器之威,常海司剛好在南海,現在應該秘秘登陸了。 沐知風想了想許久:可。 那就祝大公子早日重整鏡州,外臣告退。 徐一見錦衣衛的人出去後,才站在沐知風身後悄悄說道:大公子,榮慶樓的掌櫃跟著錦衣衛走了。 榮慶樓,江南四大家族之一,榮家,錦衣衛的手伸的真是長啊,八千公裡,從大陸西側一直到大陸東側,海上力量應屬明州為首。 常十萬,明州海上總司,很簡單的名字,也很真實,因為海上有十萬艘戰艦,剛好在南海,笑話,錦衣衛不知比渡鴉強了多少倍,提前拋出最合適的籌碼,不在局中,卻從局中得利。 常十萬,明王親家,所持為上位神器榜三十五,萬戶飛天,使用時需填充大量火藥與魔石,無需念誦尊名,輻射範圍可達千裡之遠,朱家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徐一啊,走,隨我上樓會一會這為伯夷家的人中龍鳳。 榮慶樓,頂樓。 伯夷昌聽著窗外的廝殺聲,屋內有一棋盤,棋盤上白子七枚,黑子兩枚,他手裡還握著一枚白子,在考慮什麼時候落下。 門突然被打開,闖進來一個莊稼大漢樣的人,屋內的老仆迅速抽出短刀,甩出,整個身體快如殘影,右手成爪襲向徐一,刀至,爪至,徐一隻是往後退了一步,右手接住甩過來的刀柄,左手抓住老仆的右手腕,順間用力,碎骨,老仆的左手還在空中,準備落下,他的短刀已經劃過老仆的脖子,手腕碎骨的聲音才傳開,老仆的身體慢慢倒地,徐一把玩著短刀,看向倒下的屍體:鷹爪功,不入流的東西。 伯夷昌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倒下的老仆,徐一的身後,門外倒著兩具屍體,眼睛瞪的很大,想來應該是瞬間斃命。 沐知風這才出現在門口,像回自己家一樣,自顧自的落座到棋盤邊,看著棋盤,衣袖拂過,白子和黑子全部掃出棋盤,重新從棋盒裡拿出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的天元位置:下棋怎可沒有對手,該你落子了。 伯夷昌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想來這一位,便是沐王府沐知風,看了看手中還握著的白色棋子,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機會,確是取死之道,他犯了一個錯誤,棋手不該下棋盤,棋局有輸贏,命卻隻有一次。 伯夷昌把白子投入棋盒,才平視著沐知風:帝都小看大公子了。 沐知風身材比伯夷昌高,俯視著伯夷昌:這裡是鏡州,是你們小看了沐王府,可有什麼遺言?我替你送到。 我想知道,這個時候誰會幫已經沐王府,畢竟鏡州連神器都守不住? 沐知風沒有對伯夷昌隱瞞:明州,錦衣衛。 想不到一個明州徐家分支卻還有如此影響力,得到那位的支持,想來不容易吧。 嗯,很不容易,但值得。 伯夷昌像是在感慨,也像是嘆息:帝都已經爛了啊,風雨交加還不自知。 他繼續說道:我知道的你已經看到了,你不知道的我亦不知,送我的頭顱回去吧,他們該長長記性了。 還有一子你沒落下? 伯夷昌搖了搖頭:就當是我給大公子留的禮物吧?我路上走慢點,等等大公子。 說完,伯夷昌嘴角溢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徐一快步走到伯夷昌,雙手鉗開他的嘴巴,看了看:大公子,服毒自盡了。 沐知風沒有在意,帝都的人雖然自大,但做事圓滑,從不授人以柄。 砍了腦袋,連屍體送到帝都右相府,吩咐完,徐一去做了,一手提著伯夷昌的屍體,到門口另一隻手提上老仆的屍體出門去,順帶把門給關上。 沐知風看著棋盤沉思,天元位黑子代表沐王府,又落下一顆白子,代表伯夷氏,五百死士和一個臭棋簍子隻是第一步的試探,伯夷氏以整個江南為根基,領半數朝綱,最重要的是伯夷氏擁有不明神器。 沐知風又落下一枚黑子,左右相爭,右相伯夷陵,左相薑太歲,薑氏神器,太歲,神器榜十四,王器之下第一神器,神器不出,但牽製總是再簡單不過了。 另一顆白子落下,代表清州,神器逐光流火應該不會再動用了,那麼粘桿處,今夜死的粘桿處人很少,更多的人在哪裡?鄂郡還是其他地方?西線有徐達先,短時間內沒有問題,鏡州之外,長江東流?或是向西絲綢之路?又或者鏡州之內呢,沐知風腦子裡一一閃過鏡州十二郡,誰最有可能? 沐知風連下兩顆白子,但推到了棋盤邊緣, 一顆代表鎮嶽州,這顆棋子最不一樣,秦王最有實力,但目的呢?鎮嶽州的神器數量僅次於帝州,在沐知風心裡,秦王嬴氏比周天子更可怕,哪怕他現在跟他一樣是個毛頭小子,但越年輕,心思越難猜測。 一顆代表了隋州,隋王楊氏,神器破艦海到底有沒有動用?海上的消息總是來的很慢,水手?一群真水手哪能是出色的碟子,不足為慮,隋州的消息再等等吧。 最後落下了一顆黑子,代表明州朱氏,也推向了棋盤邊緣,伯夷昌說錯了,不是徐家在明州有影響力,而是沐王府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一次神器之威,哪是那麼容易的。 最後看向伯夷昌投進棋盒又跳出來的白色棋子,既然吃定了我,那應該落在棋盤中央,看著整盤棋局,三對五,我方三,還好,微微一笑,優勢在我。 再等一等吧,渡鴉應該在路上了,神器不是那麼容易帶走的,那畢竟是神器。 神器使用守則三:神器存在神性,祂是活的,活的。 沐知風坐在棋盤上良久,然後衣袖拂過棋盤,棋盤上無一顆棋子,站起身打開了窗戶,看著不遠處的刀光劍影。 郡守府門口,親衛一直保持著提刀的姿勢,街道中央隻站著一人,一個帶著三彩烏鴉麵具的女人。 蘇湯大口喘著粗氣,刀口卷的裂開,她依舊緊握著唐刀,身上的軟甲隻剩下一塊肩胛,整個人像在血水裡涮了一夜,她目光炯炯的看著街口的城防軍,城防軍又退了一步,那殺氣配合著她腳下的屍山宛若地獄裡的看門人。 李立群終於殺到了街道的盡頭,他現在感覺雙手發麻,城防軍每推進一步,那些該死的山民就會不要命的人就會用身體再往在壓一步,李立群走過的街道,屍體不比這裡少。 李立群撥開人流,兩側軍卒讓出一條路,見到了街道中的蘇湯,這一隻黔郡而來的少鴉,帶著一群野蠻的山民,硬生生的阻擋了他一夜,他現在隻剩兩千多甲了,郡縣大門也一直沒有反應,今夜動用了萬餘人,竟然沒有突破郡守府大門,他沐知風暗中到底帶來多少人? 李立群剛想再次動手,街道兩邊傳出鐵蹄聲,全甲,百餘騎,李立群目呲欲裂,沐知風的親兵為何還如此完好,看著領頭的徐一:徐一,你竟無事。 徐一很隨意的坐在馬背上:大公子說,手法太糙了。 徐一的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跟稻草,全軍嘩然,李立群更是心狠狠地顫抖:太糙了,哈哈哈,太糙了! 李立群走到軍卒前,麵對這隻有五十步的徐一高聲喊到:刺殺大公子我等已無活路,隻有破釜沉舟,然後北出渝郡,方可活,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兩千多士兵再次握緊了兵器,他們隻是想活,想活著有什麼錯? 李立群看著逐漸變好的氣勢,剛想下令,一陣破風聲傳來,一把長槍直接刺穿了他的身體,連帶著後麵幾個軍卒穿成了糖葫蘆,徐一一人一馬,慢慢跨越著五十步的距離,徐一每進一步,兩千餘人就退一步,退了整整五十步。 徐一騎馬走到已經死了的李立群身側,伸出手一轉,一提,李立群的身體倒下,徐一卻慢慢把提起的腦袋轉向對麵退縮的兩千餘人:我叫徐一,隸屬鏡州西線戰區徐總司旗下,破陣營都統,也可以稱呼我為, 徐一停頓了一下,笑容滿麵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也可以稱呼我為,恒河三萬屠。 兩千餘人手中的兵器差點拿不穩,有幾把兵器掉落地上發出鐺鐺的聲響,掉落兵器的人狼狽的快速撿起地上的兵器。 徐一繼續笑嗬嗬的說到:大公子說,他需要一千人擴充城防軍。 所有人都開始思索大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眼神火熱的等著徐一接下來說的話。 徐一讓他們思考了一會兒,咳了咳嗓子,提氣,喊出的話語充斥著每一個人的耳膜:新城防軍無罪,叛者盡死於今夜! 人群短暫的沉默後,兵器刺入同胞身體的聲音和慘叫此起彼伏,倒地人死不瞑目,站著的人相互戒備的看著四周。 等聲音結束,徐一才下令:整隊。 剩下的所有人立馬整隊,站的筆直,喘氣的胸膛起伏,不敢大聲喘氣。 報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第一排第一個開始喊一開始,聲音嘶啞但卻興奮,他屬於活下來的一員,活著,誰願意去死。 報數聲從一開始,報道數字的人欣喜,越後麵的人越忐忑,報數聲一直不停,直到數字到九百五十時,後麵還有多人,廝殺再次響起,報數聲卻未停,報數聲與廝殺聲混在一起,報數聲卻格外動聽, 九百五十一, 九百五十二, 九百五十三, ~ 當最後一千報數聲響起後,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涼氣,活了。 徐一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有點樣子。 然後騎著戰馬從一個個士卒身側走過,走到末尾,徐一調頭看著一個個後腦勺,一千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輕飄飄的問了一句:一千減七等於多少? 遠處的人聽不到,近處的人卻聽的明白,來不及思考,有人動手了,又有幾個人倒下成為了逐漸冰冷的屍體。 有一個連殺兩人的士卒立馬跪下:稟告將軍,一千減七等於九百九十三。 哦,原來等於九百九十三啊,不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沈重山。 你很不錯,這一千人交給你了,郡守府後院有一個湖,你帶著人把今夜的反賊填滿湖,明天召集工匠,這渝郡城要建一座新的郡守府了。 卑職沈重山領命。 人群開始忙碌了起來,蘇湯騎上一匹無主人的馬,快速的朝城外而去,徐一隻遠遠的看著,蘇湯消失在黑影裡,才低頭呢喃道: 原來1000-7=993啊!